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质变 第41章 41

钢琴悠扬舒缓的旋律缓缓倾泻在某欧式复古风西餐厅内。

暖黄的夕阳透过落地窗，铺洒在餐桌上两人疏离礼貌的笑容上。

最后一道精美冰淇淋杯被放在餐桌上，服务员将金色勺子摆放整齐，收起托盘，微笑道：“二位请慢用。”随即便转身离开。

“听说韩先生今年才二十六岁？”

说话的女生带着一副无框银色眼睛，半扎发，身着白色宽松衬衫，上方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银色锁骨链，衬衫下摆扎进牛仔裙里，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致干练。

——“唉呀，宝宝，对不起宝宝，今天路上有点堵，来晚了，让你久等了，来，让哥哥亲一个……”说话的男生二十来岁，银发，花衬衫，黑色齐膝短裤，墨镜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弯腰去亲旁边女生的时候，右耳银色耳钉晃了晃，反射的光线刚好划过韩骁面庞。

韩骁‘嗯’声点头，干练女生看了他一眼，终于直白道：“说实话，我很好奇，以韩先生的外貌条件怎么会找不到女朋友？还要靠相亲来找结婚对象？”

“因为职业原因，我……”

——“唉呀，宝宝怎么哭啦——”潮男这一声实在洪亮，吸引了周遭诸多顾客的目光，但他浑然不觉，继续说道：“宝宝别哭啦，你这么掉眼泪可是往我心里扎刀子，是谁欺负宝宝啦？”

韩骁顿住了话，因为在潮男坐下后，他看到了方才被他遮住的姑娘，是辛瑶。

“韩先生？”干练女生加大声音，韩骁收回了目光，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走神了，忙向她道歉。

“没关系，”干练女生摩挲着冰淇淋瓷杯上的彩色花纹，说：“韩先生，想必令尊也同你说过了，我今年博士毕业，已经二十八了，目前在一所高校任职……”

——“当当当，宝宝别哭了，看这次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潮男松开手，一条坠有戒指的项链垂了下来，“昨晚宝宝终于答应了我的告白，你不知道，我激动了一晚上没睡！方才也是为了去给宝宝挑选刚在一起的礼物才迟到的，宝宝再这么哭下去我可是要伤心自责死了。”

辛瑶含着泪花的双眼看着朝南，闻言后终于弯起了眼睛笑了起来。

“韩先生？”干练女生再次喊他，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像是懂了什么。

在韩骁再次回神后，干练女生站起身：“韩先生，其实我这次来相亲也是被家里人逼的，我个人并不觉得女生二十八不结婚有什么不对，年龄不该是衡量女性该不该结婚的标准，男性同样也是。”

她叹了口气：“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它应该是幸福的象征，而不应该是一项在长辈逼迫下违背心里意愿被迫完成的任务。以韩先生的条件，现在不必太过着急，就像网上说的”她顿了顿，缓缓地，却字字有力地说：“‘不要因为看到别人交卷，就急着乱写答案’。”

干练女生拿起包，临走前又转头看了眼身后某对小情侣：“有相亲的功夫，我劝韩先生还是先看清看清自己的心吧。摸摸自己的心问问自己，现在真的没有喜欢的、想要与之结婚的人吗？”

“有的话就赶紧抓紧机会，没人会一直等你，别让自己后悔。”韩骁站起身，干练女生拎着包背对他挥了挥手，潇洒道：“不用送了。”

某餐桌前，潮男起身正要给辛瑶戴上项链。

面前的桌子被人敲了敲，辛瑶抬头，见韩骁站在餐桌旁，开口：“辛瑶，我们谈谈吧。”

辛瑶嘴角扯起一抹复杂的苦笑：“谈什么？谈恋爱还是谈对象？”

韩骁哽住。

辛瑶收起笑容：“如果都不是，韩骁哥先回吧，我现在正和男朋友约会呢。”

潮男插在两人身前：“对对对，我和女朋友正约会呢，麻烦这位先生，您让一让。”

