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鹤撇了撇嘴,没说出心里话。
不过他确实对这辆崭新的车很感兴趣。
新买回来的车有些空旷,或许是因为霍驰就是爱极简风的人。
但两人从健身房出来,晏鹤还是提议去商场逛逛。
能和他多呆一会儿霍驰自然愿意,直到晏鹤买了个丑萌丑萌的老虎挂件挂在了他车上。
肇事者兴奋道:“是不是很可爱?”
霍驰伸手拨动了两下这只肥老虎:“确实很可爱,像晏助理一样,傻傻的。”
晏鹤拍开他的手:“才不像我,像你还差不多。”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寻找吃饭的地方,在一堆选项中,晏鹤一锤定音。
“你想不想吃麻辣烫?”
霍驰虽然常点外卖,但大多点些面条、拌饭类的,鲜少吃麻辣烫。
晏鹤兴冲冲的把麻辣烫端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双筷子,眼睛里满是期待:“怎么样?”
他眼睛亮亮的,像一个希冀夸奖的小朋友。
霍驰吃了一口:“味道很好。”
晏鹤满意极了,自己也开动了。
“我读书的时候很爱吃,上班以后吃的次数少了,现在中午和你一起吃,晚上太累不想吃,好久没尝到这股味道了。”
霍驰倒没有骗他,确实很好吃。
一顿饭吃的晏鹤大汗淋漓,像吃了火锅一样。
“天气越来越热了,外套都不能再穿了。”
霍驰拿起一边的纸质菜单给他扇风:“晚间还是有些凉意的。”
晏鹤栽在椅子上享受来自老板的服务。
“霍总,你五一假期要去干什么?”
霍驰手上动作不停,离他又近了些:“还没想好。”
晏鹤歪了歪头:“你不回港市吗?”
他歪的太用力,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脑袋被霍驰撑住,勉强掉不下去。
霍驰坐的离他近了些:“小心点。”
晏鹤坐直:“我听别人说,你假期都会回港市。”
霍驰有些哭笑不得:“听谁说的?”
本着一起骂老板的革命友谊,晏鹤没有出卖何特助:“我督察项目的时候别人和我说的。”
霍驰揪了揪他耳朵:“不回港市,我不喜欢回去。”
晏鹤没再执着问他的私事,直接回了车上。
那只老虎还蠢呆呆的晃来晃去,晏鹤握住了它的尾巴,它的头就朝向了霍驰,一双眼睛格外滑稽。
车里的空调开着,温度偏低,恰好缓解了刚刚吃饭时的热度。
距离五一假期还有一周半,现在规划貌似太早了,况且晏鹤确实不知道去哪里。
本想问问霍驰,看看他的答案有没有什么参考价值,结果这人和自己一样,没有任何规划。
还是算了,明天去办公室问问其他同事好了。
“你有没有打过高尔夫?”
晏鹤正在神游,骤然被他叫的魂归本体:“高尔夫?没有?”
这么高大上的运动,他当然没玩过。
霍驰颇为愉悦的替他定下安排:“那一起去打高尔夫吧。”
晏鹤侧了侧头,狐疑的看他一眼:“你的那些朋友不和你一起吗?”
“我的哪些朋友?他们都有事要忙,有些不在国内。”
晏鹤抿了抿唇:“我晚点问问我朋友吧,到时候给你答案。”
霍驰佯装伤心道:“我在晏助理那里只是备胎吗?”
晏鹤忍俊不禁道:“都哪跟哪啊?我和阿瑾往年长假都在一起过。”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触碰到霍驰的霉头了,他看着很不开心,没再说话。
车里一安静,晏鹤莫名有些慌张,他凑过去眼巴巴看着霍驰:“你怎么了?”
霍驰重重叹了口气:“我很伤心难过,我出去玩都是第一个约你,你却还要找你朋友筛选过才轮到我。”
晏鹤试图和他讲道理:“我也不是筛选,就是我们往年都在一起玩,不提前知会他一声,万一破坏他的计划怎么办?”
霍驰显然不是能接受以理服人的人,他甚至十分无理取闹:“总之我很难过。”
晏鹤哎呀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话都白说了。
“那我现在问他?”
霍驰不说话了。
晏鹤只当他默认了,翻出手机问慕容瑾假期的计划。
车子开进御海苑时接到了回复,一条长长的语音。
“宝贝,我还没下班,我爸送过来的特助像骡子一样,整天两眼一睁就盯着我上班,我爸说我不上班就出去闯祸,我已经连着加班半个月了,假期估计也不能幸免了......”
