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心知被捉弄了,道:“你应是去你的书房,不是来我的书房。”
“呵呵,都是书房,去哪个都一样,都一样。”
宋雪可不想留这个“坏人”在这看她的笑话,刚要开口赶人,顾晨扬了扬手上的书,道:“雪儿,我去里面的榻上看兵书,保证不会扰你。你当我不存在便好。”她看向那一箱箱的账本,道:“诶呀呀,这么多箱的账本,看上月余也不一定能看完。雪儿,你快继续看吧,别因为我耽搁了。”说罢,自顾自的走进了里面,蹬掉了靴子,躺靠在榻上看起了兵书。
门外的云逍和海遥很是默契的进了书房,先向宋雪行礼,然后将端来的茶水点心放到了榻边的矮案上,让主子一伸手就能拿到。做完这些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主仆三人的这一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让人没得拦。
宋雪心中气恼,又见芜悠和芜綠垂着头,憋着笑,更觉羞臊。
哎,罢了,由着她吧。不然,自己还能去把这人从榻上拽起来,赶出去不成?
宋雪呼了几口气,告诉自己就当这人不存在,总算是静了下来。看了看纸,还好,没有因为刚刚的动作而滴上墨。
“芜綠,你接着刚才的继续说。”
“是。”
过了一会儿,宋雪渐渐又投入其中,真就忘了顾晨在里面。
顾晨佯装看兵书,实则竖着耳朵听着动静,视线也从兵书挪到了宋雪那。这书房可是她让人精心布置的,榻摆放的位置也是特意选好的。人在榻上,刚好能看到外面的书案,不禁在心中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人一旦专注就会忘了时辰,一晃,过了一个时辰。芜悠见主子动了动肩膀,自己和芜綠也说得口干舌燥,便轻声劝主子歇息一会儿。
宋雪是有些累了,放下毛笔,动了动僵硬的肩膀,视线落到里面,才想起那个“坏人”。起身走了进去,见顾晨的脸上盖着兵书,睡着了。将兵书轻轻的拿了下来,顾晨呼吸平缓,面容温和,没了面对下人时的威严,没了拔刀时的狠厉,没了发怒时的戾气,也没了捉弄她时的狡黠。
宋雪用眼神描绘着顾晨的面庞,心中酥酥麻麻。
正值盛夏,可她还是担心顾晨会受凉,轻声让芜悠拿了条薄毯来,亲手盖上。
宋雪吃了茶点,让芜悠和芜綠也吃了些,饮了茶,又坐回了书案。
快到正午,周平疾步赶了过来。云逍听明来意,立即进了书房,唤醒了还在睡着的顾晨。
“主子,周叔来禀,刘公公来传圣旨了。人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顾晨坐起身,缓了几息后穿上了靴子,走到书案前,道:“我去去就回。”
宋雪强自镇定的点头,心中提了起来,不知这圣旨会不会是因为自己?顾晨是不是又会受到责罚……
出了书房,云逍道:“主子,要不要更衣?”
“不必了。走吧,不要让刘公公久等了。”
刘淮双手捧着圣旨,恭敬的在前厅站着等候。见瑞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沉稳的迎了上去。
“王爷,奴才奉皇上旨意,特来传旨。”
顾晨掀袍,端正的跪下。
刘淮朗声宣读圣旨,这圣旨不长,却是将通城剿匪和含春阁之事做了了结。
通城剿匪大胜,顾晨作为统率,是为首功。皇上允了顾晨所请,念通城之匪祸,其情可悯,免除灵山降匪死罪,充军北境。另赏顾晨金银、珠宝、绸缎和疗伤圣药。其余众将士论功行赏。
顾晨听明白了圣旨内外的意思,叩首谢恩,双手接过圣旨。
刘淮满面笑容的道:“王爷快请起。奴才恭贺王爷喜得赏赐。”
“蒙圣上垂爱,本王受之有愧。”
刘淮从身后太监捧着的托盘中拿过一个小瓷瓶,道:“王爷这是哪里的话,老奴出宫之前,圣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老奴亲手将这瓶疗伤祛疤的药交给殿下。”
顾晨既愧疚又感激的道:“万般皆是我的错,皇伯应狠狠的责罚我才是。皇伯这般对我……哎……”
“王爷不必过于自责了,皇上对王爷可是牵挂得紧。日后,王爷多进宫陪皇上和皇后娘娘说说话,皇上和皇后娘娘必会开怀许多。”
顾晨接过药,道:“刘公公说的是。等过些日子,本王会进宫亲自向皇上谢恩,也会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诶,这就是了。皇上还有一物让老奴交给殿下。”说着向身后的太监示意,让他们退了出去。
顾晨也让人退了下去,请刘淮入座,道:“刘公公,不知皇上要交与臣的是何物?”
“这是皇上赏下的一处宅子,让老奴交给殿下。”
顾晨愣了下,视线落在刘淮手中的宅院地契上。圣旨上并没有提到这份赏赐,略一思量,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不悦。接过地契后,道:“刘公公,这是……”
刘淮心知以瑞王的聪敏睿智不可能猜不到一二。不说旁的,就说这次通城剿匪大捷,虽然瑞王回京后就闹出了含春阁那一出,但皇上只重惩了宋括,明摆着不会责罚瑞王,也就不存在功过相抵一说。那么,皇上就要想该如何奖赏瑞王之功。可这却成了一个大问题,要知道瑞王现在已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
皇上正在为此发愁,瑞王的折子就到了,自请不要奖赏,只求皇上可以念在通城之事其情可悯,且众匪主动投降,免除众匪的死罪,充军北境。这不仅解了皇上的愁,也对北境有利。
刘淮当时就在皇上身边伺候着,眼瞧着皇上眉眼舒展开来,而后看向那沾染过瑞王鲜血的白玉地砖,面露悔意。
瑞王这一请看似简单,实则里面的门道可多了,当真是厉害!
