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叶知语拉着南休思飞奔去食堂吃饭。
叶知语的性子有点像孟伊元,活泼好动,感觉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对一切新鲜事物都保持着极高的好奇心,同时玩心也很重,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是刻板印象中的中考状元。
南休思竟开始相信她上午对她说的那番话,相信她是抄的了。
两人来到食堂,食堂人很多,基本能所有窗口都排了大长队,望尘莫及。
不过在吃饭之前,南休思还要去办一件事。
她昨天匆匆拿完校服后就回了宿舍温习,晚上考完也没去食堂吃饭,而是选择随便吃了个从家带来的小面包后便休息了,没去办成卡。
不过好在食堂有办卡处,不算麻烦,只是人...多了那么亿点点罢了....
她站在食堂门口眺望了眼办卡处排出的长龙,想来排队要好长时间,就不想占用叶知语吃饭时间,怕麻烦地说:“你先去吃,我还没办卡,先去办张卡先。”
叶知语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那我跟你一起去呗,现在队伍这么长,我刚好也懒得排。”
南休思看了看窗口长队,迟疑地点头:“行吧...”
两人来到办卡处队伍的最后,老老实实排在了末尾,一步步等人往前移。
时间一点点过去,餐厅学生越来越稀少,边沿几个窗口因为没人排队已经在开始收拾台面卫生。
南休思怕叶知语吃不上热菜,看着队伍还在慢慢移动,却丝毫没有缩短,心里越发焦急。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四十,一楼就餐处已经没看见几个人了,二楼定是更不用说。
窗口一个个关闭,照着情况看,办完卡肯定吃不上饭了。
她吃不吃饭无所谓,少吃一顿下午也不会怎么样,主要就是叶知语,耽误了她吃饭的时间,心里满是愧疚之意,觉得过意不去。
正当她不知该怎么跟叶知语道歉的时候,肩头下压了一个脑袋,她笑着提议说:“哎,要不我们等会刷两桶泡面去你宿舍吃怎么样?”
吃泡面吗?好像也行。
南休思对吃的不讲究,她全听叶知语的,“行,那等我办完卡,我请你吃。”
“哎呀,不用。”叶知语扭头瞄了一眼不远处小卖部,“你先在这排队,我去买泡面,等会回来找你。”
说罢,她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哎!”
南休思本还想说什么,不曾想一转身便不见了人。
恰巧办卡队伍排到了末尾,她听到里面两个老师聊闲话,说帮他们这些人办完就回去休息,还听到了下午不开的消息,所以她没办法,只好在这继续排着,没追过去。
她想着既然中午她请客了,那下午她就请回去,请她吃个贵的,尽量不让叶知语吃亏。
她继续排队。
许是三伏天着急回去休息,临到最后,原本还要十分钟才能到她的速度,硬生生缩短了一半。
到她时,坐在电脑前的老师发出机械三问:“那班的?叫什么名字?充多少?”
她把手中紧攥的钱小心翼翼放在电脑桌上,断断续续地回:“高一十班,南休思。”
随后她又说了一句:“老师我办卡,充三百。”
男老师斜睨了一眼她,以他常年任教的经验来看,估计这学生平常性格八成是内向型,不然也不会说个话都磕磕巴巴的。
“那我先回去了”另一个老师熟练关上电脑,起身做了个伸展运动,“你等会记得锁门。”
“行。”
男老师答应,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南休思乖巧的站在一旁看向电脑,她两手紧攥,来回扣着大拇指,在那间不大的办公室里,紧张到不敢呼吸。
头顶风扇扇叶慢悠转着,窗外皎阳似火,大地如蒸炉般热气冲天,没有空调,单凭个风扇实在酷暑难耐。
而在南休思紧张等待之时,办公室悄然走进一个男生,他没出声,只是从口袋拿出饭卡默默靠在南休思身后的墙面上,有秩序的等着。
没多久,读卡顺利,男老师把办好的卡递给南休思。
南休思伸手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本在女生身后随意等待的男生因为她那句熟悉的“谢谢”滞了一瞬,他收起那副随心姿态,背脊倏的挺的很直,目不转睛地盯向她的背影细究。
而南休思也在准备转身离开的那一刻,猝不及防撞上一个熟悉的眸眼。
男生嘴角上挑,跟上次见面一样,脸上依旧满是温柔之色,笑容也无比和煦真切,像窗外烈阳一样让人感到温暖,同时也满足所有小女生心中的温柔学长人设。
前提是在他不开口说话的条件下。
他走到她身边把钱递给老师说:“老师挂失补卡。”
南休思满脸错愕,她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可回过神又听到他刚刚说的补卡,才把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她在心里犯愁。
要不要打声招呼?还是就这样装作不认识?
