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者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罪有应得

薄子昱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审讯室里传来女人尖锐的叫嚣声，十分暴躁的叫喊，伴随着金属的哐哐声。

打开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被拷在审讯椅上，一直拼命地敲打，她大声地尖叫，哭喊：“我好难受啊……啊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见我爸，我要找律师……放开我……你们这群狗逼东西……”

她越骂越脏，越骂越难听，简直不堪入耳。

“她毒瘾发作开始难受了。”卢晨说。

薄子昱自然也看出来，现在的贺嘉仪看着就像个疯子一样。

“通知贺记了吗？”

“通知了。”

“好。”薄子昱坐在贺嘉仪的对面，抽了一根烟。

贺嘉仪闻到烟味来了精神，她定睛看眼前的这位帅气的男人，好像见过，可是她已经有些迷糊，认不清楚，也想不起来。

“警官，先给我一支烟可以吗？我真的……真的好难受。”她的手一直在挠，抠自己的手指，把上面的美甲都抠了下来。可以看出来她是打扮了出来玩的，脸上还带着妆。

“烟是解决不了你的问题，你应该很清楚。”薄子昱不急不慢，靠在椅子上看着她缓缓地说。

对面的贺嘉仪愈发抓狂起来，大吼道：“你知道我难受，还这样拷着我？你们这群狗东西，我要告你们虐待我。”

“这里的监控都开着呢，有没有虐待都拍着，你尽管去告。”

薄子昱趁着这个时间拿起资料看了一下她被抓的过程，原来是昨晚在酒吧聚众吸毒就被扣下了。

不得不唏嘘，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家庭条件也好，却非要碰这些东西，如今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检验报告出来了，阳性，吸毒时间至少一年。最近越来越凶，时间间隔也越来越短。现场搜到是新型毒品，很厉害。”卢晨递过新鲜出炉的检验报告，薄子昱接过仔细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据了解那种新型毒品很难戒掉，上瘾极快，依赖性也是其他无法比拟的。

“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贺嘉仪开始愈发暴躁起来。

这时外面站着一个人，从门缝里看着里面正在犯毒瘾的贺嘉仪，默默流泪。

他弓着背，一下子苍老的许多。

“薄队，贺嘉仪的父亲来了。”警员走进来瞧瞧告知了薄子昱。

薄子昱走出审讯室，就看到蹲在一边默默擦眼泪的贺记老板，他身后传来的是贺嘉仪疯狂的喊叫声。

他关上门，走廊里四目相对，那位老父亲的表情刺痛了他的眼睛，撇过头去不看他，而是把卢晨一起招呼上，派了其他人看管贺嘉仪。

大女儿发生了那样不幸的事情，如今小女儿深染毒瘾，贺记的疲惫不堪都写在脸上。

“贺老板……”薄子昱上前将他扶起，说：“来做个笔录吧，关于贺嘉仪吸毒，以及她和黄本星的关系，连带着贺嘉萱的案子。我相信你都清楚。”

贺记点了点头，在薄子昱的搀扶下，艰难起身，晃晃悠悠地进了询问室。卢晨拿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顺便给贺记倒了一杯热茶。

“贺老板先喝点茶，缓缓，然后想想从何说起，或者我问你说。”薄子昱递过茶杯。

贺记眼里还含着湿润，叹了口气道：“我自己说……”

“好！”薄子昱示意卢晨录音做笔录。

贺记喝下半杯茶后缓缓说道：“阿仪大约是一年前不知道从哪里染上了那些东西，她平时就爱玩，酒吧，KTV那些常去。她妈妈不在了，我又忙着生意，也实在没怎么管她。之前都是她姐姐关心她一些，也是她姐姐发现了她吸毒。他们两个虽然是双胞胎，但是阿萱比阿仪懂事很多。阿萱从小就成绩优异，乖巧懂事，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帮着我打理酒楼。阿仪学习不行，爱疯爱闹，连个像样的大学都没有考上，酒楼的生意她也不想管，还经常跑到酒楼的账上拿钱。我原来就当是给她零花钱，就要多少给多少，后来她越要越多，阿萱就发现她开销大到离谱，又没有什么东西买回来。终于有一日她发现，自己的妹妹原来染上了毒品。”

“你当时知道吗？”薄子昱问。

贺记很愧疚，摇摇头道：“不知道……”

“贺嘉萱发现贺嘉仪吸毒，却没有告诉你？”

说道贺嘉萱，贺记的眼里又溢满了眼泪，大约是想到自己那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心疼不已，他说：“阿萱是看我这把年纪，怕我承受不住，所以不敢告诉我，想自己带着阿仪去戒毒。”

“最后为什么没去？”薄子昱问。

贺记低头凝滞了一会儿，终于情绪崩溃道：“因为阿萱出事了……”

