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围贺府做甚?难不成贺家又出了什么岔子……
贺应渠冷哼一声,真以为将她困在府中她便传不出消息了吗?贺应渠招了招手,银霜靠了过去,贺应渠在她耳边吩咐了话,银霜眼神一亮,坚定地点了点头。
掌灯时分,小丫鬟送来吃食,银霜自小丫鬟手中接过食盒,小丫鬟又道:“这个交给女郎。”
“这是何物?”
“是方家七郎送来的,女君让我将此物交到女郎手中。”
银霜默默收下,小丫鬟告了退。
银霜将食盒里的饭菜拿了出来,而后又拿出那个锦盒,“女郎,这是方家郎君送来的。”
贺应渠皱了下眉,心中有些厌烦,她不想与自己并不相熟的人成亲,何况这场婚事是姨母的阴谋。
“方家郎君倒是有心了,先是下了帖子,而后又送来礼物。”
贺应渠却将手中的锦盒放到一旁,“无事献殷勤。”贺应渠耳边响起方媪与姨母的话。
“贺家军……”
想来他这般殷勤也是为了贺家军罢。
想到这个,贺应渠不由将锦盒扔远到一旁,她才不要嫁!
“银霜,方才我说的事你可安排好了?”
银霜点点头。
如此,三日后便能见分晓了,贺应渠最后瞥了一眼被她扔在一旁的锦盒。她偏不要他们如意!贺家军是阿父留给她的,她定然要护好贺家军。
*
三日后。
贺应渠寅时便同银霜一齐起来,二人藏到马厩内,待得方家的人来了,他们便混入到迎亲的队伍中。银霜已经将信送了出去,她们二人要在天黑之前出城,燕衡守在城外的不远处,只消他们碰面,便可回到凉州。
这婚事谁安排的便由谁去结罢!
她的婚事,定由她自己做主。
寅正,鸡鸣十分,方夫人院落。
“女君,女君,不好了,女郎不见了!”
方夫人懒懒地将巾子接过,“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外面禁军围着,她逃不出去的。”说罢将巾子扔给小丫鬟,说道:“她定然还在贺府中,安排众人,搜府!”
她就不信,将贺府翻了个底朝天还找不见她!
“女君,已经搜了一个时辰了,还未找到,天就要亮了,方家接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女郎还未找到,这……这可怎生是好?”
方夫人揉了揉眉间,“小翠。”
“婢子在。”
“方媪,命人为小翠装扮。”
方媪和小翠一同愣住,“女君……”
“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眼下没时间了,吉时不能耽误,今日这婚宴说什么也要办!”说罢瞪着瑟缩的二人,“还不快动起来!”
方媪二人连声应诺。
望着匆匆离去的二人,方夫人眼里结了一层冰,无论如何,这亲事也要结成,其他的事……到时再说罢。
吉时已到,花轿已停到贺府门口。
屋檐下的红绸随风飞舞,长廊下,晨光透过红灯笼倾泻,满院祥和。
方塘已经做完了却扇诗,方家的郎君在院子里喊道:“新妇子,催出来。”新妇与新郎亲眷欢闹起来,人声鼎沸间,贺应渠自房中走出。方塘不由正了神色,一片喧嚣之际,入目只能望见那抹红影。
望着被喜娘搀上喜轿的贺应渠,方塘踏上马,再回头望了一眼。
一直等到身边的侍者催促,方塘才回过身,脚蹬了一下马,一路吹锣打鼓回了方家。
花轿进门,喜乐不断。
方塘望着贺应渠由喜娘扶着走上红毡,一步一步向自己而来,愈来愈近,待到贺应渠立定在自己身旁,方塘下意识伸出手,一旁的喜娘却笑道:“新郎莫要急,要先拜过堂才能洞房呢。”说罢满堂哄笑起来。
方塘笑着收了手。
一旁赞礼者喊道:“行庙见礼,奏乐。”
“上香。”二人叩首。
“再上香。”二人再叩首。
“三上香。”二人三叩首。
“礼毕,退班,送入洞房。”众人哄笑着,将二人送入洞房。
贺应渠和方塘一左一右坐在床沿边上,二人腿挨着腿,周遭终于静了下来,方塘定定地望向贺应渠。
他从未想过成亲。
祖母将他带回方家,方家不过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罢了,可凭他自己,如何能在方家立足?直到他遇到太子殿下。初见太子殿下时,他衣饰虽普通却谈吐不俗,方塘只当他是没落贵族之后,二人称兄道弟,相交甚好。直见太子殿下一直结交寒门子弟,又显现出非凡的才华,他才得知那个胸怀大志之人是当朝太子。
