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凌云剑 第2章 第2章 孤峰绝顶

余飞龙见双方小弟打得两败俱伤，死伤遍地，鲜血都染红了绿草，不由得有些伤感，手握屠龙刀，望着对面的虬髯大汉朱茂年，道：“你真的想要这个掌门人的位置吗？还是这个人胡说的？”朱茂年瞥了一眼吕冲的尸体，又看着余飞龙道：“我自然是想要。”

已是清晨时分，天空中的乌云已经散去，转为柔和的浅淡色泽。阳光和煦，高照大地，空气很是清新，微风拂过，令人感到凉爽。鸟儿时而鸣叫，流水声细微，从远方传来。

可是现在这个原本美丽的地方，扑鼻而来的都是血腥的味道，放眼望去，遍地尸体，景象可怖。

余飞龙叹道：“人真是够丑恶，把一切的美好都给毁了。”朱茂年道：“他们本可以不死的，是你害了他们。”余飞龙道：“话语权在谁手里？”朱茂年道：“胜利的一方。”余飞龙道：“你知道就好，那来吧。”

他们于是走到了山坡边一块平坦的空地上，那里没有树木树丛的阻碍，只有平坦的地，适合决斗的地！

日头当空，万里无云。四周很安静，就连远处剩下的奄奄一息的几个小弟，也都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声不吭，默默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余飞龙、朱茂年二人，在空阔的沙土地上，相对而立。他们各自手持刀柄，用的都是“刀”。只不过，余飞龙用的是一把中等大小的碧青屠龙刀，而朱茂年用的却是两把宽大无比的虎啸金钢刀，刀刃上还悬挂着几个铁环，用来克制对手的器械听说有奇效。

如今二人马上就要进行生死决战了，周围的空气便仿佛凝结了一般，万物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二人都是武林中的顶级高手，知道先发制人虽然有主动抢先进攻的优势，但一切都是有利有弊的，如果先出手，自身的破绽就会暴露在对手的面前，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尤其是面对的是高手，他能在你的破绽露出来之后一招制胜，让你选择的先行出手变为赶着来送死。而后发制人虽然可以免除首先进攻露出的破绽，但是此时此刻浑身上下其实都是破绽，因为如果无法抓住对方的破绽一招制胜，那么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防御抵挡，而对方的首先进攻就明显占有优势了。此后再想反守为攻，就需要加倍的力气，而对面一旦开头就占据了上风，那么接下来就会变得更难对付。

所以，他们二人，现在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不是不敢动，而是仍在考虑着，到底是，先动呢，还是，后动。

但就在这时，余飞龙突然又毒发了，伤口处痛得了不得，他眉头一皱，脸上表情只微微一变，身体略微动了一下下，就被朱茂年瞬间看出了破绽，不待余飞龙反应过来，朱茂年早飞身扑了过来，迅疾无伦，舞起双刀，瞬间砍向余飞龙双肩两处要害。

余飞龙知道他势不可挡，于是并不举刀挡格，而是连忙向后一退，避开了双刀的尖部，险些被砍着。朱茂年不待招数使老，顺势一变招，两把大钢刀向前直送，就要戳穿余飞龙的前胸。余飞龙这番选择了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手臂一挥，从侧面挡格掉了刺来的双刀，又顺势向前一扫，就要抹到朱茂年的咽喉，突然手臂一阵剧痛，“啊”的一声，略一松懈，便不曾碰着。二人都大吃一惊，各自向后退了两步。这变幻莫测的几个变招，却只发生在了顷刻之间。

朱茂年瞬间又扑了过来，使了一招“虎啸龙吟”，双手运劲，用双刀同时朝余飞龙的方向一扣击，犹如金锣相撞，震耳欲聋，一声巨响，空气仿佛都在颤动。钢刀上的铁环，发出的声音，不停地在余飞龙的耳边回响，日光一照，白光乱闪，眼前的景象不住地摇晃，紧接着光芒万丈，锋利的寒气离自己越来越近。余飞龙知道，他现在即将要面对的，是死亡。

