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宸 第48章 秋实

萧雪菡本想着钟景宸只是一时不好意思，他年青血气方刚的，过后自会对尚小瑗那二八娇美佳人念念不忘，总会想起来，可这一两个月过去了也不见他提起。

萧雪菡怕他真给忘了，便想着寻机会要“提醒”他一下。正好这日钟景宸到紫坤宫请安，她便旁敲侧击提了起来。

“景宸，哀家宫中近日有些针线上的小活计需要个人帮忙，上次来我看尚小瑗那姑娘倒是心灵手巧，不如你将她请进宫来，与哀家一同做做？”

钟景宸道：“母后既想要她来，何不自己下旨让她进宫？”

“她毕竟不是宫里人，又是臣子之女，哀家虽为太后，直接让人进来，怕是不太好呢。”萧雪菡道。

她故意要让钟景宸传尚小瑗进宫，一来可以让尚家明白这个意思，二来也好给他俩制造点机会，免得钟景宸日日只痴心于阿阮一人。

“怎么不好？这不过是小事罢了。”钟景宸道，“以后这些小事母后自己决定便是，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你看你，不过是说一嘴的事罢了，能占用你多少功夫？”萧雪菡知他不乐意，却仍不松口。

钟景宸无奈叹了口气，只得道：“好吧。”

“这就对了嘛……”萧雪菡拍了拍他的手背，掩不住面上的喜色。

这日在弘明殿商议完秋祭事宜，钟景宸便将太后要让尚小瑗进宫的事情告知了尚延仲。

尚延仲初听还一愣，随即是又惊又喜，忙躬身回道：“感恩太后器重！此乃小瑗的荣幸，也是我尚家的荣幸……”

这话竟是钟景宸亲自对他说的，想来皇上必是对尚小瑗有意，不然如此小事是不必他亲自来说的。看来那玉佩之情到底没被忘记，也是自己的女儿出类拔萃的缘故……

尚延仲心中喜不自胜。

不日，钟景宸自紫坤宫请安出来，便在半道上撞见了刚进宫的尚小瑗。

她今日的打扮比那天中秋宴席上的少女装扮要清丽了一些，有些女子的窈窕韵味了，想来是精心装饰了一番的。

“小瑗见过陛下，陛下圣安。”她含着羞怯的笑，柔柔地向钟景宸请安。

钟景宸目光瞥向她一眼，只低低回了一声 “嗯”就往前走了。

尚小瑗起身痴痴目送着他的背影。即便如此，她已是万分欣喜。

*

今年收成特别好，作为一国之君，钟景宸心中自然欢喜，这些天他都亲自到京郊地区查探秋收情况。

阿阮作为皇后本是要一起去的，可最近她身上总是觉得懒懒的不想动弹，钟景宸怕她累着，便让她在宫中休养着。

为感恩上苍风调雨顺，赐予丰收，秋收结束后要在社稷坛举行秋祭，按照规制，帝后都要出席典礼。阿阮身上虽仍感不舒服，可还是坚持参加了典礼，就是钟景宸问时，她也只说“无碍”。

祭祀典礼繁琐，每一步都需亲力亲为，当钟景宸站在社稷坛上开始宣读祭天文时，站在身后的阿阮已经开始有些头晕，秋末正午的阳光还带着几分火辣，她只觉头噌噌地疼起来，却还是强撑着。

待钟景宸宣读完，准备进行下一步时，回过头见阿阮已是面色苍白。

他心中一惊，快步到她身边来。

“阿阮，你感觉怎么样？”他眼中满是担忧。

“只是有点头晕，无碍……”阿阮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她虽是这么说，钟景宸却知道她是在硬撑着。此时典礼只差最后一个环节了，钟景宸握了握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去进行最后的仪式。

待祭礼完成后，钟景宸便赶忙到阿阮跟前，她初还抬头扶着他的手，下一刻却栽入了他怀中。

“阿阮……阿阮！”

钟景宸也顾不得别的便将她横抱起来，径往社稷坛旁专供祭祀休息的静安堂去。

许是静安堂清凉的缘故，才刚躺到榻上阿阮便醒了过来。

“阿阮，你现在哪里不舒服？朕这就传太医。”

“慢着……”阿阮拉住他的衣袖，“我没什么大碍，也许是方才晒了太阳，一时着了暑，喝碗酸梅汤也就好了。”

“可是……”钟景宸仍是不放心。

“这里距太医院又远，待太医过来，我都好了，又何必劳人跑一趟？”阿阮浅笑。

钟景宸只好依她，立马着人端来了酸梅汤。这一碗酸酸甜甜的喝下去精神倒真好了许多，他才放下心来。

“今日北部阿奴王特来朝见，还有晚宴，你若是身体不舒服，便不用去了，朕把你最喜欢的酥酪着人送到宫里来。可好？”他半蹲着伏在榻前。

阿阮直起身来将他拉坐到榻上，“过去边境时有躁动，如今四海和顺，北部既肯来朝见，怎可不去？”