毕竟开学那天他帮自己把行李拿到了宿舍,如果装不认识,会不会不太礼貌?
老师毫无察觉两人间的小动作,公事公办问:“哪班的,叫什么名字?”
男生盯着南休思那张与上次所见不同的脸,笑着答:“高二一班,叶知淮。”
南休思听到他名字后稍顿片刻,待纷飞的意识回拢,连忙往旁挪了两步,给他让出位置,开始往门外走。
叶知淮,春城去年以满分一分之差闻名各大学校的中考状元。
而他也曾是南休思在初三生涯对标的大神级学霸。
虽然她知道他在一中就读,可没想到自己开学就阴差阳错偶遇到他,还获得了他的帮助。
“.....”
回想起昨天令人尴尬的一幕,实在是无地自容。
她一步一步无意识往后摞,心想还是不打招呼了吧,毕竟如果人家还记得你的话,肯定会主动打招呼的,没打招呼大概率就是没印象了。
既然没印象了,她就不冒这个会让双方“尴尬”的险了。
身子摞到门口,她刚要转身准备开溜,不料这时叶知语提着一个袋子回来,眼尖看到叶知淮在办公室里办卡,二话不说就冲进办公室,抬高音量问了声:“哥?你怎么也在这?”
“哥?”
南休思瞪大双目来回扫视两人,并沉浸在这场惊愕中。
叶知淮扭头看凭空出现的叶知语,抬颚答:“上学期卡丢了,来补办。”
叶知语啧嘴:“你怎么丢三落四的,都丢多少次了?”
叶知淮无奈:“咱俩大哥不说二哥,彼此彼此。”
南休思听着你来我往的斗嘴声,在旁指着两人不好意思地打断问:“你俩……是亲兄妹?”
叶知淮看两人关系挺好的样子,也蹙眉问了一嘴叶知语:“你同学?
狭小的办公室里,三人关系混乱成结,唯有在电脑面前勤恳工作的男老师置身事外;他把新卡交给叶知淮,对三人说;“你们啊,认亲出去认,老师要下班了。”
“哦。”
三人离开办公室,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跟叶知淮一起吃饭的几个男生从旁边男厕出来,他们勾肩搭背走来,嬉皮笑脸:“叶知淮,办个饭卡都能撩妹,你可收着点吧,小心遭到报应。”
随着几人越走越近,他们眯着眼看到叶知语时开始意识不对劲,嘴快地陪笑道歉:“原来是知语妹妹,我还说呢,怎么大老远看见一个大美女,得罪得罪...”
叶知语上下打量叶知淮了眼,赶忙跑几人身旁打听,“哎哎,我哥在学校经常撩妹吗?他平常看着挺道貌岸然的,没想到在学校这么野啊?”
几人跟叶知淮玩得不错,经常去他家找他的次数也不少,所以一来二去跟叶知语就有些交集。
但也说不上熟,只是见面次数多罢了,叶知淮很护着叶知语,他不让他们跟叶知语有过多交集,就连话都不怎么让他们跟她说,就是怕有山猪打她主意。
但这些叶知语全然不知。
她步步靠近,几个大男生边瞧着叶知淮那边情况,边连连后退,几经否认道:“你别靠近了祖宗,我们刚就是开玩笑,你哥那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什么样你能不清楚吗?”