出的什么事，大家都知道，薄子昱递过纸巾，让他擦一下眼泪，稳定一下自己。

“谢谢薄警官……”

“你知道黄本星和贺嘉仪的关系吗？”薄子昱问。

触不及防的提问，贺记愣了一下，说道：“后来才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薄子昱细问道。

“阿萱出事以后，她把事情都告诉了我。黄本星那个小子在跟她交往的时候，还勾搭了阿仪，阿萱要跟他分手，他不同意，才拍了视频想要威胁。”说到黄本星这个名字可以看出贺记很激动，眼里的厌恶憎恨都掩饰不住。

但是……

薄子昱铿锵有力地质问道：“贺嘉萱的案子，你是不是还有隐瞒？”

“没有，警官这个案子我怎么还能有隐瞒，我要替我女儿讨回公道啊。”

薄子昱很失望，到了今时今日，他依然不愿意如实交代。他点了根烟，掏出手机，将一段贺嘉仪的录音完整地放了出来。

贺记顿时脸色大变，他皱着眉头仔细听着录音的声音和内容，瞳孔渐渐放大，最后扶额不敢面对。

录音中贺嘉仪将自己如何勾搭黄本星，如何在得知贺嘉萱提出分手的时候，提示黄本星拍视频威胁，又如何让傅城霖在恰巧的时间路过，都非常详细地借着酒劲说了出来。她恨贺嘉萱，嫉妒让早就让她的姐妹之情面目全非。

明明长得一样的脸，但从小姐姐就是那个被夸奖的，格外优秀的存在，她就成了反面教材，什么都被贺嘉萱压了一头。

一直是乖乖女的贺嘉萱第一次被爸爸教训，是因为她交往了一个家庭条件十分普通的男朋友——黄本星。贺嘉仪第一次见到黄本星就喜欢上他帅气的外表，于是她故意把自己打扮成贺嘉萱的淑女模样，跑出去跟黄本星约会。

直到有一次在床上，黄本星终于发现不对劲。

“你……你不是嘉萱……你是……嘉仪……”黄本星不算敏锐，但姐妹俩在床上的姿态表现，相差太远了，一个害羞内敛，一个浪翻了天。

贺嘉仪骑在黄本星身上腰肢摆动不停，非常得意地笑着问：“怎么样？比起她的沉闷无趣，我是不是比她让你觉得快活多了？”

黄本星是个男人，在那一刻下半身完全占领了高地，管他是谁，舒服爽够了就行。

从此两人便经常偷偷约会上床，贺嘉仪甚至不介意他继续跟贺嘉萱保持着情侣关系。黄本星得意得觉得自己实在魅力无穷，姐妹两个都被他迷倒了，不过他理智上非常清楚，跟贺嘉仪只能玩玩，正经交往的必须是贺嘉萱。于是当贺嘉萱发现他跟贺嘉仪的奸情要提出分手的时候，他才用了极端的手段，作为挽留和威胁。

而这个做法是贺嘉仪旁敲侧击暗示给黄本星的。贺嘉仪知道傅氏集团的傅城霖很喜欢贺嘉萱，也晓得他大约每周一都会来他们贺记吃饭喝酒，在固定的包厢里。

于是就特意给了黄本星方便，也给了傅城霖方便。彻底击垮了她那个处处都比她优秀的姐姐。

录音里的贺嘉仪很明显是喝醉的状态，但她说的话，贺记知道都是真的，他捂着脸无法面对。

薄子昱收回手机，询问室里剩下贺记的抽泣声。

“贺老板，惯子如杀子！你因为妻子早亡，在他们成长路上，你对贺嘉仪心有愧疚，就一再纵容，如今她那副样子，是咎由自取，如果你在黄本星这个案子上，就能让贺嘉仪认识到错误，悬崖拉马，她的毒瘾就不会大到如今这个地步。”

“呜呜呜……我知道我知道……”贺记老泪纵横，道理他都清楚，但是就是没办法面对。贺嘉仪对贺嘉萱做一切，他只能当家事解决，把所有的法律责任，都让黄本星去承担。

“我再问你一次，□□贺嘉萱的还有谁？”这是薄子昱给他最后的机会。

“还有……傅……傅城霖。那天我推开门，就看到他们……按着阿萱……在欺负她……”贺记想起那日的事情，身体开始剧烈发抖，他紧紧握着茶杯，微微颤颤喝了几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为什么当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他的罪行，只告了黄本星一人？”薄子昱一边问一边看了眼询问记录仪，确保它还在工作，也提醒贺记，在这里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傅城霖是什么背景，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当时我怎么敢告他？别说告不赢，就算告赢了，我们全家恐怕哪天就要横尸街头了。黄本星是始作俑者，要不是他勾搭阿仪又欺骗阿萱，怎么会有下面的事情，他就是个混账，才判了三年，我恨不得弄死他……”

