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阁本纪 第29章 十年再会

出了冰泉镇以南，到北沧临界的最后一处哨站。

冉阳对来送行的天机阁伙计道：“马车就到这里吧，最多一个月，我们就回来了。”转头对虞乾他们道：“莨月地势不佳，马车很难上去，接下来我们都要步行了。”

只是相隔十里，莨月这边就没有下雨的痕迹。山林高耸密布，云雾缭绕，空气中湿度很大。

深呼一口气，水灵素十分活跃，纪殊彦只觉十分舒适。

“云雀村的那块云母精矿那么大，就从来没人觊觎？”

“莨月是部族制，云雀村所属的金鸾部有自己的控灵阵，部族所在范围不能使用灵力。而且莨月地势复杂，多为山丘密林，没有向导很难找到村子。”

冉月一边辨别方向一边说话：“以前根本没人知道这里，更别说一个月才出现一次的神座。他们村子以前是完全不跟外界往来的，只跟部族交际，基本自给自足。近些年因为孩童出生降低，活女神的选拔越发艰难，才慢慢放开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个村子的？”

“说来也是有缘，我十岁第一次独自进山，就遇到她们活女神朝拜游行。”冉阳回忆道，“估计是从未见过山外之人，活女神对我微笑了一下。至此我就被云雀村奉为上宾，不仅可以来去自由，只要我带去的人，他们都欢迎至极。”

说着说着，冉阳声音低了下去：“不过我很少带人去云雀村……那里给我的感觉……不太舒服……”

虞乾问：“怎么个不舒服？”

“说不上来，村民们其实都很热情。”冉阳犹豫着道，“可能是我阅历还不够吧，每次进云雀村都感觉心里毛毛的……”

纪殊彦一边用短剑给虞乾开路，一边道：“有些与世隔绝的古老村落会有自己的规矩，就那个活女神供奉习俗，不知道为此死过多少人。你有没有去测过灵根？感觉你的灵感应该挺高的。”

“小时候测过的，说是灵根驳杂，所以没有往修行一途走。”

三人从白天走到天黑，一路翻山过河，跋山涉水来到一处人工开辟的山洞处。

冉阳道：“现在天色晚了，云雀村晚上不进人，我们今晚在这里对付一宿，明天清晨就能进村了。”

说完，将行李放进山洞，熟练地在洞口的空地处燃起篝火。

虞乾在山洞中看了一圈出来道：“这个山洞挖得挺好啊，你怎么找到这地的？”

“是云雀村民挖的，他们村习惯晚上不活动，你要现在进村也可以，但是没有地方住。”

冉阳埋首在山洞里拿出几个土豆，埋进篝火旁的烟道中，“云雀村的活女神对我有好感，云雀村民见我每次来村里都是晚上，所以便在这挖了个山洞，供我休息一晚。”

“那真是托你的福了。”虞乾回以笑容道，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

纪殊彦倒出储物袋中的炊具食材，硬邦邦地道：“我饿了。我要吃饺子。”

虞乾低头微妙地笑了笑，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晚上的饭食。

先将早上才包好的饺子煮上，熟了就让纪殊彦先吃着垫垫肚子。

纪殊彦嗜辣嗜冰，但肠胃却不太好。虞乾这些年一直在给他调理，除了闹脾气时会报复性进食惹他生气外，日常吃食基本都是他安排。

莨月全年雨量充沛，气候潮湿。这种气候条件使得食物容易酸腐，因此莨月人通过制作酸食来延长食物的保存时间，同时适应潮湿的气候。

由于交通不便，盐价昂贵，莨月部族大都以酸代盐。加上气候潮湿，多烟瘴，莨月人多有腹泻、痢疾等疾病。酸辣口不仅可以提高食欲，还可以帮助消化和止泻，去湿除痛。

他们这些天在冰泉镇吃过几次酸汤锅子，纪殊彦还挺喜欢的，因此虞乾也备了些许酸笋等酱菜。

这一路走来，林子里随处可见或紫红或绿的竹叶花椒。竹叶花椒味辛、温，主辟邪气咳逆，温中，逐骨节皮肤死肌，寒湿痹痛，下气。

因此晚上虞乾准备做点豆腐，花椒薄油炸酥，调入自制的辣椒油，点点糖，挤入几个冉阳路上摘的毛辣果做底料调味。中火煎豆腐，滑入调味料闷煮一会，掀开盖子，一股辛香酸爽的香味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冉阳好奇的看着虞乾忙碌，羡慕道：“公子不仅人长的好看，竟然还会做饭。不知公子可有婚配？”

纪殊彦吃饺子的动作一顿，注意力悄悄向虞乾转移过去，竖着耳朵听他的回答。

而虞乾在纪殊彦的停下的一瞬间就察觉他的意图了，手中动作不停，依然淡笑着回复：“尚无婚配，但有意中人了。”