叶知语半信半疑,脚步依旧没停,“真的吗?我怀疑有奸/情,你们要是不告诉我,万一哪天被我发现了,你们就是罪不可恕的帮凶,一个都逃、不、掉!”
几人冷汗一冒,心里发怵。
本来什么也没有的事,现在好像不说点什么都不行了。
叶知语双手环腰目光扫过他们,灵光一转,以此威胁道:“哥,我今晚回家就跟爸妈告状,说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跟别的女生谈恋爱。”
“别闹了。”
叶知淮睨了眼她身边一脸茫然的南休思,懒得跟她计较。
知语妹妹...
哥....
叶知淮,叶知语。
一个09年中考状元,一个10年中考状元。
南休思在旁看着他们,脑子差点转不过弯。
都说兄妹之间无好人,这么一看果真如此。
叶知语察觉叶知淮面色不对,在天生血脉压制面前,她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放过了被逼在角落里的几大男生。
她咬着棒棒糖回到南休思身边,顺手挽起她的胳膊,指着旁边的叶知淮,随口提了一句:“他是我哥。”
叶知淮见她那嫌弃的表情,哧了一声,好似承认他是她哥是一件多丢人的事情一样。
“差不多得了,马上一点了,我回教室了,你们也别多逗留,等会主任会来巡视。”他没计较,只是把饭卡装进口袋,从两人身边走过时,善心提醒了一句。
在与南休思擦肩而过时,叶知淮目光落在她胸口处的校牌上,记住了她的名字。
南休思。
跟她妹妹一个班,那就是高一十班。
今年一中虽说是取消了英才班,但其实暗里还是分了两个重点班,不然也不会一改制度开学当天就分班考,火急火燎。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今年重点班在十班和十一班。
而为什么选择将他们放在十班和十一班?那大概就是学校用来圆说没有英才班的话,混淆视听吧。
他低笑一声,已经开始不敢想南休思和她这个妹妹走在一起压力得多大,毕竟她今年虽说比他少了一两分,但总体来说还是非常不错的,说不上差。
....
叶知淮等人前脚刚走,南休思和叶知语两人也离开了餐厅,准备提着两桶泡面回教室。
在回教室的路上,叶知语低声说:“你刚刚看见的那个男生,是我哥。”
南休思“嗯”了一声,“你刚刚跟我说了。”
叶知语拉着她又惆怅地说:“从我有记忆开始,他的学习就特别好。”
“我们是本部直升上来的,但他跟我却不一样,他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是被寄予厚望的竞赛生,参加过大大小小很多比赛。”
她叹息地说:“爸妈很疼他,他们会抽出很多时间去陪他跨省比赛,会在他每天睡前准时送上一杯安眠的热牛奶,会在升段填报志愿前围坐在一起研究该去那个学校...”
“曾经我为了能让爸妈注意到我,也很努力学习,也跟他一样参加各种竞赛,就是想得到他们的关注,但被他们知道后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夸奖,只是痛骂了我一顿,并让老师取消我的比赛名额,美其名曰地说不要三心二意,搞那些无关学习的东西。”
她走在遮阳长廊的大理石台阶上,继续道:
“去年中考,他打破往年中考分数极限,以差一分满分,七百零九上了新闻报道,成为了那一届各大高中不惜一切代价争抢的实力选手。爸妈很高兴,每天都变着花给他做他爱吃的饭菜,还花了四万块买了他最喜欢的相机,说送给他当升学礼物。”
“我气不过,所以曾在他们之前妄言,说要考满分,高他一头,证明自己。”
“只是后来...”叶知语笑着摇摇头,轻叹一声:“大话成了大话,我也没能考到满分。”
她说完,两人沉默了片刻。
烈日正当时,蜿蜒小路渐渐没了人,周身湿度被抽干,空气中只剩下喘不过气的闷热。
南休思主动牵上叶知语的手,带她走进那条被藤曼覆盖檐顶的石板小路,心态平和地说:“你已经走到了别人遥不可及的地方,或许你自己不知道。”她说:“叶知语,有很多人羡慕你。”
“羡慕我?”叶知语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谁会羡慕我?你吗?”
