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绯雾袅袅,织成一张细密绕缭的网罩。晚风倾穴而动,虚幻成无形的薄烟飘缈至远山,天上那团旖旎雾网稀释抖散开。
一尺一寸,愈趋天际愈浓,漫缓铺到金桥区上方时,已杳然淡成暗灰的苍白。
白天车水马龙,当属清市最繁华的地段现已波平如镜,找不到赶路人的半点儿影子。
一辆头顶“空”字绿灯的出租车匆匆驶过,肆意戳破这寂静阴郁的空气,又让它陷入无边凝冻的死寂。
要是司机肯放慢一些,定会瞧见路边树影里还藏着位长得标致的潜在顾客。
冉晳婷在这儿已经候了五分钟,而她的学生李皓宸却失踪了五小时。
下午放学时还喜笑颜开专程跑到讲台上和她说再见的孩子,如今就像掉进大海里的银针,根本无处可寻。
一辆黑色宾利在女人沉思之际打着右转向灯,平稳停在二十米开外处。
车里的司机侧头,街旁空无一人。
“陈总,冉小姐好像还没到。”
后座隐在阴影里的男人抬头,斧凿的高挺鼻梁瞬间割破路灯浸透进车窗的白光。
不悦与倨傲半隐半现。
一双满是寒霜的郁黑眸子看向窗外,扫过一排苍翠银杏树。忽然,第五棵树下冒出个东张西望的纤细身影。
似有所感,那女人也正巧望过来。
生得标致的瓜子脸略显疲惫,一对狭长的狐狸眼流光盈盈,上翘的眼尾仿佛钩住了她头顶上方那溢动朦胧的氤氲月色。
妖为月濯,余媚清弥。
如鹰隼般打量的锐利视线微顿,一丝不可察的幽深笑意覆绽于男人唇边:“小张,上前。”
“是,陈总。”
路边的冉晳婷看着那辆宾利缓缓朝她驶过来,心里的猜测**不离十,想必这就是刚才给她打电话的那人。
果然车里的人一下车就径直朝她走来。
男人的五官完全置于逆光中,本来什么也看不清晰,但冉晳婷却明显感受到他周身溢出的侧侧寒意。
“你好,陈时煜。”
递过来的名片简洁严谨,除了五个大写字母LISEM外,只剩下他的名字和底下那一排中规中矩的电话号码。
白底黑字,一目了然,正如面前这个人。
明明一身雅黑西装革履威而不露,肃而不显,但总莫名给了她几分不适的压迫感。
冉晳婷想,可能是因为他左鬓角那道不甚明显的细痕,分明不足两厘米,却像一把泛着冷光的尖利匕首斜飞入鬓,令人不寒而栗。
再配上那刀刻斧削的深邃五官,搭上一米八几的优越身高,如盘旋狩食的猎鹰。
既有掠夺领地的凌人盛势,也有傲视河山的冷漠孤清。
但,一旦被他盯上,猎物必死无疑。
匆匆收回打量的目光,她收下名片的同时,不自觉后退一步:“冉晳婷。”
“小宸妈妈目前在家,情绪暂时有所稳定。”
低头见她整个身子笼罩在说话人投射在地的黑影里,冉晳婷秀眉蹙着,刚向右挪动半步,对面的人也跟着移动。
“冉老师今晚辛苦你了,请上车。”
瞅着双脚踩着的漆黑影子,她心里叹了口气,一言不发跟着说话人上了车。
“冉老师家住哪儿?”
呆在同一个狭仄的空间里,冉晳婷才发现身边这人的沙质烟嗓,就像那钟楼古钟在闷声敲打,惹得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的她更是头皮发麻:“谢谢陈先生,麻烦你送我到盛宇广场。”
男人放在膝盖的手在略暗车厢里显得格外冽白,曲起的食指指节也分明清劲,轻敲了敲驾驶人的椅背。
只一下,前面握着方向盘的司机便应声答复:“好的,陈总。”
重新靠回座椅,陈时煜眸子半阖,街上的溢彩流光纷纷掠吻他光洁如凉玉的鼻梁。
似乎累极,他缓缓敛眸,长睫无声闭合,如错综的羽毛折扇,上下交复,似要蹁跹。
良久,他眼皮轻掀,望着侧对他而坐的明黄倩影,问:“冉老师,小宸今天是否有异常?”
