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晖变回蛇的模样之后,黑蛇就垂头贴在温昱的大腿上,亲昵地蹭了蹭,作为一种示好的行为,温昱也没有拒绝。
虽然知道容晖已经能变回人形了,但苦于状态不能长时间维持,大部分时候还是以黑蛇的模样出现。温昱早就习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
这几天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昱每天早上都能在自己的衣服里或身旁看见一条赖皮蛇趴着睡觉。
今天依旧如此,但,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意识到手里抱着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像冰袋一样。他睁大眼睛一看却发现是属于人类的手臂。
他猛地惊醒过来,忙起身查看,发现手臂的主人正是容晖。
“变、变回人了?”
虽说他每天早上都会是这幅模样,但今天有所不同——他变回了人形。
人形和蛇形完全不同,单从观感来说,当然是人形更加赏心悦目,但同时遇到这种场景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奇异的背德感。
以往瞌睡的**会打败对毒蛇的恐惧,就算是枕边睡着蛇,他也能抱着再睡会儿。
一旦是人,他瞬间清醒了不少,顿了一下后,蹑手蹑脚地下床,快步躲进厕所。
在他关上门不久,容晖睁开眼,没睡醒地揉了揉眼,坐起后原本搭在肩膀上的被子滑落下来,一下子露出他光裸的上半身。
温昱刚出厕所,就看到这样一副光景。
他赶紧背过身,支支吾吾:“你……衣服呢?”
脱口而出后,他才恍然想起昨天给他穿的衣服还放在客厅沙发上。
温昱急忙道:“你、你先别动,等我把衣服拿来。”
他快速拿回沙发上放着的衣服,捂着眼睛,凭感觉扔给容晖。
“穿上!”
说完逃也似地跑了,一把关上房门。
温昱靠在门后,背部抵在门上,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
“……”
房间内,容晖被飞来的衬衫兜了一头,伸手将挡住视线的衬衫拿下来,望向紧闭的房门。
房门外的人本想就这么离开的,但迈开腿之前又犹豫了。
他嘟囔道:“他会不会穿啊……”
“上次给他穿了一次,怎么说也该学会了吧。”
“万一不会怎么办?要不要进去看看?”
温昱犹豫地握上门把手。
纠结了好一会儿后,他转动门把手,推开门。
几步之外,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不得不说,容晖各方面都非常出色。不论是长相还是身高。站在一米八的温昱面前,都要高上半个头,温昱猜测过他净身高起码有一米九。
和容晖对上视线的那几秒,温昱愣了神。他停顿一下,才反应过来,“穿好了……”
紧接着迅速偏开视线,“我今天休息有时间带你出去看医生。”
温昱:“一条蛇变成人,且失忆了,不会说话、不会生活,多离谱的症状。不行,症状不能说,不然我倒有可能被医生怀疑。所以该带你去宠物医院还是去人民医院?”
“失忆这方面应该人脑的研究更深入些吧,是不是去人民医院更好一点?不过你维持不了太久人形,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温昱垂眸琢磨着。
“除非你做到维持人形。”温昱打着小算盘,“这样我还能赌一把。”
正在他想跟容晖谈判的时候,从前方伸出的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脸颊。
这次他收敛了力度,温昱呆愣了一瞬,抬起头看向他。
“??”
由于脸颊的肉被捏着,温昱的嘴唇被迫撅起,含含糊糊道:“你干什么?”
容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在叽叽喳喳地发出声音,乱糟糟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使他联想到蛇山洞穴口外的松果树上的松鼠。
很聒噪,很可爱。
温昱瞥见他的喉结滚了一个来回,目光锁在他的嘴唇上。
温昱脸颊一红:“……你先放开。”
还好他这次没用什么力道,温昱拍了一下他的手腕,容晖便收回手。
但容晖收回的手忽然转了个弯,落在温昱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温昱下意识缩了缩,懵懵地抬眸看他。
容晖心想:还胆小,更像松鼠了。
温昱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只觉得茫然以及稀奇。
认识他之后就没见他展颜笑过。捏捏自己的脸,碰碰自己的头,就能让他这么高兴?