此刻,既然瑞王装作不懂,刘淮自然要配合着说下去。
“这宅子呀,是皇上代婉妃娘娘赏给宋姑娘的。”
顾晨面露惊讶,道:“婉妃娘娘?”
刘淮点头。
这事说起来,还得回到顾晨被皇上砸伤的第二日夜里。
那夜,婉妃未着粉黛,钗环尽卸,头上余一只木簪,一身素白,跪于御书房外。
皇上得知后让婉妃进了御书房。刘淮就在里面伺候着,皇上并未让他退下。
婉妃入内后跪地叩拜,不待皇上询问,主动向皇上请罪。坦白宋雪是她的侄女,乃是宋括的妾室所生,并详细陈述了宋雪在宋府遭受的种种摧残,后又被买入含春阁,沦落风尘,身世可怜。她得知此事后痛心疾首,奈何她一深宫妇人,鞭长莫及,毫无相救之法。此事又是如此不堪,她也不好污了皇后娘娘的耳朵,请皇后娘娘相助。皇上日理万机,每日忙于处理国政大事,她更不能不知事理,为此等事来叨扰皇上。就这样,她一直强自忍耐,这么多年下来,内心饱受煎熬。实是无法再等下去,万般无奈之下,想起得胜还朝的瑞王曾在多年前与侄女有过一面之缘,便趁着瑞王进宫之时,私下与瑞王相见,求其出手相助,救侄女脱离苦海。
婉妃的声音一向清冷,此番陈述却颇为激动,最后更是泪洒当场,伏地叩首,道:“臣妾私下与瑞王相见,有违宫规,臣妾自知有罪。瑞王所做之事,皆是因臣妾而起,一切罪责都应由臣妾承担,请陛下严惩臣妾,勿要责怪瑞王。”
顾敬见婉妃的讲述与皇后和清滢所说的分毫不差,知她并未隐瞒。而且,婉妃对宋括被降了爵位一事没有说一句求情的话,这让他颇为满意,不仅没有责罚婉妃的想法,反而生出一丝怜悯。
“先起来吧。”
婉妃叩首谢恩,起身后擦去脸上的泪水,抬起的手腕上露出顾敬赏给她的那串佛珠。
顾敬看着曾被自己常年戴着的佛珠手串,心中又软了几分,向她招手,让人靠到近前。
“爱妃莫要哭泣了。朕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原委,自然不会再责怪瑞王。”
婉妃的眼角滑下两行清泪,语带哽咽的谢过皇上,再次请皇上治自己的罪。
顾敬拉住婉妃的手,声音放软了不少,道:“爱妃一向懂事,在宫中本分守礼。此事,也是逼不得已,情有可原。这些年,是朕疏忽爱妃了。”
婉妃摇着头,泪涌不止。
顾敬心生怜惜,亲自擦去她的眼泪,道:“莫哭了。朕听爱妃所讲,很是疼爱你那侄女。其身世也确实可怜。瑞王已经将人救出了含春阁,那朕就赏她一处宅子吧,让她有个安身之处。不过,朕已经命人消了宋括与她的父女关系,今后,她便不是你的侄女了。”
见婉妃面露惊讶,以为她是对此不愿或是不满,道:“宋括在朕的面前亲口否认了与她的父女关系,言,是一直以来忘记要上报朝廷,消去记录。既如此,朕便帮他办了。爱妃可是……”
婉妃再次跪下,叩首道:“臣妾叩谢陛下隆恩!”
顾敬看着跪伏在地的婉妃,几息后展颜而笑,“快起来吧。”
当晚,皇上陪着婉妃一同离开了御书房,留宿于婉妃的宫殿。
刘淮已经揣摩清了皇上的意思,知道婉妃这事可以让瑞王知晓。该怎么说,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总不能用婉妃向皇上“请罪”这样的词,不顾皇家威严。
刘淮回道:“王爷不必再替娘娘瞒着了。娘娘得知王爷受伤后,已经向皇上讲明了事情的原委。”
顾晨关切的问道:“婉妃娘娘可还安好?”
刘淮笑着回道:“王爷无须担忧。皇上乃仁君,听了娘娘的讲述后心生怜悯,这才赏了宅子给宋姑娘。”
顾晨不用刘淮再多说,已能猜到了大致的经过。
“刘公公放心,本王会好生将皇上和婉妃娘娘的赏赐转交给宋姑娘。本王想向刘公公打听个事。”
“王爷请讲。”
“从此次圣旨来看,通城之事已有结论,不知通城的那些官员和贾勇剩下的那些将士……”
原以为瑞王会问些宫内之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刘淮很是清楚。他心中警醒着,虽对瑞王满是欣赏和敬佩,但还是做好了敷衍过去的准备。没想到问的却是这满朝皆知的事,立即放松了下来。
“王爷还不知吗?朝廷已经有了定论。”
顾晨挠了下发痒的眉骨处,道:“我喜清静,不怎么出府。王府也少有人登门。”
刘淮明白,瑞王这是在说她没有私下走动,与朝臣串联,结党营私。
靖江是不是出毛病了?昨天是根本就登不上来,这会儿也是老出错,更新都困难。什么玩意儿,不好用还出问题,太落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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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第 15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