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受了宜妃那番话的影响,胤禟当晚做了一个内容非常丰富的梦。等他醒来,看到身下那一团湿意时,生出了几分羞恼之意。
这样的梦,他之前也做过,可之前都是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这一回却有了具体的模样。那女子穿着一件海棠红的披风,见他冻得发抖,便主动钻到他的怀里,柔弱无骨的小手缓缓解开他的盘扣…
停下!不能再想了!那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恩人心地善良,不求回报,他却在梦中夺了她的清白,真是畜生不如!
胤禟很是唾弃自己的行为,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人品竟如此恶劣,平日里倒是装得挺好,谁料竟在梦里展现了本性。
呸,真是下流!
不过,说来也奇怪,他同乌云珠只见了一面,但时隔两个月,他依旧记得清她的容貌。她那双眼睛水汪汪的,看人时彷佛有钩子,把人钩得挪不开眼。她笑的时候有一对梨涡,叫人瞧了心里甜滋滋的……
不行,真的不能再想了!
胤禟狠狠摇头,想要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出去。
午间用膳时,十阿哥胤俄一直盯着胤禟看,忽然道:“九哥,你今儿个不对劲。”
胤禟吓了一跳,捏紧了筷子,“我?我能有什么不对劲。”
他嘴上强硬,心头却慌着呢:老十看出什么了?梦里的事也能猜到?应该不会吧。
“具体说不上来,但就是有点奇怪。九哥,你要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胤俄很是义气的拍了拍胸脯。
胸脯…
胤禟一下就想起梦里的那两团柔软…
啊啊啊他真是个混账东西。
*
下午去箭亭练习功夫,胤禟发了狠,练得全身酸痛、疲惫不堪,这才没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回去时,胤禟发现当值的侍卫换了,其中一个就是寿善,他想要过去道谢,但随即想起自己在梦中对人家妹妹做的事情,又有些心虚,不敢靠近。
到了四所,胤禟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便准备歇下了,谁料刚回房,后头忽然扑过来一人,猛地抱住他的腰。
有刺客!
胤禟迅速反应过来,将那人来了个后肩摔。
“咚”
只听声,就晓得那人摔得有多惨。
“爷~你好狠的心,奴婢好疼啊~”地上的女子噙着泪控诉。
胤禟心头却没升起半点怜惜,“你是谁?为何行刺爷?”
一说行刺,女子的脸更白了,顾不得扮可怜,连忙解释:“奴婢不敢行刺阿哥爷,奴婢郎氏,先前是翊坤宫的宫女,昨日被宜妃娘娘指派到您身边来伺候。”
哦,胤禟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昨日我不是吩咐过,叫你们去跟刘婆子扫地?怎么来前院了,谁放你们进来的?”
郎氏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喜,不敢隐瞒,“是王嬷嬷让奴婢来伺候您的。”
王嬷嬷便是胤禟的保母,如今管着四所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颇有威信。
胤禟背着手,面沉如水,“看样子,在你心里,王嬷嬷的话比本阿哥的话好使?”
郎氏吓得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奴婢不敢,奴婢原没这个心思的,是嬷嬷说今儿个发现您亵裤脏了,准是想女人了,叫奴婢们好好使劲…”
“闭嘴!”
自己那点隐秘心思叫人说破,胤禟心头暴躁得很,“滚出去!”
“好好扫你的地,再敢来前院,我叫人送你去慎刑司。”
“是是是。”
郎氏忙不迭跑出去。
不来了,再也不来了,九阿哥太可怕了。
胤禟又朝外喊道,“何玉柱,你给我滚进来。”
何玉柱守在门外,自是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这会儿进去便有些心虚。
“主子有什么吩咐?”
胤禟也知晓他的为难,这些年来王嬷嬷仗着保母身份和额娘的信任,在他四所里作威作福,很是威风,连他身边人也敢差使。如今更是狂妄了,居然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撺掇宫女来他卧房!
他心头越发不喜,冷声道:“明儿个你跟四所里的人说一声,不许任何宫女进我的前院,甭管是奉了谁的指使。”
何玉柱点头赢下,又有些迟疑:“王嬷嬷算在里头吗?”
