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 第12章 长安灯会

经此一事，南宫预彻底进入众人的视线，也意味着他将被卷入这个名为“权势”的漩涡，此后生不由他，死亦不由他……

微生卿偶尔会想起初遇时少年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但也仅仅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罢。

永安帝再次醒来便已是十日之后了，一睁眼便听到自己仅存的三个儿子又死了一个，当即吐了一口心头血，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如今更是气若游丝，给众人吓得又是往宫里一阵跑。

当晚，三道圣旨落下，直接给众人来了一记重拳，不管对那把龙椅有没有野心的都沉默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抚有四方，南宫进乃皇室血脉，当以君子端庄为则，以显皇室之尊贵。然其言行失矩，不尊礼法，甚至谋杀太子，朕甚痛之。为维护皇室尊严，彰显礼法之威，朕不得已而为之，废除其皇子之位，贬为庶人。”

“贵妃姚氏教导无方，使得其子犯下不可饶恕之罪，朕念其昔日情分，特从轻发落，降为贵人，禁足三月，以思己过。”

“朕在位四十余载，自登基以来，夙夜忧勤，以图江山社稷之安定，黎民苍生之福祉。然岁月难抵，故朕决定顺应天命，退位让贤。兹将皇位传于南宫预，望其能承继先祖之志，励精图治，以保我朝之基业长青、盛世繁华。”

“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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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朝中局势再如何动荡，对于那些触及不到的平民老百姓来说，也不过是偶尔在饭后闲谈间听闻此事时来一句“呀，皇帝换人了？”

感叹过后，便是回归各自平淡的生活，为一家老小的生计继续奔波。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恰逢临近年底，因此近来民间显得格外热闹。

今日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明日便是元旦了。

这段时日永安帝昏昏醒醒好几回，昏迷时间越来越长，清醒时间却越来越短，宫中氛围一直低迷不已，仿佛笼罩了一层厚重的乌云，沉默，压抑，令人窒息。

裴昀今日主动告了假，没去上朝。

“古樾说今夜长安街有灯会，想不想去玩？”他眉眼生得好，清隽又温柔，笑起来总是让人很难拒绝。

可微生卿近来刻意避着他，未曾想他今日直接到月见庭捉人，她避之不及，无奈之下只好开始扯谎，“那想必人会很多，其实夫君大人有所不知，我生性喜静，不爱凑热闹……”

“小姐！我打听到今夜长安街有您喜欢的灯会！我们去玩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丫头像糖球似的一下子就从院外弹了进来，压根没注意这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枝头的鸟雀也被她这牛气冲天的一喊声给吓了个脚滑，差点没鸟头落地。

“呃……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同时接触到门前两人朝她看来的目光，桑荃迟疑了一瞬，弱弱道。

裴昀轻笑了一声，回过头来看着微生卿道：“看来有人很想去啊。”

微生卿：“……”

天欲亡我，非战之罪。

这灯会，他们终究还是去了。

到了晚上，月色朦胧，长安街街道两侧挂满了花灯，放眼望去，如海一片，流光溢彩，远处笙歌阵阵，熙熙攘攘的人间顿时有了实感。

他们踏着光影，穿梭在人群间，短暂地融入了这片欢声笑语。

其实，相比于孤独，微生卿更偏爱于人间烟火，哪怕那些热闹并不属于她。

可每当置身其中，也会久违地感受到一点真实。

“终于笑了。”裴昀忽然出声道。

“嗯？”微生卿闻言抬眸，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此时的情绪是难得不加掩饰的，她想了想便也懒得想了，干脆随着自己的性子直言道：“来逛灯会总不能哭丧着脸吧？”

裴昀敏锐地察觉到微生卿的细微变化，心中微动，正欲说些什么。

“小姐！您看！那有糖葫芦！”

桑荃兴奋地指着不远处拿着一束糖葫芦的在吆喝的小贩，不少孩童叽叽喳喳地围在他身旁，直到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串后才嬉笑着跑开。

微生卿被这丫头撒娇撒得没脾气，只好随她走了过去，这才发现还有一个看着十岁左右的小孩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小孩直勾勾地盯着小贩手里的糖葫芦，小贩见状逗了他几句，却也不见他开口。

桑荃压着声音道：“小姐，他是不是没有钱买啊？看着好可怜啊……”

微生卿瞥了她一眼，故意道：“哦，那你请他吃一串吧。”

桑荃的小金库平日里都由西溪替她保管着，免得她不知节制地全都拿去买糖吃，把牙吃坏。

可今日西溪不在，展钰也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因此只有扈锦跟着来了，好巧不巧刚刚这丫头的狗鼻子又闻见了糖炒栗子的香味，求了半天终于成功让扈锦松了口，转头骂骂咧咧地给她买糖炒栗子去了……