朱茂年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武功明明在余飞龙之上，却甘居下位，以待时机，就是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以为自己并没有那么厉害。此人相貌虽然粗犷，但心思却非常缜密。旁人又哪里知道，真正的高手，城府永远都不会写在脸上。他朱茂年，就是这么一个人。

但就在他双刀砍向余飞龙的这么一瞬间，突然间破空声再次响起，但是这次只有一声，而且是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的“嗖”的一声，远远地、极为迅速地，瞬间飞了过来，紧接着就是“叮、当！”两声，朱茂年握在手中正在砍下的那两把钢刀，一把被丢来的东西给击中了刀身，然后被击中了刀身的这把又瞬间撞在了另一把刀的刀身之上。朱茂年瞬间双手手腕一麻，双手一松，两把大钢刀，一齐掉落在了沙土地上。他大吃一惊，低头一看，那个丢来的“暗器”，竟是一个轻轻薄薄的小松果儿。

这时空气里传来一连声的哈哈大笑，但是这个笑声又尖锐又恐怖，让人听得毛骨悚然。还好是大白天，如果是大晚上，肯定要吓死人！

余飞龙知道有人救了自己，但中毒太深，已经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朱茂年这时吓死了，有人武功高到这种地步？！用一颗又小又轻又薄的松果，从那么远的地方掷过来，虽然侧面的方位借力打力比较容易，但是那投掷的力度、速度、方位，都是顶级高手才能办得到的！现在这个高手就在附近，不知什么地方，看着自己。并且他还救了余飞龙，难道是要与自己为敌吗？！朱茂年惊慌失措，忍不住环顾四周，大叫道：“不敢动问，前辈尊姓大名？”

那个尖锐恐怖的声音嘿嘿笑道：“格老子的，你个龟孙子，问起你爷尊姓大名来了？嗯？你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川地‘一指弹’狐狸老怪的便是。”

朱茂年大吃一惊，竟然是这个人！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像朱茂年这种常年混迹于江湖的人，又怎会没有听说。这是一个武功顶尖的人物，但神出鬼没，大部分人连他是否存在都没法确定，只是听闻各种传言而已。如今，他竟会主动找上门来，出现在这种偏僻的去处，并且还出手救了自己的敌人！朱茂年顿时吓得冷汗直流，呆在了原地，不敢再动了。

那狐狸老怪道：“爷本不喜欢别人叫我‘老怪’，但再难听的绰号，听久了也会习惯，最后，你还爱上它了，嘿嘿嘿嘿。”最后这几声“嘿嘿”，听得朱茂年差点吓昏了过去。狐狸老怪道：“你想不想见见我呀？”朱茂年连忙道：“不敢，不敢……”狐狸老怪欣喜道：“你不敢？那我就让你见见！”朱茂年吓得大叫起来。狐狸老怪道：“别叫，别叫！我没那么吓人，格老子的。”从远处山坡上的树林里跳了出来，用绝妙的轻功，一下子就来到了朱茂年的面前。

定睛一看，原来这个狐狸老怪竟是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老头子，除了瘦得有点过分，身上衣衫褴褛、鹑衣百结的，其余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主要还是他的声音很难听，让人的听觉感到非常地不舒服。

朱茂年这才松了口气，问道：“前辈从哪儿来？”狐狸老怪道：“格老子的，爷爷是跟着你们来的呀！”朱茂年大吃一惊，道：“不会吧，我们没察觉有人跟踪啊。”狐狸老怪道：“龟孙子，让你们察觉，爷还算得狐狸不？”朱茂年只得道：“前辈果然厉害。”狐狸老怪道：“这还用说？格老子的。”朱茂年道：“前辈……认得我们？”狐狸老怪道：“我们？”想了想，又道：“哎哟，格老子的，我给忘了！”问朱茂年：“解药呢？”朱茂年道：“什么解药？”狐狸老怪道：“你师兄中了你的毒，你没有解药吗？”朱茂年只得道：“有。”于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棕褐色的小瓶子，拔开了塞子，喂了一粒药丸给余飞龙。

