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尚未醒,赵平安在门口碰到春溪,直言自己没有去找苏公公。
面对春溪的诘难,赵平安小声:“我昨日就听到消息,说李格格有两日没见到四爷,咱们这个时候去给苏公公报信,岂不是把四爷往那院子里推?”
“那又如何?主子爱去哪便去哪,岂是你我能左右?福晋既这样安排,自有她的道理,要你自作主张?趁这会福晋没醒,你快去,把交给你的事办好。“
“你别急,不过就是一棵树的事,咱若能帮着料理了,就没必要惊动苏公公,李格格那里说不得还得感谢咱们福晋呢。”
“哼。”春溪冷笑,“你有法子?你若真有门路,你现在就去求奉宸苑。”
“放心吧,只要福晋同意了,明日我就能把奉宸苑的人带来。”
春溪见他一脸笃定,不似作假,不由得怔了怔,心下生疑,“你真有门路?”
赵平安把头一扬,“骗你作甚?等福晋醒了,你去替我禀报。”
“那你早些时候为什么鬼鬼祟祟?”
“谁鬼鬼祟祟了。”赵平安昂起的头顿了顿,转身,“我先去干活了,等会再来。”
“还说没有鬼鬼祟祟。”
扶摇再次醒的时候,已快到日上三竿的时辰。
厅堂正摆午膳,两汤八菜,其中三道凉菜三道热菜两道面点,都是春华一早便写好,交予提膳太监去提的。往常是马勺去,今日换成了付贵。
等里头摆饭的空当,扶摇坐在偏厅,听赵平安回话。
赵平安将心头打算禀了一遍。
“你说……明日奉宸苑会打发人来?”扶摇奇道。
“禀主子,奴才已经打听好了,三阿哥院子里近日种了许多花草,为使花啊草的顺利生长,三福晋不时便请奉宸苑过来察看指点。明日奉宸苑的人来,咱们只需在三阿哥院前等着,等奉宸苑的师傅看完那边,咱们再请他过来看看咱们那树,究竟那树是不是生病了,师傅一见便知。”
“不过是顺道的事,既不耽误师傅当差,咱们也省了多跑一趟奉宸苑的功夫不是?若那玉兰树果真不妙,咱们再告诉苏公公,若只是虚惊一场,又何苦劳动苏公公呢?”劳动苏公公便是劳动四阿哥,毕竟大家都知道四阿哥喜欢玉兰树。
赵平安没见过玉兰树,不知这树究竟有什么了不得,他巴不得树快点死了,这样李格格也不用费尽心思用一棵树来撩惹四阿哥。
当然,这事毫无真凭实据,只是当赵平安被分到正院的那一刻,四阿哥院里的其他小主就都被他统一划到了敌对的一方。
宫里头的斗争他看得听得太多了。
姜公公为什么栽跟头?好不容易被陛下发现园艺的天赋,陛下破例让姜公公去奉宸苑当差,然而只是因为此前其在宜妃宫里伺候,去奉宸苑不到两个月,姜公公便被惠妃以盗窃为由送进了慎刑司。进了慎刑司的太监,再清白也得先销层皮。
见福晋神色松动,赵平安接着道:“这事交给奴才,明日奴才一定把人请来。”
扶摇早便知道赵平安心眼多,但于这事上赵平安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扶摇没理由不允。如今要紧的是先为玉兰树“看病”,省的日后四阿哥怪罪。
“你如此信誓旦旦,我便信你一回。”
当夜,听说四阿哥仍旧宿在书房。
次日一早,赵平安就出门了,去了没一会又回来干活,大约是打听到奉宸苑的人还没过来。赵平安第二次出门的时候,扶摇在院子里逛,发现赵平安跛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
“他的腿怎么了?”扶摇指着那个背影。
春溪凑近扶摇耳边:“早上春华拿膳单子给马勺,听见马勺和另外几个太监说话,似乎昨晚他们在房里起了冲突。赵平安……被马勺给打了。”
“为什么事?”
“奴婢只知道,马勺自恃强壮,自来这里后,一个人就占着两个人的床位,早前为了谁睡哪儿他们屋里已起过几次冲突了,后来有人告状到程嬷嬷那,不知程嬷嬷是如何料理,倒是没再听说起冲突。这回……”事出突然,春溪也不知。
扶摇叹气:“骤然提他来掌太监之事,还是有些勉强了。”
春溪不敢顺着这话说,福晋能自我反思,身为奴婢的却万万不能质疑主子。
“福晋无需如此想,赵平安本就有些本事,否则他也不会走到如今。只是他们几个这么闹,太不成规矩。”
“自然不能放任,等玉兰树的事情了结我再与他料理。太监们胡闹,不论是何缘由,他这个太监总管都脱不了干系。”
没费什么功夫,赵平安很顺利见到了奉宸苑的周苑丞。赵士祥送周苑丞出来时,没见到赵平安,还特意叫住周苑丞求问了会子话。
一听是四阿哥院里的玉兰树出毛病,周苑丞很爽快地跟着赵平安走了。
赵平安先带周苑丞去见扶摇,见了礼,然后扶摇叫人带周苑丞去李格格那里。没多久,周苑丞回禀,说玉兰树确实害病了,是腐烂病。这病早些治能好,奉宸苑那里有专治的药剂。叫人拿刮刀先将已有腐烂象的树皮刮去,再涂上药剂,慢慢就好了。
扶摇答应,命人跟周苑丞回去拿药,又遣了付贵去膳房借刮刀。
赵平安还要送周苑丞出门,扶摇把他拦下,“你歇会吧,这一瘸一拐的,都走得满头汗了。”
赵平安嘿嘿笑了两声,拿袖子往额头上抹了一把汗,扶摇又叫人拿茶给他。
一事归一事,扶摇是打算问罪赵平安的,然而不等她开口,门外却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春溪立马认出:“是张尧。”
张尧……那不是苏培盛的小徒弟么?张尧毫无预兆来此,扶摇颇觉稀奇,心内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奴才给福晋请安,四阿哥有话要奴才带给福晋。”
“公公请讲。”
“四阿哥说,福晋大病初愈,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正院里人多反而不便,不如退一两个太监回内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