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分别后,各家各户都被严禁出门,待在郊区的这几户也被封锁了起来。
西边的郊区离木城是最近的,东城这边还算是挺远的。
他们每天早上都要去做核酸,还要弄什么行程码和健康码,并且每个人之间还要间隔一米。
政府也会按时分发食物,虽然不多,但也够他们吃得饱了。
街上每天都有人在定期消毒,蒋林因为天天跑这跑那也被感染了,现在在方舱接受治疗。
“这次的疫情突如其来啊,”汪言又开启了唠嗑模式,“魏老师已经倒下了,我希望同学们能够健健康康的,一定要谨记非必要不外出……”
——嘿。
夏思远给江野发去消息,他不想听汪言这些唠叨话。
——干嘛。
——明天一起去做核酸呗,咱俩好久没见了。
——不要。
——为啥。
——就是不要。
——那我明天在你家楼下等你。
——……
——那就这么说定了昂。
——七点。我一般七点左右出门。
——好嘞。
第二天夏思远如约而至。
“好久不见。”他朝江野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
“这些天在家闷死我了,”夏思远吐槽说,“我都快疯了。”
夏思远排在江野前面,做完核酸后他们就各自回了家,短暂的会面夏思远开心了很久。
——我哥今天回来了。
江野给夏思远发消息说。
——啊,替我向哥哥问好啊。
——收到。
——上课咯。
又是枯燥的网课,但夏思远挺开心的,因为这样的话只有他最了解江野了。
上课的人数现在已经凑不到一半了,疫情越来越严重,木城那边已经陆续有人去世了,变异的毒株慢慢席卷着全球。
——西河那边有感染者偷渡回国了。
慕小小在群里发消息。
——他妈的,他们这么做只会让更多人被感染。
——明明做个核酸,48小时内显示阴性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家,不明白感染了还回来干什么。
——有木城的人,我们这边也有人。
——前几天市中心那边有一家三口都发高烧的,救了好几天还没什么变化,第七天的时候都……
——这怎么还死人啊……
——变异了呗,现在这个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群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现在木城那边已经上千例了,死亡人数也超过一百,其他城市也陆续发现病例。
没过几天木城整座城市都被封了。
“咚咚咚——”
有人来敲了门。
是一个接一个的“大白”。
“上次的核酸结果显示你们那批人里有一个感染者,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带头的那个大白说。
夏思远出来的时候江野刚好也被带了出来。
尽管都穿着防护服还戴了口罩,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江野。
到隔离仓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了。
——在睡觉吗?
夏思远发消息说。
——没。
——有没有一种很刺激的感觉。
——……幼稚。
——才不幼稚嘞。
——好吧,我困了,先睡了。
——晚安。
——安。
关了手机夏思远盯着天花板想了很久。
可能是太累了,没多久他也睡着了。
太多人生病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上网课了。
江野和夏思远是幸运的,一个烧了半天,一个到现在都没有异样。
可下午的核酸结果显示他俩都是阳性。
无症状感染者是最可怕的。
他们在方舱接受治疗,一周左右之后才回阴。
“药好苦,”夏思远抬头看着阳光,“我都快疯掉了。”
“嗯,”江野说,“我也快疯了。”
离疫情开始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感染例也在下降。
——经校委会商议,大家在下周一带好资料和口罩返校上课。
汪言在班级群发了消息。
——好快,这几个月好快,马上就元旦了。
——是啊。
班里的同学基本上都阳过一次了,好在没有什么后遗症。
他们都戴了口罩,位置也不再是两人一组,而是一人一组,每个人之间都间隔有一米。
“现在是非常时期啊同学们,”汪言在班里喊道,因为戴口罩的缘故他现在有些喘不上来气,“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发烧了,高二了这些课程不能落的啊。”
“那我们这节课就写篇作文,”汪言想了想,“就写疫情期间发生的事,我相信大家都有一次阳了的经历,切身感受过后写的作文才是最真实的。”
“啊……”汪言话一出,底下“唉道”声一片。
“好了,现在拿起你们的笔和纸,开写!”