朱茂年道：“前辈认识他？”狐狸老怪道：“我既不认识他，也不认识你。但是，我都听说过。而且我也了解情况。”朱茂年道：“前辈是从哪里听说的？”狐狸老怪道：“从你们师父，也就是你们掌门人那里听说的。我认得你们的掌门人。”

朱茂年听了这话，觉得这事好像没自己想的这么简单，但也不好多问。自己又打不过这个老头子，他又救了余飞龙的命，自己现在也不敢在他面前杀人。他能不杀自己都是万幸了，又哪敢不听他的话。因此又装起了老实人的样子，对这个狐狸老怪唯命是从。

狐狸老怪道：“走吧。”朱茂年道：“去哪儿？”狐狸老怪道：“继续上山，见你们要见的那个人。”朱茂年道：“哪一个人？”狐狸老怪怒道：“你明知故问！”朱茂年于是不说话了。狐狸老怪道：“背着他，一起走。”朱茂年只得背着余飞龙，跟着他一起走。

经过山坡的道上，只见满地都是他们三路人马的尸体，人仰马翻，血流成河，一个活口也没了。

突然之间，死人堆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扑了上来，持刀刺向朱茂年背上的余飞龙。原来这人装死，是吕冲的小弟，要为他大哥报仇，刺杀余飞龙。

余飞龙早已醒转，也在装睡，见这情形，正好借刀杀人，便猛然掐住朱茂年的脖子，吓得他连忙松开了抱着自己两个大腿的双手，余飞龙便顺势在他背上一蹬，朝一旁直跃了过去，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吕冲小弟的刀已经“噗”的一声，刺中了朱茂年的后背，听他惨叫一声，血流如注，一面回身拍死了吕冲的小弟，自己也瞬间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余飞龙方才站稳，狐狸老怪就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一招借刀杀人！”余飞龙淡淡道：“彼此彼此。”狐狸老怪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余飞龙道：“前辈的武功，在我之上。你并非救不了朱茂年，只不过，你没打算救而已。”狐狸老怪道：“哦？格老子的，这话有点意思。我倒想听听。”

余飞龙道：“前辈不但知道我醒了，也知道地上那个人没有死，而且就他一个人还没有死，是在装死。就你当时看了他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你也知道了。朱茂年不傻，只不过他在心里算计别的事情，没有顾及到这一点，没想到竟要了他的命。而且地上这个没有死的人，如果他不是我的人，那么他要了朱茂年的命的可能性会更大，因为他不会投鼠忌器，有所顾忌，怕伤害到我。他不会想着要从正面刺杀朱茂年，那样是绝对不成的，而会想到直接从朱茂年的背部，刺向我余飞龙的后背，然后，会在我离开朱茂年的后背的那一瞬间，正好刺到他朱茂年后背的要害去处。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出手的，对不对？我要是真死了，你的想法照样能用在朱茂年的身上，是不是？”

狐狸老怪道：“格老子的，想的比你爷爷还多。不过是有点那意思。你们俩之间谁能活下来，对我来说，利用价值就更大。”余飞龙道：“那朱茂年的钢刀要把我砍死的时候，他能活，我要死，你又为什么要救我呢？”狐狸老怪道：“因为那是拼武功，不是拼聪明。只有聪明人，才有利用价值。傻子虽然好利用，却没有多大价值。现在这个举动，证明了你比他聪明，他只是自以为聪明，不值得我利用。”

余飞龙道：“你想利用我做什么？”狐狸老怪道：“我为什么能利用你？”余飞龙道：“因为我有把柄在你手里，所以应该甘于被你利用。”狐狸老怪道：“你说对了，那么你的把柄是什么呢？”余飞龙道：“我杀害了同门师兄弟，这事被人知道了，我会身败名裂。”狐狸老怪道：“不错，那么我有证据吗？”余飞龙道：“你当然有，这里吕冲的尸体就是。”狐狸老怪道：“为什么是他？”余飞龙道：“第一，他比较有名。第二，他是被我的屠龙刀杀害的。就这一个人，你够造谣诽谤的了。”狐狸老怪道：“你果然聪明。跟聪明人讲话，就是不累啊。”余飞龙道：“那你觉得我会愿意被你利用吗？”狐狸老怪道：“你当然会。”余飞龙道：“为什么？”狐狸老怪道：“因为你想当掌门人，你很在乎名声，所以你不能身败名裂，否则一辈子都争了些什么呢？”余飞龙不说话了。