能听得出来,他确实是很郁闷的。
晏鹤只能遗憾的回复了他,并且诚心诚意的为他加油呐喊。
慕大海同志做的完全正确,慕容瑾确实会出去乱来,他之前男友换得太勤,晏鹤还要替他提心吊胆,现在不会有这种顾虑了!
等他收起手机,车子已经停在车位上很久了。
在一种大众奥迪中停下这辆法拉利实在是太委屈它了。
显然此刻它的主人更显可怜,霍驰抱着个膀,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面上严肃无比,就是两边的腮帮子被咬得凸起来了。
晏鹤无奈扶额:“霍总,你是不是牙疼。”
霍驰还在嘴里反复琢磨宝贝这两个字:“终于想起上司了,怎么样,给你的上司找好位置了吗?”
晏鹤憋着笑道:“找好了,路边有个垃圾桶,你坐里面去。”
霍驰幽怨的看向他:“扣工资!”
“好吧我开玩笑的,上楼坐坐吧。”
霍驰同他一起下车:“不坐了,现在只想知道我的邀约能否得到答案。”
晏鹤看向他,这人的手指正在轻轻敲击手机侧面。
他在不耐烦还是紧张?
晏鹤启唇,告诉了他一个完美的答案:“那我们就约位置吧。”
霍驰面上的表情顿时好了很多,看着又恢复了往日的混蛋劲:“你没打过,约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当球童。”
“当球童算加班,付钱。”
他一说完侧脸就被捏了捏:“晏助理,贪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晏鹤捂着脸躲开:“干嘛总捏我脸!大男人总被摸脸是很丢脸的!”
霍驰被他的自称逗得弯了弯眼角:“大男人?”
他语气里的揶揄意味太重,晏鹤不服气的抬起头:“我不是大男人吗?”
面前的人眉毛挑了挑,把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哪里大了?”
晏鹤:“哪里不大!我的肌肉!我的力气!最重要的是!我的心胸很大!不会乱扣别人工资!”
霍驰忍俊不禁道:“点我呢?”
见人像小狐狸一样笑了笑,霍驰莫名生出几分冲动,想把他拉到车上,玩玩他的耳朵,扯扯他的尾巴。
很快,这份冲动被压了下去,霍驰替他理了理额角的发丝:“上去吧。”
这样轻浮的动作他已经做过了很多遍,两人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霍驰一摸,晏鹤就会凑过去一些,像是无心之举,又像是刻意为之。
以晏鹤的个性,绝非故意,定是自然而然的反应,越是这种自然的反应越勾的霍驰心神不宁。
他的晏助理是一名优秀的钓鱼大师,钓的他一咬钩就不想松口。
晏鹤和人告别,噔噔噔跑进电梯里,此刻才察觉到一丝不对。
现在不是在公司,也没有穆小姐盯着,他们不需要演戏。
可是霍驰依旧约他出来健身,送他回家。
现在这样,会给他一种错觉,他们仿佛是……热恋中的情侣。
晏鹤忽然想起读大学时就有这样的情侣。
那时他常泡在图书馆里,每次都在宿舍即将锁门时回去,经过女生宿舍楼就会见到很多年轻的男男女女站在宿舍楼下,依依不舍的告别彼此,有的是拥抱,有的是亲吻。
明明每天都能见到,为什么要腻歪的像再也见不到一样?
就像他和霍驰,明明明天去上班还要碰面,为什么要像再也不见一样,每次下车都要在楼下说好久的话。
就像......热恋中的情侣。
打住!