纪殊彦心跳漏了一拍，眼神不自觉地就往虞乾身上瞄。

冉阳可惜道：“啊，那位姑娘可真是有福气！”说着，将石台上的落叶扫去，帮忙清理灶台等物，准备吃饭。

纪殊彦看着二人忙碌，端着碗饺子坐在旁边味同嚼蜡。

自是一番美味不提。

莨月的夜空干净澄澈，弦月高悬星子清晰，朦胧的月色给森林带来一丝温柔和神秘。

虞乾和纪殊彦坐在山洞口，靠着石壁喝茶看星星。

“阿彦，”虞乾轻声唤道，身旁之人没有回应，但虞乾知道他在听，“还记得我眼睛受伤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记！纪殊彦内心疯狂叫嚣着。也是如现在一般的夜色，每每想起还是忍不住心悸，暗红的血液从虞乾的眼角流下，将鼻梁上那颗小痣映衬着格外明显。

天知道那时候的他多惶恐，虽然自己也不是特别在意他的容颜，但是能正常总比瞎了好吧？

“那时候的我看不见自己，却能看见你。”

纪殊彦只觉心头狂跳，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他想转头看他，但是他又不敢，他怕只会看见虞乾普通又平常的神色。

但如果这时候纪殊彦转头了，就能看到虞乾深情而专注的眼神。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愣愣地望着星空，久久不言。

过了很久，纪殊彦感觉虞乾的气息变得平稳了，才慢慢转过头，看向身边这个男人。

他的眉眼平和柔软，与睁开眼时的凌厉不同，这会的他呼吸平稳，嘴角似乎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是想他那个意中人了？还是想……

纪殊彦甩甩头，怎么感觉自己跟个姑娘似的患得患失！猛地站起来，走的远远的放水去了。

篝火旁，虞乾睁开双眼，幽深的眼瞳里是纪殊彦渐渐远去的背影。

一夜无话。

清晨的玄雀山雾气深重，数十米外就看不清路了。

一觉醒来，纪殊彦有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身上盖着虞乾织的薄毯，淡淡的好像还有虞乾身上柴火的味道。他将毯子往上盖住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便坐了起来。

“可醒了？虞公子煮了粥，快来喝！”冉阳充满活力的声音出现在洞口。

早上是鸡丝粥，也不知道虞乾什么时候起来煮的。雪白温润的乳白色粥底，鸡丝、姜丝、香菇丝等配料点缀其中，看着就很自然清新。哪怕纪殊彦大早起来没什么胃口，看着这碗鸡丝粥都食欲大增。

鸡丝在舌尖一抿即化，加上滑嫩的香菇丝和姜丝，配合绵密细腻的粥底，口感层次丰富，温润可口。一碗鸡丝粥就驱散了露宿深山的疲惫和寒冷，纪殊彦和冉阳连喝了好几碗才停下来。

“尝尝这个，昨天在冰泉镇买的木瓜丝。”虞乾夹了一筷子伴着鲜辣椒的木瓜丝到他的盘子里。

“是不是在胡记买的？”冉阳吃了一筷子木瓜丝，眼睛都亮了，“老胡家的酱菜是冰泉镇最好吃的！公子眼光真好！”

现在的冉阳是虞乾忠实的追随者，在她眼里，虞乾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做什么都是对的。

“嗯，我眼光自然是最好的！”一向谦虚的虞乾这会忽然自夸起来，纪殊彦奇怪地看向他,却见虞乾正凝望着自己。

纪殊彦心头一颤，手一抖差点打翻了饭碗，掩饰般低下头，胡塞了几口木瓜丝进嘴。

不想这木瓜丝看着淡，实则鲜辣得很，一下子被呛到，猛地咳了起来，一个水囊塞进手里，纪殊彦想也不想就大口喝了好几口，这才将辣味压下去。

这时候纪殊彦才注意到，手里的水囊是虞乾的……纪殊彦拿着水囊，脸一点点地红起来，正不知所措时，虞乾一边极为自然地将水囊拿走，一边给他重新添了粥，才道：“这木瓜丝看着清淡，实际上都腌入味了。第一次吃不要吃这么多。”

不等纪殊彦说话，冉阳便奇怪道：“纪公子你耳朵怎么这么红？不能吃辣还是别吃木瓜丝了……”

……

又走了三四里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冉阳指着前方一个用无数石头垒的大门道：“那就是云雀村了。”

虞乾和纪殊彦站在云雀村的寨门前，仰视那与其说是寨子，不如说是碉堡的建筑。

寨门的正上方是用金色和红色的石头拼凑而成的，一只巨大的鸾鸟。鸾鸟双翅展开，形成环抱的姿势拥抱着寨门。

村中建筑群外墙都是用无数石块堆积而成，石块中间用红色的不知名的泥土糊着，屋顶呈圆锥形。密密麻麻的墨色石头堆砌着道路，蜿蜒沟回，绵延不知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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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