这些暂且放在一边,温昱注意到:“你能维持人形了?到现在都没变回蛇。”
容晖疑惑地看着他,明显没听懂。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温昱带着容晖出了门。
人民医院离蛇山的距离还算可以,只不过一路上都是公共交通,温昱心惊胆战了一路,生怕一个转头旁边的人变成了蛇。
周末挂号的人很多,温昱拿自己的身份证挂了脑科的号,带着容晖排了好久的号才轮到。
进了诊室后,医生:“谁是病人,什么症状?”
温昱指指容晖:“是他。”
“他好像失忆了。”
医生看了眼容晖,收回视线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一会儿。
“好像?再具体一点,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针对特别的事情不记得了。”
温昱:“全都不记得了。”
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蛇变人。
医生:“让他自己说。”
温昱一言难尽地看向容晖。
就在此时,诊室的门从外打开,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拿着份资料走到医生面前,两人说了些什么。医生点点头后,护士收回手打算出门。
医生边看电脑边分神道:“他怎么不说话?”
总不能说他失忆连怎么说话都忘了,反正容晖听不懂他们说话,温昱索性道:“他是个哑巴。”
“砰!”门口传来格外响亮的关门声。
温昱回头看了眼立马收回视线,医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哦。”
医生:“那就你来说吧。”
“失忆前有没有出过重大事故?重大身体打击或者重大心理打击。”
把他扔出去过两次算吗?
温昱沉吟片刻,摇头。
医生:“不排除心理障碍,平常要多顺着他,找到症结所在,有助于早日恢复。”
“先给你开副药,一天一粒,饭后服用。”
温昱连连点头。
他接过单子后,原想让容晖坐在门口等他,没想到容晖还是跟在他后面来了药房。
在窗口前排队的时候,温昱就感受到不少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似乎是注意到温昱的紧张,容晖伸手捏了捏他的手心。
温昱惊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开他的手,只好任由他牵着。
拿药的时候,他听到药房里的护士的谈论声。
“你看,那两个,好帅!”
——“哪两个?”
“就二号窗口前面的。我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么帅的,这要是能认识一下……”
——“得了,你可别被外表迷惑了。”
“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刚刚去诊室的时候我碰到他们俩个了,这两个人一个是精神病、一个是哑巴。”
“啊???”
——“错不了,门口显示屏的候诊人就是矮一点的那个,挂脑科的,还说什么什么失忆。另外一个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说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
拿过药,温昱拉着容晖就走。
碎话被距离隔开,温昱走出一段距离才意识到自己和容晖紧握的手心湿润了一片。
“……”温昱赶紧撒开手。
他抬眸对上容晖的视线,闪躲道:“我没事。”
他们站在楼梯下,昏暗的环境里很难看出对方的神色。
温昱正想走出去,就被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指尖忽然别人勾住,他被带动着抬起手,鱼一般的手指溜进了他的指缝,没等他反应过来,猛地锁紧,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温昱蹙着眉疑惑地看向他,却发现他垂着眸,艰难晦涩地说出两个字,“没、事?”
温昱顾不上自己的手,惊讶地看着他,“你会说话了?”
不对,说完他才发现自己表述有错误。容晖其实一直都能说话,只是听不懂人的语言而已。
更准确的话,温昱补充道:“你都想起来了?”
容晖:“没事。”
“没事?”他带着疑惑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温昱:“……”
看来不是想起来了,而是正在重新学习当中。
回到家后,温昱突发奇想拿来的纸和笔,放在容晖面前。
他坐在旁边,先在纸上写下“容晖”。
他指指容晖,“这是你的名字。叫容晖。”
紧接着在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指指自己,“我叫温昱。”
温昱以为他会跟着自己说几句话,没想到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容晖沉默了片刻后,拿过他放在旁边的黑笔,低头在在纸上写着什么。
温昱眼巴巴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容晖将纸推到他面前。
在纸旁边空白的地方,容晖画了一只正在啃松果的松鼠上去。他画功不错,松鼠最典型的特征都被画的栩栩如生,温昱一眼就认出来了。
“松鼠?”温昱诧异道。
“哪里有松鼠?”温昱抬头看向窗外的树。
正在疑惑他为什么要画一只松鼠的时候,容晖忽然看着他说:“松鼠。”
见他愣神,容晖重复了一遍:“松鼠。”
温昱震惊地捂住自己的脸。
是他长得像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