晏鹤一边开门一边告诫自己不要把奇怪的名头安在他和霍驰身上。
他换好鞋子,下意识朝厨房窗边看。
那辆法拉利FUV还没有离开,霍驰站在车边,点燃了一根香烟。
香烟被叼在嘴边,那张薄唇轻轻吸了一口,随后烟雾在他鼻腔和口腔里冒出来。
烟草给他添上几分淡淡的落寞感,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大型犬。
但是晏鹤心里很清楚,他有一个健全的家,即使关系谈不上融洽,但确实很温馨。
善良的父亲,和蔼的母亲,看上去会比他这个局外人幸福很多。
他就坐在厨房的大理石板上,无声地陪着霍驰吸尽了这根香烟。
烟火熄灭,霍驰把烟头丢尽了垃圾桶里,驾车离开。
这人似乎极少吸烟,他的身上永远清爽而干燥,没有烟草那股呛人的味道。
他靠过来的时候总是温暖又炽热,像遥不可及的太阳,耀眼,但是不能触碰。
谁动了恻隐之心,就会受到炙热火焰的烤灼。
所以这个人,不能放在心里,谁放了,他的心就会受到烈火的惩罚,火辣辣的痛。
穆婷即将离开公司,许多工作挤压过来,压得晏鹤喘不过气,甚至要加班到很晚,再没了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好不容易忙完,这周的督察还没去。
督察一般在周一周二进行,今天已经周四了。
晏鹤只好认命般拿起桌上的文件夹下楼。
他一进市场部,一群女士叽叽喳喳围了上来。
“晏助理,你这周来的好晚。”
晏鹤一头雾水的被他们拥在中间:“看来你们的工作都进行的很完美。”
几位女士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争先恐后的派出一个代表。
“晏助理,你有没有看到法务部发的新微博,霍总把京大告了。”
晏鹤啊了一声:“我......我没看到啊。”
周围响起嘀嘀咕咕的议论声,晏鹤急忙拿出手机。
真告了?真告了!
霍驰以受资助方不按照合同规定为由,把京大告上了人民法院,要求京大给出回答,否则会收回一切给予京大的资助。
下面的评论已经乱成一团了,晏鹤草草扫了两眼,关上了手机。
“新项目跟的怎么样?”
结束这一周的项目督察,晏鹤疲惫的回到顶楼。
恰巧何凛和穆婷在聊天,聊到了法务部发的新微博,晏鹤立刻想起了这件事。
他放下文件,几乎有些急不可耐的去敲霍驰的门。
“请进。”
晏鹤关好门,霍驰正在看文件,见他进来抬起了头。
“怎么了?”
晏鹤站在他办公桌前,打量着这人。
他良久不开口,霍驰忍不住坐直,重新询问,语气也更和顺:“怎么了?坐下。”
晏鹤没坐,他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起诉京大?”
霍驰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被他问起:“他拿了我的钱,却不遵守我的规则,我不应该起诉他吗?”
晏鹤直视向他的眼睛:“是因为我和你说了奖学金的事吗?”
霍驰倏然站起身,几步走到晏鹤身边:“是。”
晏鹤身体微微僵了僵,后退一步,却恰好撞上桌子。
霍驰却向前一步,把他困在了自己与桌子形成的包围圈内。
晏鹤手指握上桌边,就见这人低下头,几乎同他贴着脸。
“我说对,晏助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晏鹤看着他,心跳的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你为什么这样做?”
霍驰深深吸了一口气,额头抵上他的额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晏鹤唇边,他甚至有种错觉,霍驰或许会直接吻下来。
“晏助理,我为什么这样做,你不知道吗?”
晏鹤有些紧张的抠了抠桌子:“我不懂。”
霍驰简直要被气笑了,他直起身后退些:“回你的工位好好想想到底是为什么,想好了给我答案。”
晏鹤逃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很久,他的心依旧在狂跳,声音从胸口一路传递,在他的耳膜处重重击打。
砰、砰、砰。
像一个撞钟的人在他耳边敲敲打打。
心脏似乎受不了这种打击,一股莫名的窒息感冲了上来。
晏鹤面色发青,倏的站起身,跑到窗边大口呼吸。
在同一个办公室里的何特助和穆小姐吓坏了,立刻围了上来。
“你没事吧小晏?”
穆婷撕开一块糖递到他嘴边:“是不是低血糖了?”
晏鹤把那块糖卷进嘴里:“谢谢,有点缺氧。”
直到下班晏鹤也没能投入到工作中去。
临近下班他甚至没等霍驰,拿好包冲下了楼。
许久没做公交车回家了,霍驰有应酬会先让司机送他回家,没有应酬更会亲自看着他上楼。
这个时候是下班点,外面到处都是车,即使上了公交车也会被挤得动弹不得。
所幸他坐不了几站,匆匆下了车,大口喘息往家走。
越走越冷静,直到进了家门,栽在床上,终于像是回了一口气一样。
今天在办公室发生的一切顿时像电影放映一样出现在了眼前。
“晏助理,我为什么这样,你不清楚吗?”
霍驰的话回荡在脑海里,晏鹤猛地捂住了脸。
他现在觉得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霍驰喜欢他,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是霍驰在捉弄他。
但是那种几率有点低。
所以霍驰真的喜欢他?
脑袋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