韩骁没动，整个人像一座冰雕一样。

潮男无奈，也不与他多做纠缠，转头换了张笑脸，对辛瑶温声道：“宝宝，我们俩要不去电影院吧，正好边吃边看电影。”

“好呀。”辛瑶抬手挽住潮男的手，两人肩并肩一同离开了餐厅。

韩骁看着他们的背影，没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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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清晨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林黎正在最后确认PPT的内容。

韩朝在门外问她：“我一会儿去采购生活用品，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

林黎拷贝着U盘想了想，说：“买个榨汁机吧。”

今天是她开题答辩的日子，林黎的研导是京海市某著名研究所支援西河城大学的一名挂职教授，不过目前他在京海的一些项目还没有完全交接好，现在还没来西河城。

林黎一早收拾好，打车出发，今天开题的内容是褚教授和和某军医大学联合设计开展的某款药物的子项目，开题地点定在军区会议室，有许多领导和专家教授一起评判。

汇报人一共二十来位，每人将时长控制在十分钟以内，中午一点汇报结束，会议室的人纷纷往电梯方向走去。

领导和专家教授先乘坐了一部电梯下楼，方才汇报过程中同林黎交谈过的一名女生自来熟地拉着她等旁边那部。

林黎看了眼面前相邻着的两部电梯，身后的阳光照得她心有些急躁，某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瞬时涌入了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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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路两旁的行道树被晒蔫了精神头，林黎手提着一袋东西，问身旁的辛瑶：“辛阿姨真的让你亲自来给吴凌表哥送东西？”

辛瑶斩钉截铁：“当然了！”

林黎放慢了脚步，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要不我们把东西放到警卫处就走吧。”

辛瑶：“那怎么行？我哥那么久没见我了，肯定会想我的，我得亲自交给他才能让他一解思乡之情。”

林黎心想，那你肯定自作多情了，但是怕打击到辛瑶，她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道：“那我在外面等你吧，我就不进去了。”

辛瑶说：“这么大热天哪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等着。”

“我没关系，真的。”

辛瑶拉住她：“来都来了，一起进去呗，你看都到了。”然后拉着她在门口做了登记。

当时吴凌他们军校有规定，得有校内人来接，亲人才能进校。

辛瑶让警卫员打电话通知韩骁哥。

林黎问她：“怎么不直接给吴凌表哥打？”

辛瑶说：“因为要给我哥一个惊喜。”

林黎点点头，心想真是见鬼了，辛瑶最近不知道抽哪门子风这么黏吴凌。

韩骁很快来到了门口，他说：“吴凌这个点应该刚训完新生，在知行楼开思想会，我带你们过去吧。”他说着，便将林黎和辛瑶手里的东西全接了过去。

辛瑶笑得比头顶的太阳还灿烂，点头说：“好呀好呀。”

她直勾勾看着韩骁，带着三分包含歉意的目光和语气开口：“不好意思啊，韩骁哥，因为我想和林黎给我哥一个惊喜，不能让他提前知道，这才让你过来接我们的。”

林黎扭头：嗯？她什么时候这样想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只见辛瑶说着，从韩骁手里的水果礼袋里开始翻各种水果递给韩骁：“韩骁哥，你喜欢吃什么水果？苹果？香蕉？猕猴桃？还是橙子？我这里都有，我拿给你。”

韩骁笑道：“妹妹太客气了，你特意拿过来的，留给吴凌就行。”

“我哥自己又吃不完，放时间长了该浪费了。”

韩骁说：“那先放袋子里吧，等吴凌回宿舍后我找他取几个。”

“嗯嗯，好呀好呀。”

林黎看得眼睛都要呆了，辛瑶原本一个高冷御姐范的人现在突然变成了甜心宝贝？

很快到了知行楼前，韩骁说：“那你们俩先上去吧，坐电梯到四楼一进走廊第一个教室就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林黎和辛瑶从韩骁手中接回了给吴凌带的东西，迈步进了大厅，没了太阳的炙烤，果然凉快了不少。

辛瑶顿时蔫了下来，腾出一只手给自己扇着风：“好热啊，好热啊，快给我哥送完东西，赶紧走。”

