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阑下巴微点重新被堵了嘴的三人:“冯映诗,这三人已经招了,是拿了银子和你演戏呢。”
她的声音转冷:“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你也不希望,你最后的归宿是你口中的倚翠楼吧。”
知阑清冷的声音钻入冯映诗的耳中,待听到“倚翠楼”三个字的时候,她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知阑。
那位交待给她的“剧本”里是没有倚翠楼的,这是冯映诗自己加上去故意恶心两位贵族女子的。
同样是女子,同样是花样年华,凭什么她们能高高在上,享尽人间富贵,而她却是地上匍匐的蝼蚁,还要为了几两银子搭上自己的一生!
她实在是不甘!
能污了贵女们的耳朵,她高兴!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纪比她小的贵女竟然这么心稳心狠。
“倚翠楼”这三个字没有吓到这位瓜尔佳府上金尊玉贵的小格格,倒是把她自己给吓到了。
冯映诗后悔了,她不该为了银钱和那万分之一出人头地的可能蹚高门的浑水的。
“不说?”知阑冷冷勾唇,看向常远。
常远一拱手,冷着脸扯起冯映诗肩膀上的衣服就把人往外拖。
冯映诗惊骇欲绝,这要是被拖走了,她的下半辈子就烂在倚翠楼了!
“放开我!我说,我说!”
常远看了眼知阑,见知阑微微点头,他这才把人又扔了回去。
冯映诗想爬到知阑面前求情,常远拇指轻轻一拨,佩刀微微出鞘,刀光闪了冯映诗的眼睛,她瞬间不敢造次了。
这会儿的她终于明白,有些钱是不能赚的,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冯映诗是真的怕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交待了出来。
她身在局中,知道的自然比那三人多很多,且说的跟上辈子发生的一些事情都能对上,知阑就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老嬷嬷长什么样?”知阑问道。
冯映诗摇头:“她带着垂纱斗笠,我看不清她的长相。”
怕知阑直接把她卖了,她连忙加了一句:“如今事情没成,她必然会问责于我,我可帮贵人您把人逮住。”
“只求您别把我卖去倚翠楼,去了那里,我的一辈子就毁了。”
知阑心中冷然:冯映诗不愿意自己的一辈子被毁就可以来毁她这个与之无冤无仇之人的一辈子?
只如今,冯映诗跟着芷琪,她倒是不好打草惊蛇直接把人处理了,想到这里,她又问道:“大格格那里呢?”
“那老嬷嬷有没有说让你也帮着留意她身边的事情?”
冯映诗摇头:“没有,她只让我尽快成为您的心腹。”
“她说,大格格虽心善但没有主心骨,最后帮我的人一定是您。”
“您虽看着泼辣难缠,但其实心性单纯坦率,且怜贫惜弱。”
“我只要在你面前表现得可怜无助却又自强自立,又对你感恩戴德掏心掏肺,我定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在你身边站稳位置。”
闻言,知阑眼里情绪难辨。
上辈子,冯映诗就是在极短的时间里走到她身边,成为跟云蔷一样的贴身大丫鬟的。
没想到,这一切竟都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此人,竟然如此了解她!
知阑的背后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上辈子走到她的身边的人,有多少个是真心待她,又有多少个是经过此人之手的?
不,情况或许更加糟糕一些!
现如今她身边的人有多少已然是经过了那人之手的?
细思恐极!
“贵人,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见知阑的脸色越来越差,冯映诗连忙讨饶。
“饶了你?”知阑冷笑,“你钱收了,瓷碰了,还想全身而退?”
冯映诗一听知阑这是不与她善罢甘休的意思,心一紧,连忙说道:“贵人,您留我在身边,我有用的!”
她眼珠转动,忙献计:“那老嬷嬷身后必然有人,您留下我,我帮您把那人揪出来!”
见知阑无动于衷,冯映诗急了,她不想被卖进倚翠楼,那里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眼神乱闪,极力回忆见老嬷嬷那几次的所见所闻,看其中有没有什么能救她命的内容。
有了!
冯映诗忙不迭说道:“我最后一次见那位老嬷嬷的时候,许是她被我奉城舒坦了,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她说什么?”知阑问道。
“她说,‘以后啊,你跟那位会是同样的人。’”冯映诗连忙回道。
知阑心一紧,是明年的选秀!
她是上三旗贵女,本该大选入宫的,结果,上辈子,她却是小选入的宫!
如此说来,这事,不仅仅有苏克萨哈的后人报私仇,故意把她的名字编入小选名册,幕后,还有别的推手呢!
