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的草原,清凉的晨风吹过草地,带着繁茂的青草摇晃着身子,似波浪一般浮动。漆黑的天空,点缀着闪闪发光的繁星。
正值凌晨时刻,大帐中传来小声呼喊,门口几个壮汉正神色紧张地看着里面的人,可惜厚重的门帘挡住了视线,只能听到刻意压低的呼喊。
不知多久,只见天上浓厚的云层慢慢移开,天边的云彩带着太阳刺眼的金光,登时撒遍草原各处,马厩里,壮硕的战马生下了一匹通体白色的小马驹。
与此同时,大帐中稳婆抱着一个女婴欢喜地跑了出来,“王爷,王妃诞下一名小郡主!”
淡蓝色的天空,千万丈霞光自云层直射而下,耀眼的金光染红的天空,一望无垠的草原登时鲜活了起来,成群的牛马不约而同站起身来,注视着外头。
塔林夫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女儿,胖乎乎的黝黑圆脸上带着欢喜,一旁梳着蒙古发饰的男孩哈日呼和班布尔凑在塔林夫身边,垫着脚着急地扯着塔林夫的衣袖说:“阿布,让我看看妹妹!”
塔林夫笑呵呵地弯下腰给两个儿子看刚刚出生的女儿,而后又把孩子抱进大帐里,里头刚刚生产完的阿茹娜正看着丈夫抱着女儿进来,有些憔悴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我的阿茹娜,谢谢你给我带来了如此珍贵的格桑花。”
“王爷要给我们孩子取名格桑花?”
哈哈哈。塔林夫爽朗一笑,将孩子轻轻放在阿茹娜身侧,颇有些得意地说:“这孩子有福气,自生下来,天就变亮堂了,这是长生天赐给你我的宝贝,叫她苏依尔吧。”
“明亮的天。”阿茹娜低声重复了下名字,仰着笑脸看向塔林夫,“是个好名字。只愿我的苏依尔无病无灾,一直是草原上最快乐的格桑花。”
塔林夫和阿茹娜看着乖乖躺在床上的女儿,欣慰地笑了。
——九年后——
乌兰喘着粗气站在大帐旁,大帐门口是一个梳着蒙古辫,发丝上缀着各色宝石,穿着一身红色袍子的小姑娘正探着头往帐子里瞅呢。这便是长大后的苏依尔,是科尔沁草原上明亮的珍珠,塔林夫放在手上疼宠的女儿。
“郡主,你快离开,小心王爷知道了,要生气的。”乌兰偷偷走近苏依尔,小声劝着。
苏依尔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小声回:“乌兰,你一边玩去,我阿布才不会生我的气呢。”说着,苏依尔又兴致勃勃地准备借着自己的小身板从大帐口匍匐前行,在门口实在是听不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如今先帝离世,那康熙登基,后宫中必须要有我们科尔沁的姑娘,王爷,我们虽与太皇太后同族,但这关系还是要维护的。”大帐中,一个男子说着,眼尖看见一个红色身影在帐子中爬行,错愕地看着,后头的话都忘了说。
塔林夫自然也看到了那团身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咳了几声,哪知那小姑娘又趁机躲在了屏风后,那画着高山骏马的千里图,明显倒映出小姑娘的身影。
“可我们部族的小姑娘,太皇太后也不一定能满意。”另一个人开口了。
塔林夫看着小姑娘偷偷摸摸的举止,只觉得好笑,便道:“我们部族里没有适合的小姑娘,皇帝如今才大婚,那鳌拜还不打算放权,且有的磨。便看我阿布嘎那儿怎么说吧。”
说着,塔林夫挥挥手,帐子中的人慢慢离开。而塔林夫则自己轻轻踱步到屏风处。
苏依尔正悄悄探出一点小脑袋往中间瞧,“咦,怎么都没了呢?”
“因为大家都说完了。”而后有幽幽冷风靠近,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依尔一惊,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苏依尔脸上登时扬起笑容,阿布说了,苏依尔的笑容比天山的雪莲还要美,会让人忘却烦恼,“阿布,苏依尔就是好奇呀。”
塔林夫并不为苏依尔的行为而生气,但是看小姑娘睁着大眼睛滴溜溜直转的样子,觉得很有必要吓唬下,便板着脸道:“你额吉没有跟你说,大人议事的时候,小孩子不可以听吗,你两个哥哥都乖乖的,就你一个人不乖!”
