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阁本纪 第11章 白玉响铃簪

“你说头发编了彩绳？”纪殊彦紧握着破魔剑，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息波动得厉害。虞乾有些担心地看向他。

“看着是，不过当时我的位置有点奇怪，好像是在空中飘着的。”霍康犹豫道，“那我是真的死过吗？”

“不一定，有些人睡梦中也可能魂魄离体的。若是修道之人，更是能以法术让魂魄离体。”

眼看纪殊彦逐渐恢复平常，虞乾才略安心，开始细想此案。

据上次端王世子查证，记录在案的动机是人口买卖。每户多少人，买家是哪里，涉事金额都有零有整的。这般详实的记录竟是伪造的？虞乾觉着不对，若是霍康没看错，此案涉及玄门，为何君上会让我这个小主事去查？是……是因为阿彦？

虞乾看向纪殊彦，这个只比自己小两岁的小子，成天穿得花里胡哨的，九岁后就在天极老人身边生活，直到七年前出世历练……七年年前，又是七年，这个时间会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说灭门案跟阿彦历练有关？所以君上极有可能是从天极老人那里得到什么线索，因此才让我去查，其实是要阿彦去参与？虞乾觉得自己可能摸到真相的门槛了。

“霍姑娘，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想起什么了回来查看吗？”

“不是啦！哦对！忘了跟你们说，”霍康一拍脑门，“我查到我姐姐的下落了！”

“在哪？”

“在诸莺院！”说完感觉有点不对，霍康改口道，“不是人在诸莺院，是诸莺院的花魁红红儿知道姐姐的消息！”

“诸莺院，红红儿？”虞乾说，“所以你这次回来是准备拿东西去换消息？”

“是啦，她要一百金才肯告诉我完整消息。”霍康无奈地说，“要不是她能准确说出我姐姐的胎记特征那些，我也不可能大老远跑回来拿这些。”说着将木匣子打开给他们看。

纪殊彦扒拉了一下，从其中挑起一串红珊瑚手钏，道：“你拿这个就成了！这可是极品蓬莱红珊瑚，还有这配珠，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其实这是一个微型法器。”说完，往配珠中递入一丝灵力——

黑暗中，配珠中间的锦鲤仿佛活了一般，缠绕着珊瑚珠串游曳一圈回归配珠里，再摇动手钏时便能听到溪泉叮咚的声音。

“哇！~真好看~！”霍康爱不释手地戴上手钏，行动时叮铃叮咚的声音很是好听。

法器可不常见，尤其只作为锦上添花配在手钏上就更是难得。纪殊彦好奇地问：“这珊瑚手钏是哪来的？”

霍康仔细想着，可这已经过去十年了，她摇摇头道：“不记得了，应该是谁送给我的吧？我那会没什么零花，基本每个月初就用光了。”

虞乾表示这东西来历不明，先不要送人，还是按原计划换金子买消息。

三人在霍家庄住了一宿，第二日便赶回柔城。

第三日晌午，霍康来到诸莺院。

“这是一百金！刚换的！”霍康将换好的金砖放在桌子上，抬手时珊瑚手钏叮咚作响。

红红儿盯着摇晃的珊瑚手钏久久出神，好半天才回过神：“霍小哥这串珊瑚手钏不便宜吧？你有这好东西，上次怎么不拿出来换消息？”

霍康心说有戏，面上不动声色道：“红姐姐有所不知，这手钏是放在我家院子里埋着的，也不知道是谁放在我盒子里的，这次出来觉得好看才戴着的。”

“哦？你也不知是谁送的？”红红儿眯着眼，过了会才说，“闲话就不说了。你既然凑足价钱，我自然也是要给消息的。”说着便起身从内室里拿出一个小竹筒，递给霍康，又说：“就在这里看，看完了将东西还给我。”说罢，走到窗边随手拿起琵琶拨弄起来。

霍康看着面前的竹筒，深呼吸一口气，稳稳拿起竹筒打开，里头是一块缯书。白色的缯帛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短短百余字就能道尽一个人的一生？霍康将脑袋里的杂念都甩出去，虞大人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消息呢！

仔细阅读并逐字记忆后，霍康问：“这上面只说我姐姐一个月前在玉成山出现过，那后来呢？现在呢？”

红红儿轻拢慢捻，悠然道：“后来就要靠你自己去找啦~我只是卖个消息，又不是卖人~”轻轻笑着，说，“你要是想我直接将你姐姐带到你面前，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霍康紧了紧拳头，试探问：“那如果我想买七年前霍家庄灭门案的真相，你这里可卖？”

