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霭谜录 第5章 拂柳阁

城北的小院中。

大棵的紫藤种在墙边，茂盛的枝叶爬满了院中的花架，荚果累累。

而本该在绿荫下的摇椅却被搬到了院中的空旷处，正对着阳光。

两个人就这样躺在摇椅上，脸上盖着蒲扇，慢悠悠的摇着。

“你身上的衣服干了吗？”少女懒洋洋的语气，打了个哈气，“再晒下去我可真要睡着了，唉……感觉自己好久都没睡过觉了。”

“我的衣服干了，你的呢？”男人拿下脸上的蒲扇，站起身也打了个哈气。

“早晒干了。”叶圆圆跟着站起身，她穿着纱料的衣物自是比晏照安的布衣干得要快，活动着抻了个懒腰，看着那枝繁叶茂的紫藤树，依旧懒洋洋的语气：“这紫藤的豆荚有毒啊，你可别闲着没事给吃了。”

“好，谢过叶小大夫！”晏照安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也不知在少女眼中自己究竟是何样子。

“不用谢。”叶圆圆甜甜的笑着，直到胳膊腿都活动够了，才又开口：

“为什么非要去青楼啊？”

“那里有我的人，很多事行动起来更方便。”晏照安诚恳的说道。

“嗯？”却依旧迎来了叶圆圆探究的眼神，“没看出来呀，晏捕快好生风流呀。”

“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的身份……”

“停停停！说好了别告诉我！”

叶圆圆再一次的打断了关于晏照安身份的话题。

“好吧。”晏照安很是无奈，“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明白！”叶圆圆的大眼睛转了转，笑得狡黠，“既然要去青楼，还得请晏女侠出来帮我办件事。”

天色将黑时。

晏照安戴着面纱，一脸无语的站在医馆中，听着叶圆圆的胡扯。

“爹，这就是那位晏姑娘，她说的病人情况紧急，我真的得去一趟。”

叶瑜皱着眉，明显有些犹豫。

“爹，是你说过的医者仁心，对待所有的病人都应该一视同仁啊，你若真不放心，那我就不去了，你去也行。”

“哎？使不得使不得！”叶瑜马上换了一副谨慎的神情，探着身子努力的往后院看了看，见自家夫人没有听到刚刚的对话，赶紧对着女儿说道：“你去，就你去了。”

“行，爹，你放心，我扮男装去！”

“甚好甚好！快去吧！”

叶圆圆笑着冲晏照安挑了挑眉，而晏照安点点头，随后默默的给叶瑜行了一礼。

少女则是大大方方的回后院换了一身男装，走出医馆的大门，语气中竟有些说不出的兴奋劲：

“走吧，去青楼！”

“先回我家！”

“为什么？”

“我不能穿女装去青楼啊。”晏照安无奈的语气：“这晏姑娘真的有必要出场吗？”

“这不是上次晏姑娘在，我爹才同意我去青楼嘛，这次晏姑娘不在，我怕事不成呢。”叶圆圆讪讪的笑着，眼神中满是奸计得逞的小得意。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两人从晏照安城北的小院再次出发。

站在这夜晚最繁华之处，少女看着眼前气派的大门，顶端高悬着一块金字的匾额。

“拂柳阁。”

叶圆圆轻声念出那匾额上的字。

“走吧。”晏照安十分轻车熟路的走上前，领着叶圆圆进了这拂柳阁的大门。

“客官，看您眼生，今日是？”门口的小厮笑眯眯的迎着两人进了大门，就要引着人往偏堂去。

“楼上雅间，喊你们的老鸨来。”晏照安利落的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金子递了过去。

“得嘞，您三楼请。”小厮转了个方向，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了些。

叶圆圆好奇的一路观瞧，直到进了三楼的雅间，才开口：“听小厮的语气，你还真没来过这？”

“第一次进这个门。”晏照安刚有一丝窃喜女孩终于相信他了。

“那你怎么对这里又很熟悉的样子？”

“咳咳。”晏照安假意咳了咳，只得喃喃道：“这拂柳阁全国各地的规矩和布局都一样。”

“哦……”

还未等叶圆圆再说话，一位打扮娇俏的妇人便推了门进来，虽年龄大了些，可容貌依旧不俗，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这人身上的气质，搭配这气质的是一道温和的嗓音：

“不知是哪位公子找奴家？”

晏照安没有说话，只把手中的扳指抛给面前的老鸨。

妇人接过扳指，仔细的辨认后，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对着身后的几个大汉道：“都出去都出去，把门关好，不许人靠近。”

片刻间，房内只剩三人，老鸨把扳指双手奉回给晏照安，一个俯身便要跪，被晏照安单手扶了起来。

“莫讲这些虚礼了。”

“是，少……”老鸨的称呼还没喊出口，又被晏照安的一个眼神警告住了。

老鸨随着晏照安的目光，打量了叶圆圆一番，再次开口，“少爷有何吩咐？”