“没有异常。”车外,金桥路派出所几个大字缓缓驶出视野,冉晳婷的视线突然无处可落,转而添了一句,“小宸今天表现很好,我还奖励了他一束百合……”
“百合?”男人骤时顿住,一道询问的视线袭来。
“因为周末是父亲节,我……”
尚趟在喉口的半截解释匆匆被对方打断:“小张,查市区所有医院的心脏外科,现在先掉头去人民医院。冉老师,耽误你一刻钟时间。”
“没关系。”冉晳婷回敬一个淡淡的笑。
车子很快到达人民医院,护士站的年轻护士们听完张效的具体描述,再三确认:“没有,没有看到这个小孩。”
冉晳婷侧过身,抬头问:“陈先生,为什么你会想到在医院找小宸?”
“小宸父亲是心外科医生。”顿了顿,他又补充,“他一直很想他的父亲,而我以前只带他来过人民医院,所以想从他熟悉的医院找找看。”
默了一瞬,她心下了然,难怪近一年来,每次出现在家长会上的都是他的母亲。
见身前的女人沉默,一双眸子空滞露着困意,陈时煜唇角轻压,低声吩咐:“小张,你先送冉老师回家休息。”
“好。”
冉晳婷揉着太阳穴,踱步跟上张效。
“砰!”
转角处,一辆保洁车骤然推过来,大腿处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混沌的大脑晃过一个久远的秋日场景。
冉晳婷当即转身,疾步跨到陈时煜面前,似弯月的眉梢轻扬,连带着方才还困顿迷濛的那对细长眸子也霎时泛起了灵动的盈亮。
“陈先生,小宸还去过校医院!”
**
学校里的医务室是今年暑假准备拆迁的旧教学楼,没什么特别的防护措施,外人直接就能走进楼里,只是每间病房和办公室都是锁着的。
关闭电闸的学校黢黑一片,手机微弱的照明使得这条冷清无人的走廊更加幽深可怖,冉晳婷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去年小宸跑步摔倒,来过医务室。”
说着,她最终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前:“就是这间。”
陈时煜轻唤:“小宸?”
除了蚊虫嗡嗡的声音,屋里没有任何回应。
手机照进透明玻璃,也看不出个大概,冉晳婷蹙起眉,问:“是不是睡着了?”
“或许,小宸一般都睡得很沉。”
挠了挠被蚊虫叮咬得发痒的胳膊,冉晳婷的手电光不小心扫到男人噙笑的弯唇。
她长眸里的乌黑眼珠惊喜遁入透亮的空明,又随即黯淡下去,自嘲地拉下唇角,她语气淡淡:“陈先生,不如我们不等他们拿钥匙过来了,直接撞门吧?紧急情况,明天我向学校反映。”
“好。”
“吱呀——”
男人只用了三脚,破旧的老木门便壮烈牺牲。
随后,他第一个冲进去,环视四周,发现蜷缩在办公桌底下的小人儿后,松了口气。
打开灯,冉晳婷也立即跟了进去:“小宸还好吗?”
“没事。”陈时煜轻轻抱起小孩。
她凑近凝视着熟睡的小孩,见他面色红润睡得正香,又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终是抿弯唇角放下心来。
“谢谢你,冉老师。”
温热的陌生气息拂过她耳,冉晳婷眸眼轻抬,男人锋利流畅的下颌不由分说撞入她眼际。
迷惘与贪恋乍旋在眸底,又一瞬被理智飞快挤出眶外。
她紧阖起眼复又匆匆睁开,渐愈清明的水瞳下,娇唇嚅动,礼貌吐出三个客气的字:“不用谢。”
“你的腿......”