南休思诚恳点头,“嗯。”
她羡慕她可以落落大方地面对一切,羡慕她有一个健全的家庭,羡慕她可以在付出努力过后,得到超越两百的成果。
她花费了很多时间,也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学了,可依旧没办法像她一样得到该有的回报。
叶知语全当她是在安慰她,宽心道:“其实想来,我确实没那么差,只是常年在我哥的强压下,变得有些自闭。”
她长叹一声,抬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本正经地说:“我跟你说,我最大的理想其实不是超过我哥,而是学医。”
她低头笑着看向南休思,卖着关子说:“你猜我为什么想学医?”
南休思猜测:“治病救人?”
“是,也不是。”她走到旁边石凳坐下,“我想学医,是因为我以后想治治我爸妈的脑子,等他们死后顺便拿来做科研研究,看看哪根筋歪了?怎么能如此偏心?”
“.....”
南休思知道她又在说胡话了。
不过这个玩笑话确实缓解了不少当下气氛,她主动挽上她的胳膊,笑着说:“那等你有结果了告诉我,我还挺想知道这个科研结果的。”
“哈哈哈哈哈哈。”
叶知语笑了一声。
两人从后山小路绕回了主教学楼。
-
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技师军训来到最后一天。
在过去十五天的时间里,他们不仅练习了站军姿唱国歌,还在闲暇之余组织所有队一起挑人排练了个方阵,就等着最后一天表演给台上的校领导看。
夏桥不喜欢凑这等子吃力不讨好的热闹,他在每个营选人阶段就逃的远远的,直到等人选完才不紧不慢地从小卖部拿着矿泉水回来。
只不过他不喜欢热闹,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
109宿舍八个人除他之外全员加入了方阵行列,他们每天从早到晚苦苦编排,不仅不觉得累,还越练越抖擞,感觉像是入了红门宗教般,说梦话都是亢奋的——“爱我中华!”
经历了半个月的军训生涯,夏桥好不容易可以睡个懒觉,好好休整一下,却没想到一大早还是被几人不收敛的收拾动作吵醒。
他本想就几分钟时间,躺在床上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不曾想那些动静硬是持续了半个小时都没有消停。
声响消停不下来也就算了,宿舍还渐渐弥漫一股刺鼻的烟味,让人忍受不了。
“你们能不能小声点?”
终于,他翻身在栏杆边往下望了一眼后,面露不耐往下吼了一声,说道:“还有,你们抽烟能不能出去抽?如果在宿舍被宿管查到了是要受处分的,知道吗?”
此话一出,原本吵闹不休的寝室倏的安静下来。
几人坐在下铺床头,手中捏着跟烟,烟味在宿舍小范围散开,混着某些人的臭袜子味,整个房间就像久经打扫的垃圾场一样,酸臭又难闻。
他们听见夏桥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手中吸烟动作顿了片刻,齐齐回头看向在床上的他,不当回事儿。
——“受到就受到了呗,反正这学校给钱就能上,谁在乎?”
——“要不是我爸妈非要我来,谁想来?”
——“就是啊,你也别在那装什么所谓的清高了,能在这个学校齐聚的,能有什么好种?”
——“大家都是来混日子的,你要是受不了我们,觉得怕被教务查,就换寝室。不过我先给你个心理准备,别的寝室也都大差不差,你去哪都一样。”
夏桥听他们说话心里就一股火,但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所以说完就背过身不再搭理他们,只是冷冷交代了一句:“随便你们,到时候被查了保我就行。”
下面几人不屑地笑了笑,挥手,“保你保你,全世界就你夏桥最清高。”
其中有个男生抽着烟调侃:“有个词怎么说来着?他这叫不跟我们同流合污,我们是污,懂吧。”
其余人笑着附和:“看他能轴到什么时候。”
抽完烟,他们收到教官排练方阵的集合消息,收拾一通开门散了散味儿后出去了。
待他们走之后,夏桥才慢慢从床上坐起,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七点零几分。
经过刚刚这么件事,他也睡不着了,所以便下床换身衣服,拿盆去水房洗漱。
来到水房,平常这个时间都人满为患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人 ,异常冷清。
十五天难熬的军训终于过去了。
以后再也不用跟人住在一个如猪圈般的寝室,也再也不用早起集合在大太阳底下暴晒,胆战心惊害怕击鼓传花轮到自己表演个人才艺...