狐狸老怪道：“所以，你愿意被我利用吗？”余飞龙道：“你想怎么样？”狐狸老怪道：“现在，所有人都死光了，除了我一个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你可以相信我呀。”余飞龙道：“相信你什么？”狐狸老怪道：“相信我，不会把真相告诉别人哪。”余飞龙道：“谁是别人？”

狐狸老怪道：“哦，那比如说，你的掌门人，还有，你虎刀门的诸位门人、小弟们，还有，江湖中的大多数人，甚至，天下人。他们，都会知道，你余飞龙是个伪君子，不但小弟为你死了，不肯流一滴泪，而且为了争夺掌门人的位置，一个‘虚名’，连同门师兄弟都给杀了。而且，我还说你是用涂抹了剧毒的暗器杀的，你能如何？我难道认识的人比你少吗？我狐狸老怪，认识的都是江湖中的上等人物，他们个个儿都是一言九鼎，可以把你余飞龙的壮举，迅速地传播，让你开心开心，嘿嘿嘿嘿嘿！”

余飞龙大怒，骂道：“你个老狗！”狐狸老怪哈哈大笑道：“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余飞龙喝道：“我宰了你！”挥起屠龙刀，运起内劲，迅速又猛烈地砍向狐狸老怪那瘦小的身躯。眼看那狐狸老怪连动也不动地站着，脸上露出那阴阳怪气的笑容，就这么盯着余飞龙，那屠龙刀立刻就要把他给剁成两半，突然之间，他伸出了一根小指头，往砍下来的刀身上只那么一弹，就把那屠龙刀弹得几乎飞了出去。余飞龙大吃一惊，自己的攻势仿佛瞬间被一个强大的力量终止了似的，谁知竟是一根小指头弹的！

狐狸老怪道：“格老子的，龟孙子，爷爷‘一指弹’的外号，莫不是白起的？你还敢袭击你爷爷，活得不耐烦了。”余飞龙这番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于是道：“你说吧，你要我为你做什么？”狐狸老怪道：“很简单，回去你当你的掌门人，可虎刀门的实权，要掌握在我这个不出面的老头子手里。还有，你们虎刀门挣来的钱，六成以上分给我，让我有钱去游山玩水。简不简单啊？不简单我就把事儿说出来，看他们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余飞龙知道，这就是江湖，权利掌握在有本事的人手里，除非自己变得强大，否则就无可奈何，于是只得先暂时答应了。

余飞龙道：“我还是要去见见那个人。”狐狸老怪道：“我跟你去，我也想见见。”二人于是顺着斜坡而上，往山顶的方向行去。

这时山岚又起，雾气腾腾，一片灰蒙蒙的云雾笼罩在半山腰。前面的山道越来越倾斜，奇形怪状的石头布满了四周，在一棵棵参天大树的掩映下，浓荫密布的道路直通远方。悬崖峭壁，陡然屹立在眼前，层层云雾环绕，更显得巍峨壮阔。山之巅，高耸入云，仰之弥高，峭壁间，怪石嶙峋，钻之弥坚。群峰连绵，好似重叠一般，瞻之在后，又忽然在前。人在其中，愈显自身之渺小，仿若天地间之蜉蝣，沧海中之一粟，不由人愀然叹曰：“危乎高哉！”

余飞龙、狐狸老怪二人快要来到了陡峭的山崖下。这时，忽见一片嫩绿的垂杨柳随风摇曳，环绕着一小圈堆砌着各色各样石块的小水沟，里面流水潺潺，清澈见底，很显然是活水，源头应该就来自远处的河流，从水沟旁边的一块山石的小洞里接引而来，转了一大圈，流到了这个小水沟里面，又从另一个山石洞里流了出去。设计的可以说是相当的微妙。

