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何书贤又窝在家里面为新歌想破脑袋。
她原先是在舅父任职的绿港时代报社上班,不过她在那里上了几年班,有些职业倦怠。时间一长,对生活都没有激情了,就请辞回家做自己想做的事。
“没灵感,怎么办?好头疼,真烧脑。”何书贤捏着一杯肥宅快乐水(可乐),面容惆怅,垂头丧气。
何书贤是一个新晋的音乐创作人,作曲、作词、编曲、录制、混音、母带、后期制作全都要自己一手一脚地亲自下来弄,别提有多繁忙。
在某个不知名音乐平台上,几个月前,何书贤发布了一首自己自编自唱的节奏蓝调歌曲。歌曲的名字叫作天不亮前说爱你。
为了减少平台上的听众批判自己写的歌太过Ballad(口水歌曲),何书贤真的是熬着通宵去试歌,她感觉每次创作歌曲都要她半条命。
她现在纯粹是为爱创作,一分钱都没赚到,偶尔会几个喜欢的听众在平台上给她送小礼物,不过全都是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儿。
何书贤倒也不是觉得这样的情境怎么样惨。
她本身就不图钱,要真图钱,不如回去报社上班算了,至少每个月还能拿着三四千块的死工资。这在绿港城市也算是勉强够活用,不赖。
不过她还是不想上班。
不日。
年过二十五的伪大龄女青年何书贤,终于被她亲爱的舅父何忠催着谈恋爱。
“舅舅,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没有异性缘,同性缘还好一点点。”
何书贤这个人性格大大咧咧、有些男孩子气,也难怪她把异性处成兄弟多过处成暧昧情侣。
“收拾收拾,准备相亲。”
舅父何忠迅速发表重要讲话,何书贤把嘴张得大大,比成了O形状。“啊?”她发出了震聋发挥的疑问问号。
“啊什么啊,去!舅舅领你这小妮儿去商场购物,英文是不是叫shopping来着?到时候挑些体面雅观的衣裙,喜不喜欢?”
何忠摸了摸何书贤的脑袋,她低着头,尴尬地笑笑道。“遵命,舅舅大人。”
何书贤本身就有一米六八的身高,穿一对高点儿的鞋几乎都要一米七往上走,这样身高的女子在南方算是高。这得看具体地域的平均身高。
对爱情这回事,她也是发愁,谁还不对爱情有个小期盼呢?只是大部分男人都喜欢比自己矮一点的女性,她这个身高存在,加上她又不算是长相柔美的女性,她的五官偏向深邃立体,颧骨稍高、浓眉直鼻。
对比起小家碧玉款式的柔弱女性,何书贤自觉自己毫无竞争力。
相形之下,何书贤看起来像是能一只手拿两箱重物的强悍女人。
她真的有点因此而感到自卑,她也很羡慕别人能够谈上甜甜的恋爱。
所以,何大创作者的第一首处女作歌曲就是讲主角爱而不得的,主题鲜明、契合现实。简直是把创作者的现状给写入歌曲中,每一句歌词都是真情实感、有感而发。
“舅舅,我还是不去相亲了吧……我害怕。”
临出门了,何书贤才想打退堂鼓,她拉着舅父何忠的衣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求情模样。
她害怕那个相亲对象对自己没意思怎么办?
“何小姐,相个亲而已,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何忠轻轻地拧了一把何书贤的耳朵,她立时叫唤着捂住自己的耳朵弹开,反应剧烈,像是刚刚舅父在虐待自己一样。
“那你给我买瓶绿野家的仙子水(一个知名品牌的护肤用品)呗,好不好嘛,亲爱的舅舅。”
何书贤三分颜色上大红,她得寸进尺地请求何忠道。
“不买。”
何忠无情拒绝,他一把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何书贤,动作麻利,十足狠心。
何忠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花钱有多夸张,老老实实地工作两三年后居然都攒不下来一点积蓄,还天天嚷嚷着要搞美妙的灵魂音乐,像是脑子瓦特掉了一样。
“才几百块钱嘛,而且一瓶仙子水我可以用三个月了,这样折算下来也不贵嘛。”
何书贤又在苦兮兮地哀求何忠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她不是想要坑自己家舅父的工资,她的钱全都贡献给了伟大的音乐事业。现如今地主家是真没余粮了。
“一边去。买不买衣服?不买算喽。”
何忠不吃何书贤的苦肉计,他板起一张脸,打算玩一下假动作,反正每次何书贤都上当受骗。
“别呀,舅舅。买!必须买。走吧~”
何书贤亲昵地拖着何忠的手臂,何忠一巴掌就给她推到墙壁那边去了。
“多大个人了,还以为你是读小学的时候呢。大姑娘都没个正形。”
何忠又不免得要教育何书贤一番,何书贤吐吐舌头,她不反驳何忠,乖乖受训。因为她知道,何忠就是随口念叨她两句,多了也不说。
她就喜欢舅舅点到即止的个性,可以教育,但不可以过度教育。
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的吗?