桑荃听到微生卿答应后眼睛一亮，扭头就豪气冲天道：“老板！给我来……”她话音一顿，迟疑地抬手往自己身上拍了拍，随即浑身明显一僵，显然才想起自己眼下也是“身无分文”。

可此时小贩已经笑眯眯看了过来，“哎，客官要几串？”

桑荃：“……”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拿两串吧。”

“小姐！”桑荃快感动哭了。

微生卿接过两串糖葫芦，递了一串给桑荃，“拿去给他吧。”

“好咧！”桑荃举着糖葫芦蹦到小孩面前，扬起大大的笑容道：“喏！我家小姐请你吃的。”

小孩呆呆的没反应，过了几秒后才抬起头看向微生卿的方向。

“拿着呀！”桑荃见状直接抓起他的手，把糖葫芦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回到微生卿身旁，抬手刚想接过另一串，却没料到微生卿将手里的糖葫芦往上抬了抬。

微生卿逗她：“做什么？”

桑荃：“……”

她正逗着人，没注意到裴昀已经走了过来，直到身后响起熟悉的嗓音，他也买了一串糖葫芦。

就在微生卿有点讶异他居然也会喜欢吃这些街头小吃时，却没想到对方将那串糖葫芦递到了她的面前。

“……”

趁她家小姐怔愣之际，桑荃抓住时机夺回了属于她的糖葫芦！扭头就跑去找扈锦了。

微生卿没顾得上她，正想着怎么拒绝眼前这个“烫手山芋”时，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知姑娘芳名，可有婚配？”

听到声音，微生卿下意识看向来人，只见对方也是个样貌不错的男子，洁净的面容中透着一丝紧张和惊艳。

她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我……”

随即便察觉腰间忽然搭上一只手，有人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要的糖葫芦我已经买了，走吧。”

微生卿不习惯同人这般亲昵，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却发现腰间那只手扣的很紧，她只好接过对方手里的糖葫芦，“……好。”

她朝男子略带歉意地笑了下，随后便同裴昀离开了。

这人身高腿长，走得还很快，微生卿被他牵着手，只能被带着小跑起来。

正当她想开口让裴昀走慢点时，对方却在一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摊子前停了下来。

只见裴昀扫了一眼，便拿起一个狐狸面具，往她面前一放，仔细端详片刻后点了点头道：“这才安全。”

微生卿抬眸，透着面具直视面前之人的眼睛，只觉里边多了很多不该有的情绪……

他们不知道的是，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里边人的正无言地看着这一切。

“娘娘，该回去了。”青霜低声提醒道。

半晌，她才听到对方放下车帷应道：“走吧。”

另一边，扈锦买完糖炒栗子一转头，发现人都不在原地了，她朝四周看了看，终于瞧见了朝这边跑来的桑荃，她顺手一提溜这大馋丫头的耳朵，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跑过来了？小姐人呢？”

桑荃一手捂着耳朵，一手还不忘去拿自己的糖炒栗子，嘴里叼着糖葫芦“唔唔唔”。

扈锦翻了白眼，松开手，将糖炒栗子丢到她怀里。

桑荃满足地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抱着糖炒栗子，嘴巴才有空回答她的问题。

“小姐跟姑爷往那边走了。”她朝微生卿他们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

扈锦听了抬脚就要跟上去，却被桑荃拽了一下。

“你做什么？”小丫头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扈锦被她这恶人先告状的行为震惊到了，“我才要问你拽我做什么吧？”

桑荃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小姐难得跟姑爷独处，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啊？”

扈锦闻言终于懂了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了，她和桑荃不一样，展钰可都把那些事同她说了。

她们这位“姑爷”可厉害了，娶了她们家小姐后还同宫里那位皇贵妃拉拉扯扯、藕断丝连、旧情难忘……真是好得很！

如果说当初扈锦还觉得裴昀样貌生得好、能力也不错，勉勉强强算配得上她们家小姐，那如今谁要再说这些，她扈锦第一个不答应！

想到这她忍不住冷笑一声，朝还拽着她的桑荃阴森森道：“放手。”

“不放！”桑荃一脸决绝。

“我数到三。”

“就不放！”桑荃硬气到底。

“三。”

“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桑荃试图开始讲道理。

“小孩子家家别问那么多，二。”

“……”

就在扈锦即将说出“一”的前一秒，桑荃怂了，她一把撒开自己的爪子，嘴里噼里啪啦道：“哎呀放！放！放！我放啦！”

扈锦又翻了个大白眼，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