她怕他担心，又抚着他的手道：“我没事。”

钟景宸望着她，抚了抚她的鬓发。

“嗯。”

*

北部本是牧区，阿奴王此番更是进贡了许多草原特产的牛羊，还特意献了数名厨子来，因此今夜的宴会饮食也主要以草原风格为主。

“瞧这阿奴王多有意思，连厨子都自带呢！”

“是啊，诚心可鉴，哈哈哈……”

宴会上的人们交头私语，气氛倒是十分和乐。不仅美食和厨子，阿奴王甚至还带来了草原上最美的舞姬来献舞。一时之间，推杯换盏，众人都沉浸在欢乐中。

平日里宫中虽然什么稀奇饮食都可以吃到，可这样的风格到底新鲜独特，尤其是以北部草原产的鲜奶所制的酥酪到底是要更香醇些。

钟景宸特意将桌上的酥酪推到阿阮面前。细腻白润的酥酪盛在白瓷小碗中，点缀着果仁碎和玫瑰酱，醇厚的奶香混合着玫瑰的芳香，令人心醉垂涎。

钟景宸料定她会喜欢，特意等着看她吃下。

阿阮端起酥酪，还未凑近嘴边，犹疑了一下，又放下了。

“怎么了？”钟景宸问道。

“没事，等会儿再吃吧。”阿阮只觉胸中突然泛起一阵恶心。

“是不合口味吗？朕让他们重做。”

“不……”她越闻那酥酪的奶味胸中的恶心感越强，不禁抬手微微掩着口鼻别过脸去。

钟景宸疑惑，端起面前的酥酪舀了一口吃下。

“味道还不错啊……很好吃。”

他才说着，阿阮已是支撑不住——

“景宸，我有点不舒服……”

说着她便起身匆忙往内殿去了。

此时宴饮正酣，众人都忙于赏舞喝酒，倒是没太在意。

而阿阮此时胃里已是翻江倒海，两眼发黑，才到后殿就忍不住吐了。她最近都没什么食欲，就是早膳也只用了一点点，此时尽吐出些酸苦的水。

她被呛得咳嗽，侍女银屏忙轻拍着她的后背。

而钟景宸也紧随着来到内殿，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大惊。

“阿阮！怎么回事？”

他大步往这边过来，阿阮忙抬手向侍女示意，她们便拦住了钟景宸。

“陛下……”

“快让开！都什么时候了还……”他没再说下去，不顾阻拦便来到阿阮身边扶着她，轻抚她的后背，“阿阮……怎么会这样？”

他皱着眉头，心里焦急万分，待她缓过来些才将她扶到床上坐下。

“快传太医！”

他朝外一喊，佩吉慌忙着便跑了出去。

“小点动静吧……以免惊扰了宴会。”阿阮道。

“……别担心。”钟景宸将她扶着躺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心疼地拂着她的额发，又抚过她的脸颊，生怕她突然消失了一般。他知道她近来身体状态欠佳，却只以为是秋乏的缘故，不想竟会这般严重。

他心中又很责怪自己，若是阿阮此番有什么不妥，他真是死也不能原谅自己。

阿阮看他垂着头一脸的凝重，便握住他的手，道：“都说了没事了，季节变换，影响肠胃罢了。”

越听她这么说，他心里越难受，眼前忍不住就模糊了起来。

阿阮见此，抬手拂过他的眼，“不许再这样了。”

“……”

他红着眼不说话，心中焦急，只觉得时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太医还不见来。

正当他不耐烦地往外望去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靠近，佩吉便同太医一道进来了。一起进来的还有萧雪菡等人，看来这动静前面已然知晓了。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此刻只想快点让阿阮好起来。

太医进来后立马为阿阮诊脉。

众人都屏息静待。钟景宸的心悬着，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就连萧雪菡脸上也满是担忧。

“唔……”太医略一沉眸，钟景宸的心便如被抓紧了一般。

太医再一探，随后便扬起了眉毛。

“怎样？”钟景宸忙凑过去。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太医拜倒在地。

“啊……？”钟景宸心中有些不敢相信，怦怦的心跳却已是按捺不住，“你是说……”

“是不是……”萧雪菡也激动地凑近前来。

“回禀太后，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已有孕月余了。”

“真的啊！”萧雪菡欣喜不住，总算要迎来第一个皇嗣了。

所有的焦虑与担忧都烟消云散，钟景宸此刻倒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想了那么多的可能，却从未往这上面去想。

“阿阮——”他大步跨到床前握住她的手，“阿阮，我们……”

他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们有孩子了……”

热泪不禁盈满眼眶。这对他来说便是天大的事情。

“快，昭告前朝，宫中大喜，今日凡参宴者，赏！”

原本悬了心的众人此时方才放下心来，阿奴王携着众人朝天子贺喜，宴会又推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