她永远都是舅舅膝下的外甥女,她父母死亡后就是舅舅一个人把自己给拉扯大,她知道他很不容易,又要当爹又要当妈。她必须要做一个孝顺孩子,好好地对待舅父何忠。
“舅舅说得都对,受教受教。”
何书贤卖口乖地哄着何忠高兴。他瞄了她一眼,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敞开怀地笑出来。
“甜言蜜语得留给你的相亲对象听,你这孩子。”
何忠拍了拍何书贤的肩,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任由她去了。
到了商场后,何忠看着何书贤在试衣间里面进进出出,她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试过了,但是何忠也觉得她不太适合穿那么鲜艳的颜色。
“经典黑白配,我觉得就挺好。”何忠看着何书贤这套新衣服,白色半袖上衣,黑格子中裙,文文静静、规规矩矩,正正好就是要这种感觉。
“舅舅,你的品味就是爱这样式儿的,土土的。”
何书贤虽然嘴上打趣何忠,只是她自己也没有换下来,她倒也喜欢黑白灰,简约大方、百试百灵,准保不会配错。
“土什么土啊?”何忠觉得何书贤这么说不对,明明这样穿是很时尚的。
“就是土,你还不承认。” 何书贤仿佛势必要争个输赢,她偷偷地小声道。
然后她亲眼看着何忠去柜台结账,也不加以阻拦,就这样美美的穿着这套“土气的”衣服搭配走出商场大门。
全程自然流畅,毫无一丝忐忑。
这个女人啊,果然是言不由衷的生物。
“拿回家可得洗一下,烫一下。别就这样穿着,都是工厂货,没人给你提前洗刷过的。”
何忠看着何书贤也不换下这新买的衣服和裙子,就这么大喇喇地穿在身上,又要忍不住多念她两句。
“知道了。”何书贤懒懒散散地应答着,她的心思早就飘到了别的地方去。她还在思考新歌要往什么方向创作发展。
“你那首什么天不亮前说爱你,我听了,马马虎虎,还可以吧。你这歌儿平时自己唱唱就得了,别去人家相亲对象跟前大展歌喉,知道吧?这终归不太好的。”
“你那首什么天不亮前说爱你,我听了,马马虎虎,还可以吧。你这歌儿平时自己唱唱就得了,别去人家相亲对象跟前大展歌喉,知道吧?这终归不太好的。”
舅父何忠表面严厉,内心却关怀何书贤,他愣是把外甥女的几个月前的歌给下载下来,放到有线耳机里面上班休息的时候就听几句。
听着听着都给他给逗乐了,平时何书贤这丫头看起来没心没肺,唱起歌来倒也是真的感情充沛,仿佛刚刚遭到什么爱情上的背叛一样。
据他所知,何书贤至今没有过感情历史。
“谁说我要去唱给别人听了,我就是没经费找歌手唱我创作的歌曲才要亲身上阵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甥女的经济状况,有多低迷。”
何书贤苦着脸扁起嘴,那样子,是真的,一个大写的“穷”字当空照。
人穷志短,她当下是穷,志向暂时还没短。
“行了,这臭丫头。”何忠给何书贤在通讯软件上发了个红包,上面还特地备注是:支持何书贤的爱心创作经费。
“老板大气!谢谢老板!”何书贤没想到舅舅是来真的,他真的,她哭死。
“好了好了,多余的话不要说。”何忠天天净为何书贤这丫头给气笑。
谁叫他们俩是一家人呢?怎么着都是要支持她做她想做的事,这孩子从小就可怜,他要是不管她,谁会管她?
晚上那会,何忠就和认识的老朋友杜燕一商量,把两个年轻人的联系方式给拉到一起,杜燕是绿港人民第一医院的护士长,人家都快干到退休了,这才想着给自己家的亲戚侄子古鹰张罗一下相亲大事。
古鹰这个人是个工程师,年纪比何书贤大一岁,今年二十六。
“燕子啊,我看书贤也是很想和古鹰见面聊聊的,要不你先把他们俩人给拉一下联系方式吧。”何忠时刻想给何书贤操心婚恋大事,他比她还急。
“好嘞好嘞,我研究一下怎么弄。”杜燕年纪和何忠差不多,她比他小一点,但他们俩确实也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
就把古鹰和何书贤俩人加联系方式对他们俩来说,都是一件难以置办的事。
“不急不急,你慢慢来。要是需要书贤做什么直接给我说就行了,我们家丫头很孝敬长辈的,什么都没问题。”
何忠笑眯眯地和杜燕讲完电话,他就把电话给慢条斯理地挂断了。
何书贤正关着房门,在房间里面编曲试音。她的头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也不是正儿八经的音乐学院学生,做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是很有难度的。
没办法,为了自己心爱的事情,再这么难,也得坚持下去。
门外舅父何忠叫了何书贤一声,“书贤,等会你杜阿姨要是和你联系,你记得搭理人家啊!”
“知道了舅舅!”何书贤摘下耳机,隔着一道门回答何忠。
夜色静谧,何书贤等着杜燕给自己发消息,还没等着她又重新钻回创作之中,弄着弄着她就睡着了,倒在桌子上,趴在那儿睡得正香呢。
无人打扰的夜晚,做个安稳的美梦就是最舒爽的事。
何书贤已经把加相亲对象联系方式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