来到之前的小院,没了对弈的阻拦,司空文宇竟还觉得有些不习惯。他跟万毅将小院里里外外的转了好几圈儿,也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在万毅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司晟的墓前。
“要不刨开看看吧。”万毅指着司晟的墓碑道。“那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那清河妖……清河姑娘在这里念叨了许久。而且当年的银月阁阁主死无全尸,我猜这是个衣冠冢。”
刨人坟,这太不道德。司空文宇摇了摇头:“你的那些道听途说现在本太子都不知道什么能信了。人家娶妻生子你都不知,谁知道这是不是衣冠冢而已。”
“那毕竟都是一百多年的事情了,我又不是从那个时代活过来的,自然不知。”万毅有些冤枉。“而且清河姑娘说不定也是扯谎的,一个门派的阁主,什么样的姑娘敢嫁给他啊。司晟阁主的生活我虽然不清楚,但他死无全尸可是人尽皆知的消息。这一定是个衣冠冢。”
“不行,就算是个衣冠冢,我们这样……”司空文宇话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刨土的声音。坟,已经被万毅刨开了。“你……”
“我就说是个衣冠冢吧。”万毅指着土坑里面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件青绿长衫。
散开长衫,一件保存十分完好的衣服出现在二人面前。这件长衫呈青绿色,山水连绵,犹如画卷。而且从长度来看,是件男子的衣裳没错了。
“看来这就是司晟阁主的衣裳了。”司空文宇已经忘记了训斥万毅,专心致志的看着眼前的长衫。这是一百年前的衣裳,可现在来看,依旧飘逸。
万毅拿着长衫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这阁主的个子很高啊,跟殿下差不多了。”
司空文宇的个子也不知道随谁了,在皇族,他的个子是最高的。而这衣裳,跟自己差不多长,由此可见,司晟也是个大高个儿。
“既然现在你冒充司晟,那你就换上吧。”司空文宇说道。
“啊?这不好吧。”做出刨坟之事的万毅此时才开始忌讳起来。“而且我个子不够,穿上跟孩子穿了父亲的衣裳一般,一看就不是我的。”
看着万毅拿着衣裳都宽拖地了,司空文宇一想也是。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将下面剪掉一块,就合适了。”
“可殿下,这毕竟是坟里刨出来的……”
“你动的手,现在还在意这个干什么?而且,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清河姑娘留下来。是你说的,她是那样的崇拜银月阁。不借用司晟阁主的身份,如何留得住她?难不成你让本太子依旧盼着每年的正月十一?”
前三年,一到正月,司空文宇就茶饭不思,掰着手指头算日子。那模样万毅看了也十分心疼。他自然知道他们家殿下对这清河妖的痴迷,只是让他穿着衣裳,他怎么都觉得别扭。灵光一闪,他道:“这衣裳我们已经见过了,找个裁缝铺子做件一样的不就好了?”
一心想着留住清河的司空文宇竟然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办法。他点了点头。二人小心翼翼地将长衫放进盒子,再重新盖上土。拜了拜,这才离开。
这衣裳虽然没有绣工,但上面的图样也并不简单。为了力求还原,裁缝铺说还要几日的时间。在这之前,司空文宇决定再去看看清河。
还没进门,他就被站在门口的对弈拦下。
“对弈,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既然侯月跟赏雪都是能说话的,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司空文宇问道。
对弈不言,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钱袋交给了他。
钱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竟然都是金块。这么多金子,买下这别院足够了。司空文宇看着眼前人,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消说,这是清河给他的。那个姑娘不愿白住在这里,欠自己人情,干脆就将院子买了下来。
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司空文宇生怕自己若是不收,清河就会离开。于是他将钱袋收好:“告诉你们家姑娘,这金子我收下了,她没欠我什么,这院子是你们的了。”他没有了再进去的想法,他要回去跟万毅商量一下。
看着满桌的金块,万毅都傻了:“这个清河姑娘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这么有钱?这么多的金子别说买下那别院了,都能买下那条街了。殿下确定,她每年只正月十一那一日出来弹琴么?”