“贵人,我真的有用,您别把我卖去倚翠楼,求您了!”冯映诗再次磕头祈求。
“我如何能信你不会再暗害于我?”知阑故意缓和下语气怀疑地问道。
冯映诗见知阑态度有转变,立刻说道:“贵人,我,奴婢,奴婢愿意签下卖身契为贵人所用!”
“求贵人信我!”
“既如此,你便签了卖身契吧。”知阑顺势说道。
收拾冯映诗容易,只幕后之人是谁,她还一点头绪也没有,留着冯映诗或许能引出些是非人来。
对她的心性这么了解,必定是瓜尔佳府里之人。
此人这般算计她,除了所图不小外,想来也是深恨她的。
知阑心中苦笑,她是有多后知后觉?
不过没关系,现如今,她有了防备,谁也别想算计了她去!
冯映诗虽逃过一劫,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色,签了卖身契,她整个人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可要是不签,她估计马上就会被卖去倚翠楼。
真可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最后,冯映诗签了卖身契,怏怏跟着常远走了。
知阑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
那三人眼神闪烁,想求饶,却不敢发出动静,生怕眼前的贵人让自己也签了卖身契。
若是被贵人看中,这卖身契签了也就签了,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跟了贵人,总比他们在京城胡混要强很多。
可他们眼下这种情况,签了卖身契,怕更是没有好下场了。
“格格,人已经悄然回去了,没有惊动旁人。”没多久,常远就回来复命了。
知阑点点头:“这三个人,你远远打发了,我以后不想在京城看到他们。”
“嗻!”常远应是,然后说道,“格格,奴才送您回去。”
到了栖云院门口,常远拱手退下,处理那三人的事情去了。
知阑看着院子里一脸笑意行礼迎接自己的人,心中想的却是,这些人里有多少人是真正忠心于她,又有多少人是经过那人的手送到她身边的?
吴金雀对知阑福了福身,殷勤说道:“格格,沐浴用的水奴婢已经备好了。”
“嗯。”知阑淡淡应了声。
吴金雀,她要找个机会处理掉,另外,她身边的人要好好筛选一下,最重要的是,她身边能用的人得培养起来。
还有选秀的事情,她也得好好斟酌斟酌。
千头万绪的,知阑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格格,您先沐浴一下吧,这样,人也松快一些。”云蔷有些心疼地看着知阑,小声说道。
她一直以为她家格格在夫人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没想到,有人竟然已经把主意打到格格的头上了。
“格格,要不要奴婢回一趟府里,把事情跟夫人说说?”
“先不用。”知阑拍了拍云蔷的手,“等我弄清楚一些事情,再一起说。”
“是。”
进了内室,只有主仆二人的时候,云蔷就冲着知阑跪了下来。
知阑连忙扶住云蔷的胳膊,要把人扶起来:“云蔷,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格格,是奴婢没用,让您差点中了旁人的算计。”云蔷坚持跪着,继续说道,“奴婢从前只会伺候您,以后,奴婢会学更多的东西。”
“奴婢必不会让人欺了您去!”
“好!”知阑眼眶微酸,用力把云蔷扶起来,握着她的手说道,“好云蔷,我也会护着你!”
隔壁落霞院。
瓜尔佳·芷琪的管事嬷嬷崔玉桃正在低声跟她说话:“格格,您得想办法把冯映诗不动声色送去二格格的身边去。”
听话听音,瓜尔佳·芷琪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前后这么一联系,立刻就知道了,冯映诗的事情是一个局。
她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只是送个人给知阑而已,我一句话的事情,作什么弄得这么麻烦?”
“这个人以后兴许有大用,不能是格格给的人,得是她自己走到二格格身边去的。”
“这样,即使哪天二格格跟您离了心,这钉子,也还是稳的。”
崔玉桃帮着瓜尔佳·芷琪换上寝衣,柔声哄道:“您明天可不能跟二格格闹脾气了,得把人不动声色引到二格格的身边才行。”
“知道了!”瓜尔佳·芷琪嘟嘟嘴,“要我说额娘就是多此一举,知阑那边能有什么问题?”
“那个小傻子,从小就被我玩弄于股掌间呢。”瓜尔佳·芷琪得意地说道。
崔玉桃把养颜的汤品端到瓜尔佳·芷琪手里,笑着说道:“格格,您未来要走的是那万人之上的路,谨慎些,总是好的。”
瓜尔佳·芷琪小声嘟囔:“所以,额娘非让我这么热的天来庄子上就为了做场戏,安插个人?”
崔玉桃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意味深长笑道:“自然不单单是为了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