“你很爱你的女儿，到了这一刻你依然认为，仅仅只是因为黄本星混蛋？你一再为她收拾烂摊子，包庇她，最后事情只会越演越烈，做错事情就要付出代价，得到教训，这样才能痛改前非。”

贺记掩面痛哭道：“警官，都是我的错……”

“贺嘉仪借着黄本星的手，又设计了好色的傅城霖。因为她知道黄本星不会舍得跟掌握着你们酒楼财政大权的贺嘉萱分手，于是就帮他想出来拍□□视频用以威胁的方式。她又借机让傅城霖特意路过，而早就垂涎贺嘉萱的傅城霖，看到衣衫不整刚刚被□□过的贺嘉萱，就一不做二不休，于是顺手就关上门，继续对贺嘉萱进行了□□行为，最后被你救下。而你，因为忌惮傅氏，不敢将傅城霖牵扯其中，于是把所有罪责推给了黄本星，顺便帮自己的小女儿从此事中摘得干干净净。”

“嗯！”贺记崩溃抱头，薄子昱说的每一句戳在他心窝上。

“你知道有人要对付傅城霖，于是你为了给女儿报仇，推波助澜，是谁让你切断酒楼的监控？是谁让你掩盖傅城霖当日离开酒楼的情况？是谁？”薄子昱一步步逼问着，他需要贺记的线索。

“薄警官，傅纪恒父子是什么背景，您应该比我清楚，他们死了这也算为社会除害啊。”贺记这是承认了，他确实推波助澜。

“傅城霖被人折磨致死，最后从高楼丢下。他是罪有应得，但是一切罪行应该交给法律来判决，是坐牢还是死刑，都应该交给法官，而不能让人任意虐杀，虐杀他的人就是在犯罪！贺老板你知道吗？”薄子昱承认傅纪恒父子的死简直是给社会除害，还为缉毒队死去的战友报仇，但是他心中秉承的信念不是这样。

贺记激动道：“法律判不了他几年的，黄本星您也看到了，他□□我女儿，毁了她一生的幸福，才判了三年啊。傅城霖有钱有势力，他奸杀少女都能无罪释放……法律拿他有办法吗？”

“于是你协助凶手杀害傅城霖？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没有人让我这么做。”贺记坚持道：“我知道傅纪恒死了，傅城霖也活不了多久，他爹的仇家那么多，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这些都是他该受的。我是自己发现了不对劲，于是顺手推舟，想少惹点麻烦。”

薄子昱泄了口气，他总感觉贺记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在帮助他，或者说在引导他。

“傅城霖差不多每周一都会回傅氏开会，他们园区那附近只有我这家老牌酒楼，于是都是常客，他几乎开完会就会来我这里吃饭喝酒。那天我听到他在公司跟几个股东吵架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突然来了很多陌生面孔，我发现停车场的监控坏了，于是就干脆把几个口的监控都掐了，就知道要出事。我看他喝醉了被一群人带走，只是看着不阻拦，也不想管。”

“是什么人？”

“都是陌生面孔，我不记得，也不认识。反正就是一群年轻的古惑仔，头发五颜六色的。”

“你跟傅氏这么不对付，为什么打官司的时候，要找汤为旻？别说你不知道汤为旻那时是给傅纪恒做事的。”薄子昱有些在乎这个，紧紧盯着贺记，他要听实话。

贺记终于渐渐平复心情，喝完了手里所有的茶，说：“我知道他是傅氏的律师，所以我也知道他厉害，他一定能把黄本星送去坐牢。我不管花多少钱，都要让黄本星坐牢。”

“黄本星与贺嘉萱是恋爱关系，你怕□□罪名不成立？”

“是，毕竟阿萱跟他交往的事情还挺高调的，那小子经常来酒店找家宣，所以他要辩解这是情侣之间的情趣，我女儿该怎么办？汤律师就是贵一点，但我知道他一定能也也赢，我不管他是谁的律师，我只要一个百分百能打赢官司的律师。”

薄子昱暗暗松了口气，眼前出现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他确实很厉害，在国内至今没有过败绩。不论什么案子他都能盘活，贺记找他似乎也无可厚非。

“薄警官……我女儿她……”交代完情况，贺记更关心贺嘉萱会如何。

“聚众吸毒这是板上钉钉的，不过吸毒不会被判刑，十日以上十五日也以下拘留。”

贺记刚刚松了一点气，薄子昱补充道：“贺嘉仪最大的问题是戒毒，她染的是最新型的致幻度毒品，药性非常凶猛，至今还没有成功戒除的案例。”

这边正说着，一警员推门而入道。“薄队，贺嘉仪受不了要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