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表哥,你正在干什么啊?
—说话
—几天不见,怎么这么冷漠,这么快就忘了你的表弟了?我很伤心
—下线了
—别别别,也没啥大事,就是,你能不能下班帮我送趟面膜过来啊?这几天一直在拍夜戏,我感觉皮肤都糙了[哭泣][哭泣]
—自己回来取
—我也想啊,但这几天我的戏份比较多,我怕我人一走导演有事找不到我,那不是给剧组拖后腿吗?
—你说在哪,我给你跑腿捎过去,到付
—别呀哥,我还没拿到片酬,卡里的钱这几天吃饭都花光了,到付不了啊
后面跟着一个哇哇大哭的表情包。
—剧组不给你们包餐食费
—包,但是,我偶尔想给自己加个餐,然后,它就不是很够
屏幕这头的方明安嫌弃地皱了皱眉,对这个弟弟无语透顶。看来的确是没钱了,不然不会抠着家里的这几个面膜不放,按照江淮那个性子,早就网购或现买了。
—知道了,我给你付钱
—谢谢表哥!
—那你,真的不过来啊?
虽然跟小文吐槽说方明安单身活该,但江淮还是想让方明安见下思凡姐,这么好的人他不想让表哥错过。他现在总算懂父母催婚的心理了,因为想让身边的人获得幸福啊!
—不去
行吧,看来俩人注定无缘。
—好的哥,等你的外卖哈,给我送到酒店就行
方明安以为今天会和以前一样按时下班,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四点多的时候急诊那边送来了个病人,车祸,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部分碎片穿破胸膜进到了肺部,急诊人手不够,便从相关科室叫了几个大夫过去,其中就有方明安。等病人脱离危险送进监护室,已经九点多了。
注意力集中了四五个小时,方明安有些累,也不想回家自己做饭吃,打算在回去的路上打包一些。
车在公路上缓慢地行驶,方明安感觉看红绿灯都有些重影,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有些许的刺痛感。难道真是年纪大了?以前连站七八个小时,歇一会儿就能立刻起来工作,现在做完手术就像身体被掏空了一半,留下一部分也只是行尸走肉。
他在路边买了一份三明治和热豆浆,豆浆是现打的,味道醇郁,喝一口嘴中还留有豆末。伴着初秋的微风,方明安站在店前,看着道路上的车水马龙和交相辉映的霓虹灯,竟然产生了一种不想的情绪。
他不想回家,哪怕那是自己的家,但那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家。
他想做什么呢?
让他想想,他应该有很想很想做的事,这件事一定是最近才有的,不然他不会在三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情绪。
那是什么呢?是什么让他这么渴求?
是徐思凡。
他承认,这件事和徐思凡有关。他想去到徐思凡的身边,从重逢后见到的第一面就想。
可他觉得感情需要循序渐进,听说太快的感情和那空中的烟火一样,燃烧地太快太剧烈,陨灭的时候也一样,并且无声无息。他想和徐思凡长久地在一起,所以他想慢慢来,可他这样的性子,连慢慢来都不合格。
几个月啊,徐思凡只在这个城市待几个月,然后就会再一次远离他。自己已经退缩过一次了,眼看就要奔四,还要继续蹉跎下去吗?
继续等下去,可能就是永久地错过了。
电话铃声在兜里嗡嗡地响起,今天最后一组镜头也拍摄完毕,打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后,徐思凡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不认识的手机号。
“喂,你好。”徐思凡把手边的剧本收拢好,手机在脑袋和右肩之间夹着,就这么接起了电话。
“在忙吗?”
隔着屏幕的声音有些陌生,但徐思凡还是听出来了,是方明安。
抽出压在纸页下的左手,徐思凡将手机拿在手中,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方明安?”
“嗯,是我。”话筒那边除了人声,还有汽车的鸣笛,徐思凡不知道这通电话为什么打来,只好安静地等待。
“还在忙?”方明安听见电话那头有很多人在说话,偶尔还有器材碰撞的声音,想徐思凡应该还在片场,这个电话貌似有点不合时机。
“没,刚刚收工,有什么事吗?”
“思凡姐!”江淮大声叫了一声,走近了才看到徐思凡放在耳朵处的手机,立即捂上了嘴。
这个声音怎么有点像江淮?
方明安分神想了片刻,随后又觉得应该不是,他们剧组的导演助理不叫徐思凡。
“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徐思凡动了下手指,这问题太过猝不及防,她没有回答。
“还是说,”方明安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声,只有大口大口地喘气才能缓解这种症状,可他逼着自己说下去,“你已经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妻子,甚至孩子口中的母亲?”
“方明安,”徐思凡的语气有些严肃,“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你希望我喝醉了?”没等徐思凡回答,方明安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还是希望我假装喝醉,假装这通电话没有打过甚至假装不认识你,这样对你来说是最好的,是不是?”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我猜你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徐思凡。”
“我明白,但我明白就要接受吗?方明安,我们都不小了,彼此的脸面和分寸难道还要敞开了说吗?你现在打这个电话又是在干什么,在质问我?”徐思凡语气冷硬,在方明安听来,这通电话像是随时会被徐思凡挂断。
“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方明安闭了闭眼,忽然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对不起,我或许真的不清醒,有些急不可耐了,你忙到现在也累了吧,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
方明安仓促地挂了电话,不敢再听徐思凡接下来会说什么。他后悔了,他后悔一时被情绪左右打出了这个电话,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他连人都没追到,却先将人给惹恼了。他拍拍脑袋,里面全是不会思考的浆糊。
这边,自觉避开的江淮看见他们一向干脆利落、面目和善的徐导演挂了电话后,直直地站在原地,眼睛盯在一处,像在放空,但面色却并不好看。大约一分钟后,手机突然被可怜地扔在面前的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过明亮,照得她眼中星光一片,然后便被低下的头遮挡住,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