司空文宇颔首:“就算她日日都出来,也赚不了这么多金子啊。”
万毅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不是妖法变得,是真的金子。”
司空文宇瞥了他一眼,收起金子:“先不管这个了,衣裳那边做的怎么样了?”
“明日午时过去取就行了。颜色都是我亲自看的,一模一样。”
次日,主仆二人来到裁缝铺。衣裳果然已经做好了。万毅迫不及待的换上,正合适。他张开双臂,在自家殿下面前转了一圈儿:“殿下别说,这司晟阁主的眼光还真好,这衣裳就算放到现在来看,依旧很少见,很好看。”
司空文宇点点头,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衣裳的确好看。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走吧,这次别露馅了。”
这次司空文宇提前看好了,确定对弈出门了,才赶忙带着万毅来到别院。可他们忘了,院中除了对弈,还有九个人。
最先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那个整日醉气熏天的酌酒。酌酒拿着酒坛,摇摇晃晃的走着。门开了,他看着万毅愣了一下:“阁主?”
“你们果然都会说话。”司空文宇说道,现在他已经不似最初那样震惊了。
“是我吃醉了,看错了。”酌酒又看了看万毅,确定自己看错了,转身就要走。
万毅拉住他,质问道:“你们明明都会说话,为什么要装哑巴?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甩开他的手,酌酒眯着眼睛道:“我们本来就会说话,只是很少张嘴。你们从没问过我们,只是没听过我们说话就下此定论,这怪谁?”说罢,酌酒就头也不回,摇摇晃晃的走了。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好像在说:“是啊,他们都没说过自己是哑巴。”不过,哑巴要怎么说呢?
既然他们不是哑巴,那清河的眼睛……司空文宇想起那双空洞的眼睛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明明那么明显的感觉清河在看着自己,难道那只是错觉么?
没了对弈的阻拦,二人很顺利的进到了院中。今日天气寒凉,清河没在院中晒太阳。主仆二人却看见了另一个人。
一个抱着琴,一身月牙白衫的男子悠悠走过。男子看见万毅也是一愣。
“我现在已经知道你们都会说话了。有什么就说出来吧。”司空文宇从男子的眼睛中看出他似乎有话要说。
抱着琴的男子没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万毅,微微蹙眉。
看着他手中的琴,再看看他缠起的手指,司空文宇信心十足的说道:“若我没猜错,你叫抚琴对吧。”
“抚琴。”屋内清河的呼喊声验证了他的猜测。
知道清河在屋内,司空文宇就要进去。
抚琴挡在了万毅面前:“不管你们这身衣裳从何而来,你们都不能穿着它进屋。”
“你是怕清河会看到么?所以她其实是能看到的对不对?”司空文宇抓住了重点。
抚琴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死死地挡在万毅身前:“他不能穿着这身衣裳进去。”他只是执拗的说道。
听见了抚琴的声音,清河从屋内出来:“抚琴?”
抚琴转头看见她,挡在万毅身前。生怕自己挡不住,还将手中的琴也立了起来。
“公子来了。”清河先是跟司空文宇打了个招呼,转而就发现了神色异常的抚琴,还有他身后飘出来的那一抹衣角。
“抚琴,让开。”就算眼前覆着红菱,从她的语气中也不难听出她的冷漠。
抚琴识趣让开,身后的万毅就这样站在了清河面前。
在看见万毅,准确来说是看见万毅衣裳的那一刻,站在清河身边的赏雪瞪大了双眸。她薄唇微启,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那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如雪一般。
“上次发生意外,司晟阁主觉得就那样不辞而别有失体统,这才要跟我一起来的。”司空文宇说道。
清河没理他,只是在万毅面前站了片刻,好似是在端详,可她的眼前明明还有红菱覆盖。少倾,她的唇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万毅跟司空文宇相视一眼,这样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有好事发生。前者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凝重的抚琴。
抚琴看着他摆摆手,那意思似乎在让他们赶紧走。
见势不妙的二人转身要走,就见清河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走了两步,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赏雪,去把他的眼睛给我挖出来。两只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