一切从今天开始就都结束了。
109基本上全汽修系的,跟他不在一个班,只是那边宿舍不够用,把他调剂到了这边借住,所以军训结束后他跟他们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也不会再听到他们的风言风语,徒增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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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看时间还早,夏桥顺便去食堂吃了个早餐,回来后开始着手准备收拾行李。
晌午时分,窗外阳光耀眼夺目,室内空调冷气频出,待夏桥将所有东西收拾完毕,一群人也排完方阵回到宿舍。
他们推门进宿舍看见柜子边堆大包小包的行李,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夏桥,你真要换宿舍啊?早上我们都开玩笑呢,你别跟我们这群人置气。”
“没有生气。”夏桥面色平淡,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他似乎不想跟他们多说,“我家离的近,本来就不用住宿舍,是军训学校强制性住宿才住的。”
“哦哦,那就好,你吓死我了,我们还以为你生气要换宿舍呢。”
听到他这一解释,他们心里这才送松了一口。
夏桥跟他们住了半个月,算是对他们各种把柄都不甚了解,如果说真要换宿舍,那到时候宿管和老师保不齐会问他什么原因,如果到时他如实说他们宿舍抽烟,那就大事不妙了。
毕竟口嗨归口嗨,学校到底在他们心中还存在着几分威严,不可能去无视校规顶风作案。
夏桥把东西往一边放,不想和他们待在一间宿舍,拿上手机出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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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闭营仪式是在操场进行,每个班排好队形走个过场,然后有序一列排开,顶着太阳就这么站了一下午。
只是刚开始这些人还会注意一下,交头接耳小声交谈,直到活动进行到最后阶段时,看台上除了几位老师姿态如初,面无表情外,下面早已沸反盈天。
夏桥站的是最边沿一个靠角落位置,那个地方是死角,刚好太阳照不到他。
他是个幸运的,但他旁边的女生就不一定了。
女生用手挡着太阳,嘴里一直碎碎念着“怎么还没结束”的怨词,两人仅有一指距离,那些话校领导无人听到,倒是全进了夏桥耳朵,跟念经一样,听着有些烦躁。
夏桥拧开来之前去小卖部买的矿泉水,余光往旁睨了她一眼,意外注意到她泛红的两颊,慢下了喝水动作,思绪纷飞。
这个面部症状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日光性皮炎,对紫外线过敏,跟“她”所表现的样子一摸一样。
他无意识偏头盯着女生的脸,女生注意到他视线,莫名其妙地扭过头,带着点小脾气问:“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夏桥悄然回神,为自己的无礼行为道歉,“对不起。”
女生见他道歉态度还算好,就没继续追究,扭过头去。
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她觉得好似有人在频繁戳她胳膊,刚开始她不想搭理夏桥,后面他一而再再而三不消停。
终于,女生忍受不了地烦躁转头,只是不曾想刚扭头左脸就碰上一瓶冒着水珠的冰水。
夏桥把水从她脸上拿下,递给她说:“刚去小卖部买冰块发现没有卖的,你先拿着这个降降温,估计再有个十几分钟上面就结束了。”
女生接过矿泉水,眼底透着茫然,她临到嘴边骂人的话咽回肚子里,眉头微蹙,疑惑问:“你……什么意思?”