“今日的客人多吗？”

“回少爷，多，临近茶马互市了，外域的商人多。”老鸨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嗯，今晚别再让新的客人进来了，再把已经在店的客人身份都给我弄清楚。”

晏照安一脸的威严，语气中不容一丝拒绝，叶圆圆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人突然变得气度不凡了。

“是，还请少爷稍等片刻。”老鸨一躬身，又问：“少爷等候的时候可要？”

“不用！”晏照安飞快的拒绝，余光撇了撇沉默多时的少女，“就给我来壶茉莉花茶，再来些楼内招牌的吃食。”

“是。”老鸨随着晏照安的目光，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叶圆圆，应下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叶圆圆终于出声，玩笑着，“晏少爷？”

晏照安此时也松了脸上的威严，淡淡的笑着望向女孩。

也不知是因这房内的烛光太暖，还是因这屋顶装饰的纱幔太红，叶圆圆竟在男人的眼神中看出了那么一丝的，柔情？

“哎呀！”叶圆圆赶紧起身打断这暧昧的气氛，在房间内四处溜达起来，又突然开口：“真是没想到晏少爷这么厉害，只是我有一个疑问。”

房间门在此时，颇不合时宜的被敲响。

“进来吧。”晏照安又恢复了那威严的表情和低沉的嗓音。

得了应声的老鸨端着茶盘进来，放到桌上后，又退出去，从门外的大汉手上费力的接过那足有四层的食盒，把盒中那琳琅满目的小食一一摆到桌上，而其中的甜食大都摆到了叶圆圆的方向，老鸨再次躬身退了出去。

“她怎么知道把甜的都放在我这边？”

“她若是看不出你是女孩，也不用在这拂柳阁里了。”

晏照安又是淡淡的笑，说话间给叶圆圆倒好了花茶，“你刚刚想问什么？”

“你有这势力，怎么早不来这拂柳阁？早来岂不是早解决了？”叶圆圆思考着。

“一是不想暴露身份，二是我也不能确定这栖玉城的拂柳阁是否能听命于我。”

“现在确定了？”

“嗯！放心，定会护你周全。”晏照安十分笃定，“况且若他不用迷香，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啊。”

晏照安觉得有必要证明一下自己。

“是，晏少爷武功盖世，可我要亲手抓住他！”

听着叶圆圆的语气，晏照安觉得他在女孩心中的形象是高大不起来了。

表过决心的叶圆圆，颇为放松的喝着茶，吃起点心，“我刚刚上楼的时候，有段歌声很美妙呢。”

“这拂柳阁中的女子，皆有才华，卖艺不卖身。”

“真的吗？”

叶圆圆瞬间来了精神，她之前确实对青楼知之甚少。

“嗯，除非她们自愿，楼中的老鸨不会强迫她们。”

“嗯……听起倒挺有良心。”叶圆圆喝着茶，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晏照安。

老鸨再次不合时宜的敲响房间门，打断了两人间的对视。

“少爷，这是名单。”

叶圆圆好奇的凑了上前，悄声问着：“有张屠夫吗？”

晏照安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闻着那熟悉的花香，玩笑道：“张屠夫此时不是应该在赌场吗？”

“是啊，所以他如果此时在这，那就一定是他了！”

叶圆圆依旧保持这亲近的姿势说着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退了出去的老鸨。

两人迅速在纸上看了一遍，果然！

“没有张屠夫。”

叶圆圆有些遗憾的语气。

“怎么还有点可惜的感觉？你买肉他缺斤两了？”晏照安还是那副玩笑的样子。

“你还有心情笑？这名单上的人我看都不可疑，小心那壮硕的黑衣蒙面男，一会从窗外跳进来，一把迷香再一铁锥扎进你脖子！”

叶圆圆说着话又看了一遍那份名单，老鸨心细，把每个人的身份都写得明明白白，她现在看谁都挺正常的。

听过女孩的话，晏照安顿觉自己的后颈有些发凉，警觉的回身盯着那窗户，思考片刻，起身推开门去寻老鸨。

哪成想就是这么巧，那窗户就在此时被东西砸开，黑衣蒙面男快速的飞了进来。

叶圆圆转身看到落地的黑衣蒙面男，下意识的单手捂住口鼻，却没有后退，而是大步上前，伸出另一只手就去拽男人的面罩。

“快躲！”

晏照安拼全力的跑回屋内，可依旧眼看着黑衣男的铁锥刺入叶圆圆的脖子，少女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缓缓瘫倒在地。

盯着被扯掉面罩后，黑衣男那张熟悉的脸，晏照安发了狂，拔出短刀，刀刀致命。

不等门外的大汉赶进来，不等黑衣男再掏出迷香，一切尘埃落定。

“少爷……”

老鸨小心翼翼地喊着正手拿短刀发愣的晏照安。

没等到回话，却等到晏照安把刀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