悲欢离合,痛苦欢乐,他们都好像在一瞬间长大,又好像一直都是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在疫情中逝去的亲人,在康复中获得的朋友,经历过的事情才能表达出最真挚的感情。
汪言很满意他们这次写的作文。
住宿生没办法留宿了,疫情原因必须回家。
放了学他们两个又肩并肩同行。
“今天的晚霞很美。”夏思远说。
街上没什么人,空荡荡的,店铺基本上也都关了门。
“美的。”江野回答。
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但能看得清彼此的眼睛,江野知道夏思远一定在笑,因为他看向江野的时候眸子都是发光发亮的。
“回家。”江野说。
“咚咚咚——”,江野刚到家就有人敲门。
“谁啊,现在这个时期还串门,”江书喻说,“小野你去开下门。”
江野“哦”了一声,他刚打开门就愣了一下。
“谁啊——”江书喻从厨房探出头来。
“陈念?”江野心里震了一下,“你不是在西河吗,来这里干什么?”
“我……”陈念带着哭腔说,“我没有地方去了阿野……”
江野扭头看了眼江书喻。
“进来再说吧。”江书喻叹了口气说。
陈念戴着口罩,江野没怎么看得出来。
“好久不见,”他说,“怎么回来了?做核酸了吗?”
陈念没说话。
“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吗?”
“嗯。”陈念点点头。
“陈小姐,”江书喻从厨房出来,“如果你是通过非法行为来到的这里的,那麻烦你哪来的回哪去。”
江书喻本来就因为她抛下江野的事耿耿于怀。
“哥,”江野戳了戳他,“你先去忙。”
江书喻叹了口气,转身又去了厨房。
“我哥说的你别介意啊……”江野低头扣着手,面对陈念他还是紧张的,“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的……”陈念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我不辞而别是无奈的,我……”
还没等陈念说完江野就打断了她:“你想说什么?让我帮你找个安身之处吗?”
陈念点点头。
“就你一个人吗?”
“嗯。”陈念应了一声。
江野朝厨房看了一眼,江书喻正盯着他们两个。
“哥……”江野叫了一声。
“不可以,”江书喻说,“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放什么样的屁。”
“那我……”陈念站起身准备走,“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不送。”江书喻说。
江野沉默了一会说:“市中心我还有套房子,不是很大,但够你一个人住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江野!”江书喻有些生气,“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了?你忘了当初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走过来的了?”
“哥,”江野叹了口气,“都过去了,况且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有些事情发生的意义就是让你长大的。”
“我过不去,”江书喻说,“你是我唯一想要保护的人。”
“对不起……”陈念说,“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不知道你会这么难过……我不是故意的……”
“过去了,”江野说,“这是公寓的钥匙,可能有点乱,你自己打扫一下吧。”
“谢谢。”陈念接过钥匙就走了。
“早知道就不先给你了,”江书喻拿他没办法,“再过几天你就十八岁了。”
“是啊,十八岁了,”江野说,“长大了,该往前看了。”
“熬的鸡汤,”江书喻解了围裙,“尝尝看?”
“好!”江野笑着说。
他笑得很开心,是真的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幸福。
“哥。”江野盯着江书喻的眼睛叫了他一声。
“嗯?”
“有你真好。”
“咦,真肉麻。”
“才不是嘞。”
“就是肉麻。”
他们相视一笑,江野是江书喻的全世界,同样的江书喻也是江野的全世界。
——明天一起去上学呀?
江野刚躺床上就看到夏思远发来消息。
——好。
——答应这么爽快?遇桃花了?
夏思远还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屁嘞。
——切。
夏思远没再问。
——打游戏吗?
他问了这个。
——来两把。
——哟哟哟,那开麦吗?
——可以。
夏思远捏了捏自己的脸。
“这人转性了?”他自言自语道。
这两把江野技术格外得好,夏思远都看呆了。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上分了?”
“没有。”
“不信。”
“真没有。”
“那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你不懂,”江野说,“我今天很开心,特别特别开心。”
“这样啊,”夏思远似懂非懂,“开心就好,你开心我也开心。”
“再来?”江野说。
“来,哥今天陪你玩个尽兴。”
他俩一直尽兴到半夜。
“还不睡啊。”江书喻敲门进来。
夏思远在那头听到了他的声音立马来了句:“哥哥好哥哥好!”
“好好好,”江书喻没忍住嗤笑出声,“那你俩别玩太晚了,明天还要上课。”
“知道啦知道啦。”江野他俩异口同声。
“突然有点怀念那段上网课的日子了。”夏思远“啧”了一声。
“我也有点哈哈哈哈。”江野笑着说。
“你……笑了?”夏思远愣了愣,“你今天好奇怪啊。”
“你懂个屁呀,”江野又带飞夏思远,“我又带你赢了哦。”
“好好好,”夏思远说,“你肯定偷偷背着我练技术了。”
“切,”江野很开心,“睡觉,晚安。”
“哦嘛,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