夏桥指了指越来越红的脸,直言道:“你的皮肤状况和我一位朋友相似,她每次晒太阳就会像你一样脸颊泛红。只不过你的症状很轻,没她那么严重,但还是要及时降温才行,不然会起疹子。”
女生捏紧矿泉水,放在脸颊边降温,听话地点了点头,温温吞吞地回了一句:“谢谢”。
“举手之劳。”他笑了笑,接着又抬头看了眼台上的表演,不好意思地问:“能换个位置吗?接下来有我们班的表演,我看不见。”
刚得到了善意帮助,女生也不好意思再拒绝,答应下来:“好。”
两人变换了位置,这次轮到夏桥站在了太阳下,他全神贯注地够着头去看舞台表演,丝毫没注意女生在目不转睛正瞧着他。
在女生的眼中,眼前这个男生皮肤有点黑,面色也不是很出众,发型也跟身边大多男生复制粘贴样是中分锅盖头,实在是普通到找不到任何闪光点。
而夏桥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同班同学在舞台上表演,他对于女生的接触很少,家里除了夏简心这个跟男生一样到处闯祸的妹妹外,就是时淑了。
过去喜欢南休思,他对她了解一些,知道她是一个不太容易理所应当接受别人的好的人,所以她想大概女孩子都会跟她一样,面对陌生人的帮助会很警惕,所以提了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
好在汇演没多久就结束,他没在太阳下站多久,不然一直够着脑袋看,也怪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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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营仪式结束,所有班级队伍自行解散。
夏桥从操场回宿舍收拾般行李下楼,恰巧这时夏容风的电话打来,说他们已经到学校门口了。
他挂断电话,抬起眼睑看到正对寝室门的小卖部,想着自己身上还有点钱,就把东西放在花丛一边,去给夏简心买零食。
他前脚刚进去,小卖部后脚就走进了一个女生。
两人猝不及防在货架过道相遇,相视一笑。
夏桥看了看她的脸说:“你脸看起来好多了。”
女生笑得很甜,面露羞涩地说:“多亏你的水,谢谢。”
他随便从货架上拿了些东西去收银台结账,不以为意:“不用客气。我刚也说了,你跟我那位朋友症状差不多,我恰好对这略懂一些,所以才帮的。”
“好吧。”
女生看他带着一包零食出门,心里徒升几分失落的情绪。
夏桥走出小卖部,夏简心已经跑过来截胡他手中的零食了。
“哥哥!”
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不由分说地抢走他手上的零食。
夏桥手掌盖在夏简心头上,以长辈的姿态问:“这半个月有没有听爸妈话?”
“有啊!”夏简心说:“我这一周可听话了,不信你问老爸。”
夏容风把花丛搁置的行李搬上车,附和她的话:“还别说,你走的这半个月,我和你妈叫啥她都干,一点怨言没有。”
“她敢有怨言试试?”夏桥开门落座后排,哼气一声:“她敢有怨言下周零用钱就给她禁了,看她怎么买草莓大福。”
“.....”
夏简心向钱低头,忍一时风平浪静,她现在零花钱都是夏桥给,被人拿捏还是别忤逆他比较好,不然就没零花钱了。
车内陷入寂静,两人坐在车里一前一后各自玩着手机,互不打扰。
半晌,夏桥随口问了一句:“我妈呢,她今天怎么没来?”
夏简心闻言一字一顿地转头说:“老妈去采菌子了 ,他说你在学校半个月肯定没吃好饭,所以今晚做个菌汤,给你补一补。”
她啧了啧嘴,“我还在长身体老妈都不专门给我补,你就军训了十几天回来还专门上山去采新鲜菌子给你煮汤,真是偏心偏到肚脐眼儿了.....”
“哎哎——”夏容风在旁听不下去了,“昨天也不知道是谁要吃美人果,买了一袋子现在家里不吃死活不吃了。”
她狡辩:“不是我。”
夏容风笑了声,抬眼瞟了瞟后视镜,跟夏桥说:“哎阿桥,我跟你说,昨晚吃完饭我们在小区楼下散步,简心在公园玩,我和你妈坐在长椅上聊天—”
“爸!!”
夏简心想起昨晚在小区楼下被一条狗追哭了的事,就觉得羞愧难当,偏偏夏容风还总是拿她开玩笑,把这件事讲给那个死对头哥哥听,这不摆是给他笑话自己的机会吗?
“你再说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女孩整张脸憋得涨红。
她卖个惨容易吗?这个家不拆台是不是就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