琵琶声停了，红红儿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你要买灭门案的真相？那可是一笔非常昂贵的价钱哦~”

“你们真的有？你们知道灭门案的凶手是谁？”霍康激动地大喊，从门口突然涌进三四个彪形大汉，虎视眈眈地看着霍康：“嚷嚷什么嚷嚷！诸莺院里谁许你这么大声跟红姐儿说话的？！”说完，谄媚地看着花魁娘子，只等她一句话就好将这个乱喊乱叫的臭小子丢出去！

——“滚出去！”

几个大汉灰溜溜地退出房间。徒留霍康在房间里被花魁娘子的彪悍震惊得回不了神。

“看什么看！”红红儿没好气地说，“你姓霍，霍家灭门案还有幸存者？”

霍康并不十分信任她，话说一半留一半，最后说道：“我是霍夫人救下的孩子，所以我跟霍家姓。霍家灭门后，我一直在查凶手！官府不管我就自己查！”

红红儿若有所思地问：“前几年圣朝派端王世子来查过灭门案，你可知道？”

“前几年有人查过？！”霍康吃惊极了，虞乾怎么没跟她说过？！

“这消息算我送你的。”红红儿道，“五年前，端王世子奉命调查三晋灭门案，分别是晋山晋山霍家庄灭门案、榆次晋湖林家灭门案和平定晋村张家灭门案。其实除了这三家，榆次附近还有一些小村落也有年轻女子失踪，只是达不到灭门这等程度。当时端王世子查出的结果是这是一帮山贼下山了，觉得灭门来钱快，年轻女子还容易卖，就干了三票。”

说着，红红儿也觉得荒唐，翻了个白眼继续说：“端王世子抓到了这伙山贼，还查问出贩卖女子的下线和金额，就此结案。这案子结果不知为何没有公布，只官府内部有发通告，还被勒令不得外传。这是几年前的消息了，就送你当伴手礼了！”

霍康被这则消息砸个头晕目眩，山贼？屁个山贼！那分明是一伙道士！查了个什么玩意！怪不得虞大人没告诉她，敢情就是个棒槌来镀金了是吧？！气了好一会，霍康才问道：“你为什么送我这个消息？你上个消息可是要了我一百金的。”她不是小孩子了，天上才不会掉馅饼。

“为什么？”红红儿打了个哈欠，道，“就当我善良吧~”

目送霍康离开诸莺院，红红儿靠在栏杆上，望着天空的云发呆。琴姨摇着扇子站到她身边道：“姑娘今儿怎么了？留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在房里这么久？”

“没什么，逗个闷子罢了。”

“是逗闷子，还是搞小动作？”琴姨狐疑地直视红红儿的眼睛，道，“红姐儿，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事？那可得先跟我说说，我也好帮你分析……”

“我乏了，先回房了。”红红儿转身便回了房间，当着琴姨的面将门锁了。从床头暗格下将一个木盒取出，红红儿抚摸了一会盒子上的浮雕，郑重打开盒子，最上面的就是一串与方才霍康手腕上那一模一样的红珊瑚手钏！

红红儿只有近一个月的记忆，再之前的就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她的记忆里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盒子及盒子里的东西，心里那个声音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要保管好！谁都不能告诉！红红儿也很想找回记忆，尝试过很多方法都没有用。琴姨对她很好，但是红红儿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不应该在这里，不应该这样活着……

从前浑浑噩噩，他们说是什么就信什么，因为自己没有记忆，红红儿痛苦地抱住头。昏暗的锦绣阁里，红红儿的眼神从未有过的清亮，她自从见过霍康，就感觉自己心里那个声音在说：答应她！帮帮她！那是从未有过的急迫！

红红儿拎起珊瑚手钏，轻轻地摇了摇，配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回忆着刚刚看到那串，珊瑚珠上像浮着一层柔光，配珠里的小鱼不似凡物，活动时溪水叮咚的声音时隐时现，十分悦耳。

红红儿沉默地看着自己这串手钏，不死心地又摇了摇，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她泄气地将手钏放回盒子，重新藏好。这才来收拾霍康给的一百金，随手扔进篮子里，只听闷闷的一声“咚！”，红红儿听着不对，返回查看刚刚那块金砖。

只见金砖中间裹着一层金箔，金箔下是一张小纸条：“欠金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