再往前走，仔细一看，小水沟的中间，似乎还有一个建筑物，屋檐上是浅褐色偏红的瓦片，四个圆柱在角落里支撑着。拨开柳条，只见有亭翼然，立于水中央一片淡色石板铺就的空地上。亭子里有一个方形的小石桌，配两个圆形的小石凳，小巧别致，颇有韵味，与亭子、杨柳、山石、流水彼此衬托，很有一种幽静雅致、清新脱俗之感。

二人于是从石头做的小拱桥走过流水的小沟，来到了亭子里面，在四周都是屋檐和垂柳的阴影当中，薄雾和清风令人顿时感到阵阵的阴凉，仿佛寒冷已经顷刻将天地间笼罩，而越是往高山上行走，越是觉得高处不胜寒。

石桌上摆着一个中等大小的青花瓷茶壶，和两个茶杯。茶壶里面还有一半的茶水，泡的挺清淡的。狐狸老怪拿起茶壶来，就往杯子里面倒。他这半天就躲在山里看热闹，现在口渴，正好喝点茶。余飞龙赶路了一整天，又刚刚血战了一番，更是快渴死了，也想喝。可突然一想，这深山里哪来的茶水呢？虽然茶壶里的茶已经凉了，但这是哪来的？谁在这里待过，还喝过茶？他连忙抓住狐狸老怪拿着茶杯、即将送到嘴边的手，道：“前辈，你不怕茶里有毒吗？”

狐狸老怪“嗯？”了一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余飞龙道：“这茶哪来的？”狐狸老怪道：“我怎么知道？”余飞龙道：“我也不知道。那你敢喝吗？”狐狸老怪道：“有什么不敢的，哪来的那么多毒。”余飞龙道：“就算没毒，有蒙汗药也难说。”狐狸老怪道：“我才不管呢，我都快渴死了。松手。”朝旁边树荫中瞧了瞧。

余飞龙道：“前辈，莫非这里面真的没有毒？”狐狸老怪道：“你老毒什么毒呀，你自己中毒中怕了吧。刚才你已经吃了解药了，还怕个甚鸟。身上还疼么？”余飞龙道：“没那么疼了，有点累。”狐狸老怪道：“累了就睡会儿，别罗里吧嗦的。”余飞龙道：“我也口渴，喝点茶。”狐狸老怪看了他一眼，余飞龙也回看了一眼。狐狸老怪给他也倒了一杯，道：“你想喝，就喝吧。别喝死了去啊。”余飞龙道：“又没毒，怎么会死呢？”狐狸老怪道：“你说得对。”二人于是喝了茶。

过了片刻，狐狸老怪道：“哎哟，格老子的，头疼！”余飞龙道：“哎呀，我头也晕。”狐狸老怪道：“狗日的，好像真中毒了！”余飞龙道：“我早说不要喝！”狐狸老怪道：“先人板板的，我头疼死了！”余飞龙道：“我好晕！”

就在这时，亭子后边儿草丛里，传来一连声得意的、尖细的哈哈大笑声，道：“中了俺的计了！”余飞龙道：“有人！”狐狸老怪道：“哎哟，格老子的，哪个龟儿子算计你老爷！”那人道：“便是俺！”跳了出来，一步步走到亭子里来。

二人一看，竟是个贼眉鼠眼、相貌丑陋、嘴上几根小须，身材矮小瘦弱的中年人，虽然单看他的相貌，说他是老年人也不为过。他头上歪戴着一个破旧的烂帽子，身上破旧的布衣缝缝补补，全是破洞。里面好像还套了好几件衣服，什么蓝色的、绿色的、红色的、棕色的都有，脚上却穿了一个看起来还挺高级的皮靴，腰上又围着一个皮带，好像又穷又富的，说不出的怪异。但整体看来还是更像一个乞丐，靴子和皮带倒像是从哪里偷来的似的，跟他整个的穿搭，还有他这个人，都显得格格不入。他双手叉腰，大踏步走近前来，看着二人笑嘻嘻道：“怎么样，蒙汗药好吃吗？”