“自然。”
“王嬷嬷若非要进前院,那…”
胤禟看着他,反问:“那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何玉柱揣摩他的心意,小心回道:“违抗主子的命令,应当送去慎刑司。”
胤禟满意了,“你如今越发聪明了,下去吧。”
他上了床,原以为下午那一通发泄将精力耗尽,能让他今晚睡得香甜些,谁料还是做梦了。
次日,看着那团熟悉的濡湿,他再度唾弃自己,嗯,一定是他圣贤书读少了,思想不够高尚。
于是从这日起,胤禟在学业上就格外用功,上书房里发力,回了阿哥所也要点灯看书。
成效是显著的,胤禟的梦境里少了旖旎,多了些经文子集。
但这样发奋,极其耗费心血,撑了大半月,胤禟累倒了。
*
康熙才从五台山回来,又是处理政务又是给儿子们封爵,忙着不可开交,没顾上小阿哥们,等歇下来时就听到了胤禟累倒的消息,赶紧动身去探望。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康熙摁住儿子,“好好歇着。怎么回事?方子给我看看。”
他熟读医书深谙药性,扫一眼太医的方子,就能知晓胤禟的状况。
“就照这个方子抓,下去熬药吧。”
待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康熙便开始教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有你这般不爱惜自个身子的?若你平日里勤勉些,哪需你如今这般辛苦?况且,你又不是要应考的学子…”
这…
我的本意并非是为了追赶学业,但真实的缘由,胤禟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只好垂着眼眸,耐心听教。
但看在宜妃眼里,那就是儿子被皇父训委屈了,心疼得不行,她忍不住出口说情。
“皇上,胤禟还在病着呢,您那些话就不能缓缓,等他身子养好再说?”她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一双泪眼雾蒙蒙的,“再说了,胤禟勤勉向学,不也是希望在皇上面前挣个表现嘛。”
“什么表现?”康熙有些疑惑。他这九儿子在学业上一向敷衍了事,最爱躲懒,怎突然上进起来了?
“前些日子内务府做郡王贝勒礼服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胤禟急了,他以为这会子表现得好些,能叫您赏个爵位。”
“原来如此。”康熙恍然大悟。
这会儿的康熙才四十多,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对儿子们足够包容,看到儿子的上进也是欢喜多于忌惮。
“你才16,着什么急?”见儿子面色苍白,康熙心中多了怜惜,“养好身子,等大婚后入朝听政,好好办几件差事,朕给你封爵。”
“谢汗阿玛。”
康熙回了乾清宫,将胤禟的授课师傅传唤到御前,细细的询问。
“九阿哥近日学习十分刻苦,做文章的火候大有进益。”
“九阿哥如已换了七力弓,每日练习站射两百支,骑射两百支,是从前练习的两倍。”
……
对于宜妃的话,康熙原是不信的,以为她是给儿子找补,可听完授课师傅们的汇报,康熙这下是真有几分惊讶了。他又看了胤禟最近一月练习的字、做的文章,确有提升。
这些若是在阿哥们封爵前让他知晓,他可能……不,他依然不会给胤禟封爵。贝勒,够不上。贝子,对于皇子来说,这个爵位太低,还不如没有呢。
他又回想起封爵那日,大阿哥们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有胤禟脸上的失落、藏在眼底的羡慕,再看龙案上这沓日益出色的作业,心头渐渐升起了补偿之心。
怎么补呢?
爵位是不用想了;赏赐金银?无缘无故徒惹争议;珍稀宝药?这个不吉…
视线扫到旁边的秀女名册时,他想到了法子:可以给老九补个好岳家。
***
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初六,三年一届的选秀正式拉开了序幕。
选秀的流程比乌云珠想的简单得多。
选秀的第一日,是验看满汉蒙二品以上官员家中的秀女,以及两黄旗下的秀女,约有三千人。
这三千人都是当日凌晨从家中出发,坐着马车在神武门外等候,待天亮后下车,由太监领着入宫,进行登记、领取自己的小牌子,然后到御花园验看。
在进入御花园前,乌云珠不可避免的紧张了,在脑海中不断演练,生怕自己到时言行出错,连累了家人。
然而,真正进入御花园后,她才发现那些预演毫无用武之地。
她们一行六人,在帝妃面前只站了十来秒,就被挥手带下去。
不需要请安、不需要问话,连名都不用念,真就是粗粗扫了几眼。
走出御花园后,乌云珠被单独带走,送到了咸福宫。她在这儿看到了几个眼熟的秀女,一番交流后,方明白这里住着的都是“记名”秀女,通过了初选,还需要参加一次复看。
接下来的三天,初选还在进行中,分别验看两白旗、两红旗、两蓝旗的秀女,每天都有新秀女送到咸福宫中。
三月初九,初选正式结束,景福宫内总共住进了十八位秀女。
后又歇了两日,宫内再次组织复看,这会儿就比先前的时间充裕多了,各宫娘娘们也仔细询问了秀女们的喜好、家中情况。
复看结束后,秀女们便出宫了。
走出皇城,乌云珠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从初选到复看这些时日,没有娘娘私下召见她,也没谁送过赏赐,她应该是被撂牌子了,不会被指婚给哪个皇子或是宗室子。她可以在家里多留几年了!
回到府上,她吃了一顿酣畅淋漓的麻辣火锅,便回房沐浴就寝。
在宫里那段时间,每天守着规矩,吃不好睡不好,身心疲惫,得好好歇歇。
她这一觉睡得沉沉的,等她醒来时,就天降惊雷。
宫里来人了,要接他阿玛进宫谢恩,领指婚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