苏依尔讨好地凑上前去抓这塔林夫的衣袍撒娇,企图蒙混过关。被漂亮的小女儿这般明艳的笑容一晃,塔林夫也不好再板着脸了,只能拉着苏依尔往帐子中间的榻子上坐着。
“阿布,我们为什么要送姑娘去清廷呢?孟古青姑姑就不开心,琪琪格也不开心啊,都没有再回来了。”苏依尔噘着嘴道。
塔林夫噗嗤笑了一声,摸摸苏依尔的脑袋,叹了口气说:“还是个孩子啊,满蒙联姻,哪里是你开不开心的。只是如今清廷的皇帝可不似之前那般好说话的。”说着说着,塔林夫又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笑道:
“瞧我,跟你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说什么,叫乌兰陪你骑骑马,要不陪你额吉做奶皮子吃吧。”
“阿布,我跟你说,我很厉害的,我在看书,我会帮你把我们部族变得更富有的!”苏依尔信誓旦旦地承诺。
这下,塔林夫笑的更开心更大声了,路过的人都听到从大帐中的笑声,互相说着:“自从小郡主出生后,王爷的笑愈发多了。”
“好好好,阿布便等着我们苏依尔的成果了!”塔林夫拭去笑出的眼角泪珠,拉着女儿的手出了大帐,准备带着她和两个孩子一同去巡视牧场。
晚间,星河璀璨,夜风吹过,草地上点点萤火虫在飞舞。
草地上还残留着刚刚烤肉的香气,牛马成群入了圈中,一时间周围寂静了下来,唯有隐隐微弱的蝉鸣声。
“郡主,别看了,当心伤了眼。”乌兰端着一盆水放在一旁的矮桌上,苏依尔的帐中点着白亮的蜡烛,苏依尔正靠在榻子上看着手中的《山海经》。
“等我看完这章,便睡了。”
乌兰拿来毛巾将其浸湿后,递给苏依尔,等苏依尔擦拭完后,又拿来一罐子马油,擦拭苏依尔的手,等一切做完后,才安静地等着苏依尔看完书入睡。
不久,闪着暖黄灯光的帐子暗了下来,静谧的草原只有猎猎晚风在吹奏着歌谣……
苏依尔入睡后,却未曾睡着,眼入眼帘的是那个熟悉的场景。
高楼大厦直插云天,周围条条宽敞的马路奔跑着飞驰而过的汽车,苏依尔看着这熟悉的一切,不禁有些感慨,这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道:“苏依,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下班要回去给妈妈过生日吗?”
苏依尔愣了下,笑道,“正要去取蛋糕呢。”说着,打个招呼就离开了。坐着熟悉的公交车,窗外闪过的都是看惯了的景色,如今再看,颇为亲切。
“花园站到了,下车请注意。”
头顶上方,车子广播响起,苏依尔感觉起身,拿着刚刚订的蛋糕起身走下车,往小区大门走去。此时正值下班放学时间,周围的空地上,都是玩闹的孩童,跳舞的老大妈,孩子的欢笑声和音响中传出的音乐交相辉映,一派热闹之景。
推开门,熟悉的笑脸迎了上来,“小依累了吧,都说叫你弟弟去拿蛋糕,你还非得自己去取。”
苏依尔将蛋糕放进冰箱里,笑道,“不过顺路的事,妈妈快坐着吧,今天你生日,你最大。”
很快,苏爸爸做好了一大桌子菜,招呼着苏依尔,苏妈妈和苏弟弟一同上桌,举杯庆祝老婆的生日。
“在这里,要感谢我最亲爱的老婆多年来为家里的付出。”
“感谢我亲爱的妈妈一直这样呵护我照顾我。”
明晃晃的烛光,照亮餐桌边每一个人的样子,忽明忽暗的光影下,熟悉的脸庞开始慢慢虚化,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大帐中,乌兰悄声摇了摇苏依尔的身子,轻声道:“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苏依尔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脸庞,才开口说自己没事,却发现嗓子哑了,乌兰端来奶茶,小心翼翼喂到苏依尔嘴里,“先润润嗓子。”
“我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只才睡不久,便听到你哭喊着爸爸妈妈,我叫了你许久,现下才醒来。”乌兰答道。
苏依尔揉揉脑袋,想起梦中所见,直到这是回到现代了,只吩咐乌兰“这事,别跟我阿布额吉说。”透过竹编的小窗户,外头圆月高悬,虫鸣声此起彼伏,时间还早,苏依尔躺下后又没有了睡意。
床榻旁的乌兰已经和衣睡了,苏依尔闭着眼睛,想再一次回到那个让人牵挂的现代,这一次,画面没有了她的参与,如同会议上汇报工作的演示文稿一般,一幕一幕闪现着,诉说着后来的一切。
“孩子,朝前看,活在当下……”
脑海中,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安抚了苏依尔的杂乱的思绪。不多时,便又沉沉进入梦乡,此时,又来到一座宫殿中。
“哎呀,三哥啊,都子时过半了,别再看了,你就不困嘛。”
只见一个身子壮硕的男子正在悉心劝慰着另一个伏案看书的男子,二人皆一副满人装扮,瞧着那地方,约莫便是在宫中,只无法知晓是哪里的皇宫了……
“你看够了吗?”
苏依尔神游之际,猛然被那看书的男子打断了思绪。
“你,你能看得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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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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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