狐狸老怪歪过头来，看着他怪笑道：“你个小狗日的，想算计你爷爷，还嫩了点儿。”那人惊道：“嗯？你……你头不晕啦？”余飞龙道：“哼，贼玩意儿，就你这点伎俩，老子还会中招？”说着，就要揪住那人。那人吓得大叫起来，道：“你们两个戏子，真会演！”连忙展开轻功，朝远处飞奔而去。这人武功虽不咋地，但逃跑的能力却是一流。

狐狸老怪道：“这人有点眼熟，追。”跟余飞龙也一齐展开轻功，朝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狐狸老怪自是要快得多，一下子就把余飞龙甩得远远的了，但依旧追不上那人，因为那人专门训练过怎么逃跑。他边跑边叫：“三十六计，走为上！哎哟，追来啦！”沿着悬崖峭壁，在一排排柳树的上头飞奔。

余飞龙想着要不要趁机逃跑，或者先到现场毁尸灭迹。但他又想，兄弟们都死了，自己有点愧对他们，而且再跑也是跑不掉的，到时候那个狐狸老怪恼羞成怒，自己就更难脱身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把这次行动进行到底，然后再去想该怎么办吧。他于是一面追赶，一面忍不住喊叫起来：“我是英雄好汉，我绝不退缩！我是掌门人，你们都要听我的！”

狐狸老怪身手敏捷，疾速地踏着柳梢，穿过云雾，掠过峭壁，在雾气之中追赶着前面那人神出鬼没的身影，冷风呼啸，浑身凉爽得不得了。他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情非常狂喜。然而他又怕余飞龙这时回到杀人现场，去毁尸灭迹，那么自己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于是脚下瞬间又放慢了，犹豫要不要继续追。过了一阵子，余飞龙在后面渐渐地追了上来，他才放心，大笑道：“格老子的龟儿子！你还算英雄好汉啊！”余飞龙也大笑道：“老子到时候一定亲手杀了你个老瘪三，现在又怎么会跑！追吧！”二人于是向前狂追。

前面那人见自己快被追上了，大吃一惊，骂道：“奶奶的，俺这番遭了瘟了，遇上俩王八蛋，穷追不舍！”从身上挎着的小袋子里抓了一手的小石块，顺着迎面而来的风势，往背后一丢，一大把的石块就直线飞了过来，犹如暗器一般，就要打在二人身上。余飞龙正要拔屠龙刀去挡格，狐狸老怪早从怀里掏出了一堆山里地上随便捡的小松果儿，迎风飞掷而去，就在一堆松果被风势又吹回来的那一瞬间，石块都已经正好疾速地打了过来，一齐同时撞在松果之上，然后被风势一格，各自瞬间往上下左右四个方位飞去，二人此时刚好飞奔到中间了，于是继续狂奔。

前面那人大吃一惊，又丢了一堆石块过来。狐狸老怪刚要掏松果儿来挡，突然发现怀里没了。他大叫：“哎哟！格老子的！爷玩完啦！”余飞龙连忙“呛啷”一声，抽出屠龙刀，石块已经顺着风势瞬间飞来，狐狸老怪迅疾使出一招“飞指乱点”，向前连戳，立即便击落了一大半，又被其中一部分打中，大叫一声“格老子……”，整个人从柳树之间掉了下去。余飞龙大叫一声“前辈！”，舞起屠龙刀，叮叮当当，叮当叮当，打落其余的石块。狐狸老怪随即鼻青脸肿地跳了上来，叫道：“狗日的，我……继续追！”二人迎风追赶，脚下的树木已经从柳树变成了梧桐树和枫树。

前面那人见仍是没有甩掉他们，大吃一惊，这番没招了，脚下一踏空，“啊！”的一声，从枝叶之间摔了下去。后面二人总算追到了，跳了下来，揪住那人骂道：“你跑啊！”那人哭丧着脸道：“不敢了，不敢了，我错了，我错了……”狐狸老怪道：“狗日的，你个龟鳖孙儿，敢用石头打你爷爷！你活腻了呀！”那人突然笑道：“老怪，你不认得俺了呀？啊？”狐狸老怪“嗯？”的一声，仔细一认，竟然是这个人！他笑道：“是你？！”那人哈哈笑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