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怡其实是个半吊子的脸盲,常年分不清谁是谁。
几乎隔三岔五就要面对——“啊,你是?”的场景。
她分人基本不靠脸,而是看衣服和发型。
所以女的好分,男的不好分。尤其是中年男子,一水儿的啤酒肚秃头,看着跟多胞胎似的,根本无从分辨。
她之所以能认出宋尘仙,因为宋尘仙人如其名,跟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哪怕他穿着美团制服,也能让人一眼就记住。
顾明怡立刻警觉起来,从鉴宝大会出来,她已经换了两趟地铁了,怎么就这么巧,还能遇到那里的人,而且还在同一个车厢,还就站在她后面。
别是——别是来谋夺她的三百三十万的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难道你们还敢直接抢?!
见她显然是认出自己来了,宋尘仙也就不打哑谜了。
“小心点儿,这可是个真宝贝。”
顾明怡警惕地看着他,他低低笑了两声:“放心,我不是要抢你的东西,我想问你买,你出个价吧。”
“我不想卖。”
“怎么,想留着当传家宝?”
“这你管不着,反正我不卖。”
“我还没说价呢。”
“管你说什么价,反正我就是不卖。”
“我要说一千万,你也不卖?”
如此视钱财如粪土?
顾明怡翻了个白眼,事若反常、则近乎妖。
三百多万的东西,你为什么出一千万?显然有问题好不好。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说不卖就不卖。”她恶狠狠地说,“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
“公共场所,怎么叫我跟着你。这地铁一天成千上万人,你这叫浪费警力。”
宋尘仙继续问,“你家里应该不止这一样吧。”
“关你什么事。”
“这个你不卖,总有别的想卖的吧。我这边出价比别人高,要不要考虑一下?”
顾明怡抛下一句“神经病”就下了站。
走了一会儿,回头发现宋尘仙也没有接着跟上去,这才松了口气。
她本来不是这一站出的,所以出去之后先打了个车。
也没有打到家门口,而是打到了离家不远的地方,然后自己在小路上绕了几圈,这才回去了。
不得不说,警惕性十分之强了。
回家之后,她小心翼翼把小苹果取出来,用泡沫纸好好包了。
这东西大名叫什么……五彩什么釉什么苹果尊……
算了,小名就叫小苹果,大名就叫三百三。
“过两年说不定还能涨价呢。”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顾明怡问:“谁呀?”
门外传来声音:“顾小姐,我是王妈啊。”
王妈?什么王妈?哪来的王妈?
顾明怡脑中闪出一段光,是了,这是是敏仪这个周末新找来的保姆。
虽然咱们尊贵的五皇子殿下瞧不起敏仪的出身,觉得她们是镶蓝旗是下五旗。
真是人分三六九等就算了,你这恨不得分了三百六十五等,是不是有些过了?
但他塔喇敏仪到底是大户人家,大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可不会洗衣服、打扫房间,也不会做饭。
就算现在有洗衣机,但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和把洗干净的衣物从洗衣机里头拿出来、晾晒到窗台上,她也是不干的。
当然,敏仪会点外卖,但有时候也想吃吃家里现成的,于是她便去公司找了一个保姆。
这年头没有奴才了,只有保姆。
保姆也分三六九等,本来敏怡还想请一个住家保姆。
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租的房子是个单居室,你请保姆那保姆都没有地方住,所以只能先请一个白天来上班的。
“好家伙,这保姆一个月要六千块钱?!”
这六千块钱能点一大堆的外卖了。
顾明怡的心在滴血啊,虽说现在赚赚钱容易,但也不是这个浪费法吧。
“大小姐就是的大小姐,格格就是格格。”
她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向来亲力亲为,外卖都是自己下楼拿,从来都不需要保姆的。
不过想想现在她的钱基本上都是敏仪给的,确实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就让王妈进来了。
“顾小姐,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啊?”
“都行。”
王妈疑惑:“都行?”
这么好说话?
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叫一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规矩多得很。
吃了饭,恨不得八个人在旁边伺候的。
可就住这房子,还是租的?她还琢磨着,难道是个落难的公主?
“行,那我就自己去菜场看看。”
敏怡是过惯了被人侍候侍奉的生活,没人在旁边,她真是连觉都睡不着。
她从小就有几个丫鬟嬷嬷在房里伺候,沉香就常年跟她睡在一起。
她晚上想喝水了,只要哼一声就行,立刻就有不冷不热的茶水送到唇边。
想想《红楼梦》里的少爷小姐们,哪个不是仆从成堆、十几个人围着,他们还不见得有敏仪的身份呢。
“五福晋啊五福晋。”顾明怡啧啧,“你这真是封建地主统治阶级骄奢淫逸的生活呀。”
这要是放在古代,说不定她连给敏仪当丫鬟都不够资格呢。
想想也是好笑,敏仪表面上还义正言辞说啥子人人平等,你现在找保姆来伺候可不是很平等哦。
“看来是我过虑了。”
想多了,想多了。
之前她还担心敏怡会不会沉醉于现代社会当中,乐不思蜀、不想回去了。
现在想了想,应该不会的。
科技的发展都抹不去阶级的差异。
就算物资匮乏,古代高高在上的统治阶级,照样吃香喝辣,最多没手机玩而已。
你让他们穿越到现代,沦为“草民”,他们也是不肯的。
虽然目前她还没有搞清楚两人互相穿越的机制是什么?
是如何开始的?可不可以中止?又如何结束?
“总不至于,就一直这么下去?”
或者,中间会不会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改变?
今夜,顾明怡有些失眠了。
人家穿越,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她这是纯纯的我命由天不由我。
只能,穿一次算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