冉晳婷一怔,刚才只顾及小宸的安全,她倒是忘了在医院被撞的那茬,此刻整个人放松下来,酸痛一节一节爬上神经,着实有几分难以忍受。
她摆手,语气故作轻松:“没事的,你把小宸送回家吧,我自己打车就行,这里离我家就几百米。”
男人梭巡的冷凛视线从她的脸下移至她的受伤处,冉晳婷顿时撑腰挺直着身体,忍着疼笑了笑:“真的。”
“好。”陈时煜收紧了手,眸子半敛,移开视线,走出房间。
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冉晳婷在后面关了灯,走廊又陷入一片墨色,男人立在门前,待她虚掩起门,才沉声启唇:“走吧。”
“嗯。”
她走在他身侧,不像来时把手电光高举在胸口,此时她紧攥手心,压低了光,只照亮脚下的一方黑地。
两人的脚步不疾不徐,好似闲庭信步,沉默走到操场时,张效拿着钥匙姗姗来迟,见自家老板抱着酣睡的李皓宸,大大松了口气,又急急折返回门卫室。
操场上的两人也被这番动作乱了节奏,鹅黄的身影先一步加快脚下速度,逐渐拉开差距。身后的男人眉眼一凝,冷冷望着那极不协调又步履匆匆的坚韧身影,倏而他抚了抚怀里小孩的蘑菇头,唇角在夜色里染了凉薄的温度:“小宸,你们冉老师果然是个superwoman。”
走出校门,冉晳婷拦下出租车,与宾利旁的两人洒脱说了句再见后,便回了家。
还未等她坐下看看伤口,门铃便响了。
她默不作声走到门后,凑近猫眼一瞧,是个齐耳发的中年女人。
“冉小姐,您好,陈总让我给您看看腿伤。”
冉晳婷目色微诧,静静开了门,只听那人又说:“冉小姐,陈总说您撞到了左腿,现在方便我进屋看看吗?”
“好。”咬着下唇,她关门掀起裙摆,大腿处已淤青红肿。
医生细心地观察伤口周围后,轻声道:“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冉小姐,您忍耐一下,我现在给您上药。”
“嗯。”
白色软膏沁凉,一圈一圈涂抹着伤口,冉晳婷垂眼望着:“医生,替我谢谢陈先生。”
擦药的人站起身:“好,陈总在楼下的,我等会会替你转告。”把药和棉签放在鞋柜上,“这药每天擦拭三次,伤口处近几天不要沾水,您早点休息,冉小姐。”
目送她出门,冉晳婷拖着脚走到阳台上,朝下一望,那辆还不太熟悉的雅黑轿车正蹲伏在路边。
直到一个提着药箱的女人踱步到车旁,似与后座的男人说了几句什么,车子才寂声驶去。
冉晳婷转身,摁灭了客厅灯,月色袭笼她一身浸凉霜白。
她眼眸轻点,落在玄关处的白膏上,蛾眉愈渐下沉,一张娇俏明昳的脸若有所思。
冉晳[xī]婷,陈时煜[y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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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众人皆知国画大师季德耘终年躬耕于伽敦道,鲜少出山,其门下一众弟子也素来低调神秘。
听闻季老甚爱十多年前收的关门徒弟,直到现在也从未公开,世人只知道与他同姓。
但无人打探到全名,更别提相貌。
近日季老举办画展,媒体受邀前来。
一位年轻男子扶着季老交谈甚欢。
他面容端逸冠绝,身着丝质白衬衫,水墨西裤轻束腰间,浸润着与生而来的寂清质感。
就算用齐十六家皴法也无法绘出他从指尖连衬着衣角渡向观赏者的秋凉文骨。
一切不言而喻,在场的记者十分肯定这就是季老那爱护有加的小徒弟。
忽然有人眼尖,发现他手腕内侧居然有团鲜红颜料,上前提醒:“季先生,您的手沾颜料了。”
季褚望侧身,亮出皓月手腕。
那人定睛一瞧,竟是一个长了绿刺的红物。
“季先生,这是?”
男人眸中一圈青焰骤时烧得烈,连同嗓音也呷着灼热:“吾妻昨夜酒后情趣,亲手画的带刺的小辣椒。”
……绝世好男人都是英年早婚的么?
2、
盛衿雾本是个默默无闻的文物修复师,本色出演纪录片却意外走红。
她瑰姿昳丽,身席荼白旗袍,肤胜凝脂,腰如纤柳,覆以三千盈动青丝。
末了,献奏一曲《定风波》,被人评价:青女现世,冰肌玉骨,偏偏不惹尘埃。
之后,有网友扒出她微博账号——神慈巷出来的小盛师傅。
观其日常,性格生动有趣,众人松了口气,还好女神并非高岭之花。
一日,盛衿雾年少时参加比赛的视频曝光。
“大家好,我是今天的选手盛衿雾,你们也可以叫我带刺的小辣椒啦~”
众人:!!!老婆小时候好甜好辣,但是……呜呜呜。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他甚喜白玫瑰,她素爱红辣椒,他只品清茶,她钟意浅酌。
——冰雨与炙焰本不相容,但他偏偏让伽敦道的茶香吹到了神慈巷尾。
#见色起意,我把“唐僧”PUA成了老公#
又娇又刺红辣椒×又蛊又纯不解风情雪山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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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