太子于他,是师,是兄长,是他一生都要追随的人,他顺理成章投入太子门下。各家氏族把持朝政,各族之间争乱不断。两家皇子同是李氏之后,李家却想扶持二皇子上位。这些年他跟在太子身后,自然知晓他如履薄冰。他从未想过儿女私情,直到他在凉州遇到贺应渠,那时她答应了他一个请求。
若是得贺家相助,太子殿下在朝中便多了一分胜算。
可当她寻到她阿父后,他却不想再要她的承诺了。
像逃一般离开凉州,回到上京后,叔父却告知贺将军欲与方家结亲,方塘不知道贺将军为何挑中了自己。
方塘手里接过喜娘递来秤杆,手忍不住地抖了起来。
自他得知二人要成亲后,他的心不由乱了起来。那日得知太子殿下见了贺应渠,他的心便慌到了极点。太子殿下说得不错,他若是一直逃避,只会害贺应渠更深。
方塘挑起贺应渠的红盖头,他要将一切话都说与她,告知他为何会去凉州,告知他与太子之间的牵绊,告知她……
他从凉州回来后便一直想着她。
方塘不由屏气凝神,盖头被掀开,露出一张浓妆艳抹却并不相熟的面容。
“你是何人?”方塘大声喝道。
*
贺应渠与银霜蹑手蹑脚,在迎新娘之时,二人趁着众人不注意混入到迎亲的队伍中,随队伍一同回到方家。
院里掌了灯,火红的烛光映满整个院落,众人喜气洋洋地聚在一处,院子里鱼龙混杂,贺应渠二人趁乱溜了出来。二人解了一匹马,共乘一骑,向着城外而奔。
耳边呼啸着风,贺应渠望着不远处的城门,不由笑出了声。
“银霜,我们要回凉州了。”已将阿父的骨灰送回贺家,贺应渠一桩心事已了,若无旁事,贺应渠此生都不会再回上京了。
到了城门口,官兵望着二人喝道:“你们二人下马。”
贺应渠皱起眉,“为何?”
“今日方家与贺家大婚,凡是出城者都要出示过所,你二人若是没有就稍后站站,别挡别人的路。”
“女郎。”
贺应渠转过头,她要尽快想个法子。
二人被挤到一旁,一辆马车悠悠地从二人身后驶来。
“停。”
马车停在贺应渠身前。
一位夫人从车上下来,朝着贺应渠走来,贺应渠眯起眼睛,她不认识此人。
“你二人是不是贺家的人?”
银霜挡在贺应渠身前,戒备地望向那人。
夫人笑意盈盈,忙道:“我是阿月的二嫂。那人曾远远地望见这位女郎。”说着便指了指银霜,“方才便认出了她,今日贺家与方家大婚,你二人为何会在此地?”
银霜便道:“我们随女郎从凉州而来,女郎命我等先回凉州。”
夫人笑着点头,见她二人立在一旁,又望向不远处的官兵,心下了然,“你二人不若随我一同出城?我也想听听你家女郎的事,阿月那个蛮丫头常常在我耳边提到你们女郎。”
银霜回过头望向贺应渠,贺应渠点点头,二人随着李夫人上了车。
马车徐徐驶过,官兵将马车拦下,一旁的丫鬟递出一物,那官兵忙笑着说道:“原来是李家的夫人,”说着向旁一避,“快快让路,这是李家的车马。”
马车的帘子被放下,贺应渠一脸感激地望向李夫人,“多谢夫人。”
李夫人笑着摇摇头,“阿月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你二人去何处?不若我送你一程。”
贺应渠本想拒绝,但见李夫人一脸笑意,同李嘉月那般待她十分亲近,不想驳了她的好意,便点点头。
已经将近四月,天气渐渐回暖,但不知为何,马车里还燃着火盆。马车里暖意融融,火盆里不知燃了什么香,香味儿醇厚,贺应渠待了不过片刻,便染了些困意。
贺应渠打了一个呵欠,她愈发困顿,连忙扯了一下银霜的袖子,“夫人,我二人叨扰夫人已久,多谢夫人相救,银霜在此谢过。”说罢便对李夫人行了一礼。
李夫人见二人起身要走,忙道:“相逢即是有缘,我再多送你们一程罢。”
贺应渠左手撑在身侧,摇了摇头,她愈来愈困,“不必了,多谢夫人。”
“如此,我便不送你们二人了。”
贺应渠蹲起身,向前爬了两步便踉跄了一下,“嘭”的一声跌倒在一旁。
“银霜……”贺应渠回过头,银霜已经倒在她的身后。
“这车里,有怪……”
贺应渠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望向李夫人的方向,眼前的李夫人分做四个身影,四张脸笑意盈盈地望着贺应渠。李夫人的脸愈来愈近,贺应渠不由伸出手,“你……”
“女郎莫要忧心,睡醒便好了。”
李夫人的话悠悠地传到贺应渠耳中,贺应渠两眼一黑,彻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