不远处电梯门正徐徐关上，辛瑶一惊：“欸，快快快抢电梯！”

林黎收到指令，立马抱着怀里的袋子跑到了电梯门口。

在电梯关上的前一秒，她将手伸了进去，电梯叮的一声又开始徐徐打开。

林黎见状浑身放松了下来，轻喘着气。

下一秒，她瞬间僵在了原地。

电梯里密密麻麻站着一堆一米八以上穿着训练服装的男生，对方看到她一个小姑娘跑了进来后，神情都有些惊讶。

尤其是最前方靠着电梯壁的那两位，上半身裸着，古铜色的皮肤渗着密密麻麻一层汗液，由于喘息，胸肌和腹肌都在波动起伏。

很惹眼。

大概是没想到会突然见到女生，还是她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光着膀子的两个男生此刻都很局促，慌乱一番，最终拉了拉肩上挂着的短袖，遮了遮胸膛上两个最重要的点。

这时候电梯中间已经被他们腾出了位置，上她和辛瑶绰绰有余。

在那短短的两秒内，无数念头从林黎脑海中划过，大概百分之九十九都在叫嚣着‘啊，好尴尬’，‘啊，该怎么办’，‘啊，该怎么赶紧关门送他们上去。’

她瞅了眼一旁的按键，只有上楼和开门的圆键，并没有关门的。

面前几十道凌厉的目光齐齐注视着她，空气中仿佛灌入了万钧的压力，裹挟得她有些喘不过来气，林黎低声说了句：“你们先走吧，我们坐右边的电梯。”然后默默往右迈了一步，来到了右侧紧闭的电梯前，快速按了几下上楼键。

隔着几米的距离，辛瑶问她：“这个电梯满了？你怎么不进去呀？”

林黎赶紧冲她摇了摇头。

辛瑶不解：“你怎么不说话？”

林黎闭上嘴不答，只企盼着电梯赶快关门。

辛瑶很快走了过来，电梯门这时恰巧关上，林黎立即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拉着辛瑶有些激动道：“你不知道！”她指着旁边的电梯说：“刚才这里面站了十几个男生，人高马大的，还有光着膀子”

只听轻轻一声响，电梯门再次开了，林黎敏感的神经被拨动，瞬间止住了嘴，背后说人被当场抓包的羞耻感让她瞬间被口水呛了下，咳了起来。

电梯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进来吧，里面还有位置。”

林黎止住了咳嗽，脸涨得通红，脚下像生了钉一样，站在原地不动，拉着辛瑶也不让她过去，并对辛瑶疯狂摇头，用眼神哀求道：不要不要，好尴尬啊，别进去，我们等旁边的电梯吧。

然而辛瑶却像是看不懂她神情一样，硬是忽视得一干二净，生生将她拔出原地，拉着她走了进去。

林黎走进去才发现吴凌竟然在里面，此刻他已经站到了电梯前边，方才他大概是站在后面，被人遮挡了身形，她的注意力又全在门口那两个光膀子男生的腹肌上，竟没注意到他。

而她方才口中的那两个光膀子的男生此刻已经穿好了T恤。

辛瑶站在他哥旁边，朝四周审视了一圈。

吴凌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见辛瑶凑过去低声问林黎：“你刚说的那两个光膀子的人呢？”

他咽下了口中的话。

旁边有几人听闻辛瑶这句话后不自在地小幅度端正了站姿，还有几人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林黎压低声音：“闭嘴。”

旁边这么多人，他们能听到。

辛瑶继续低声说：“哎呀，那你应该早说的，因为你刚才那句话我才进来想瞅一眼的，要不然我刚就直接把东西在外面塞给我哥了。”

电梯门再次打开，吴凌终于打破沉寂，开口：“你们两个要不先”

他没说完，就被辛瑶手里的东西塞了满怀，然后止住了声音，辛瑶顺手又把林黎手里提着的东西塞给他，这时候电梯里的人已一溜烟早没了，辛瑶说:“给你带的东西，不用太感激我。”

她说着，伸手推吴凌出电梯门，“好了好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吧，我们俩先走了。”

然后毫不留情按上了关门键，在徐徐关上的电梯门间，林黎看到了吴凌欲言又止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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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被人轻轻拍了拍，“电梯要到了，我们俩往前面走走吧。”

林黎：“额……我还是不坐电梯了，你去吧。”

“为什么呀？嫌太挤了吗？”女生示意她看一旁的标识“荷载25人”，宽慰她：“没事的，这个电梯载客量挺多的。”

林黎看着面前熟悉的双电梯，心想，就是这样才怕的。

在电梯门开之前，她快速对身旁女生说：“其实我更习惯走楼梯锻炼身体。”

她朝对方挥手：“我先走了，再见。”

林黎快速朝着楼梯跑去，运动很快释放出多巴胺，将这段时间因为准备开题而产生的紧张焦虑一扫而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楼道里没人，她很欢快地喊：“耶耶耶，芜湖，解放喽！”

食指转着优盘不停打转，说完就拐进了‘一楼’。

原本该是空旷大厅的一楼却变了模样，眼前是一条长廊，长廊周围是一间间房，骤然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无措，林黎愣在了原地。

突听得身后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嗯，我知道”

她转过身：“……”

吴凌抬眸：“……”

旁边的中年人：“……”

寂静中，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在了一点，林黎像被烫到一般立即率先收回了视线。

低下头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副反应实在太不正常了，很容易让人多想些什么。

不敢和一名男性对视大致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因为害怕，例如对方是你的老板或老班，在提问一个你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时，因为心虚害怕，所以会垂下头不敢和对方有眼神交流。

另一种则是因为喜欢而表现出的害羞。

林黎现在心里简直想抓狂，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自从那晚醉酒亲了吴凌之后，那人的身影就总是时不时跑入自己的脑海里，就连如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林黎也觉得有些灼人，她已经无法和他心平气和地对视了。

虽然以前也会有这种感觉，但从没有现在这么夸张，林黎觉得自己一定是寡了太久，没碰过男人才会这样。

可之前和韩朝不小心有肢体接触时也没这种感觉啊。

暑假的这两个月，她辛辛苦苦一砖一瓦好不容易垒起的克制自己的心墙，却在车站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轰然崩塌，无数贪婪的、过分的、令她羞耻的**和画面一起涌了过来，那些念头肆意疯长，她如何都压抑不住，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不敢去深想自己是不是对他有了什么“可耻”的想法，虽然没血缘联系，但两家的关系摆在前，在她看来，吴凌完全就是自己的哥哥，虽然之前自己很喜欢他的长相，但她觉得那只是单纯的对一种漂亮物品的喜欢，不像现在，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对吴凌的“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量变之下发生了质变，这种质变后的喜欢，肆意生长，攀爬蔓延，覆盖了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而这种转变后的情感引发的一系列**和遐想更令她抓心挠肝。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太变态了，明知道那人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讨厌又粘人甩也甩不掉的妹妹来看，还能对他生出这种非分之想。

她第一次觉得感情这东西复杂又磨人，这种理也理不清在她眼里又没意义的东西，她不会去花大多精力去解决，而是选择了一个极其有效的捷径——逃避。

没和吴凌见面的这两个月，林黎感觉自己正常了不少，至少那人不会再不分时间不分地点，时不时地钻入自己脑中了。

但这法子副作用极其大，就比如说现在。

时隔两个月，再次见到他，那些曾经他们两个很正常的相处画面竟变了味道、那些不受控制的梦和遐想、那些抑制了许多次的想法全都一股脑的涌入了脑海。

这种失控的情况，让她无措极了。

她立刻转身就要仓皇而逃。

走之前她还不忘掩饰一把。

尽管内心早已有无数匹马在飞驰，面上却一脸平静，林黎默默地退后两步，抬头看了眼楼口的牌子，上面标着“二楼”

林黎咬牙无语低头，心想，自己真是被高兴冲昏了头。

然后立即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下楼，离开了军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