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霭谜录 第23章 花孔雀

蒙蒙亮的天，两匹马赶在开城门的第一刻出了城。

城外的僻静处，早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

“叶姑娘，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马车旁的纪六，手托着一套布衣。

“嗯！”叶圆圆下马接过那套布衣，打开看了看，衣服上面满是破洞，原本蓝色的衣服更透着洗涤过多次微微发黄的颜色，“辛苦啦。”

少女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进了马车内，很快地换好这身布衣下来，面对着从早晨开始就愁眉不展的男人，转了一圈，“怎么样？看着够落魄吗？”

“嗯……”男人单手搭在下巴上，好似思考的样子，“还差点。”

“什么？”

晏照安蹲下身子，双手粘满尘土，在女孩头发和衣服上的许多地方蹭了蹭，“现在可以了。”

“嗯，那我走了？”

“等等……”

刚迈出两步路的叶圆圆，又被晏照安拽住了。

“你的那些迷药都带好了吗？”

“没有啊。”

“怎么不带着？”

叶圆圆低头看了看此刻的自己，“我这身衣服，进了拂柳阁就会被换掉吧？那些瓶瓶罐罐藏哪呀？”

“可是……”

叶圆圆笑了笑，觉得晏照安那脑子不可能想不到这点，笑问道：“晏少爷这是关心则乱吗？”

“是！”晏照安委屈的表情看着叶圆圆，一副少女辜负了他的模样。

叶圆圆豪爽地拍了拍晏照安的后背，“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听到男人的一声叹息，少女偷笑着背起纪六准备好的破旧包袱，倒退着冲晏照安招了招手道别，转身往小莲城走去。

“少爷，咱们也要现在进城吗？”

看着叶圆圆越来越小的背影，纪六谨慎地询问道。

“再等等。”晏照安摆了摆手，“我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吗？”

“回少爷，备好了。”纪六不知又从哪变出一套华服，与刚刚叶圆圆的那套布衣，截然不同。

这衣服的面料是顶级的金丝云锦，上面满铺的蜀绣，奢华又很高调。

“嗯。”晏照安点点头，接过衣服，也回马车内换了起来。

而这刚刚被叶圆圆忽略的马车，可是与以往不同，雕花檀木的车架配着绸缎的车帘上面还坠各类宝石，与男人的那套华服简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当晏照安换好衣服再度现身，先是搭在车厢上的左手带着象征身份的扳指，紧接着挑开车帘的右手上同样搭配着一枚硕大的白玉扳指，手中握着的折扇是象牙扇骨，随后整个人从马车上跳下来，环佩叮当，腰间琳琅满目的配饰直接挂满。

男人站定，打开折扇露出里面的绫绢扇面，更是大家的笔墨，摇头晃脑地扇着看向纪六，“怎么样？”

“像！”纪六肯定的语气。

“像什么？”

“像拂柳阁少东家在外的名声！”纪六留了半句没说，还觉得少爷现在的样子更像只花孔雀。

晏照安愣了愣，此刻十分庆幸栖玉城靠近外域，他塑造的烂名声还没有在栖玉城广为流传。

而这边进了城的少女，捶着腿，感叹：还真是不能太养尊处优了。

随后故意一瘸一拐地走向身旁的路人，求助着，“大婶，我会医术，家里遭了难才流落至此，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我可以帮你看看啊，给顿饭就好啊。”

“哎呀，这大早晨的，这话晦不晦气！”大婶挥着衣袖快步地避开。

叶圆圆又转向了另一旁的人群。

“去去去，别找晦气。”

就这样一路被拒绝着，叶圆圆走到了拂柳阁的门前。

“小哥。”少女扑到了门口正打扫的小厮身边，“小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我可以给你看看啊。”

“哟！这是哪里来的？”拿着扫把的小厮后退了两步，冲着一旁同样在打扫的小厮喊道：“秋梨，你来看。”

唤作秋梨的小厮赶过来，叶圆圆又转向这秋梨，“小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我是大夫，家里是开医馆的，给顿饭就好啊。”

“滚滚滚！”秋梨一扫把拍到叶圆圆的身上，“快滚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来这要饭？”

“哎，秋梨你这话就不对了，”最初的小厮拉住了叶圆圆，“姑娘，我没有不舒服，但里面怕是有人不舒服呢，你不如跟我进来？”

“这……”叶圆圆装作犹豫，抬头看了看小厮，又看了看小厮身后的牌匾。

“秋桔，算了吧，你看看她这身，你把她弄进去，小心挨骂。”秋梨又用扫把推着叶圆圆。

“我呸！”小厮秋桔一脚踹到了秋梨的身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好心带着你，你还不识好歹！”

随后又笑眯眯的看向叶圆圆，“姑娘，别听他胡说，请？”

叶圆圆抱紧自己的包袱，畏畏缩缩的样子，“我……我看完病，就走，还要去寻亲呢。”

“你放心吧。”小厮秋桔应承着，把少女推进了拂柳阁的门，被踢得老远的秋梨捂着胸口，默默叹了一口气，又起身扫起自己的地。

这小莲城拂柳阁，与栖玉城的差不多，只是看上去要更小一些。

叶圆圆拘谨地站在大堂，东瞧瞧西望望，突然一句高昂的女声从楼梯上传来，“秋桔，大早晨扰我清梦，若不是个要紧的，我剥了你的皮。”

“嘿嘿，李妈妈，您下楼看看，人就在大堂呢，绝对是个要紧的，不是啊你就剥了我的皮。”小厮秋桔一脸谄媚地跟在女人身后。

说着话的两人也就行至了大堂，女人上下打量着叶圆圆，

“嗯，不错，长得不错，还水灵，不像那些受过穷挨过饿的样子。”

“回夫人，”叶圆圆诺诺地开口：“我家是开医馆的，突然遭了难，我去寻亲，又被人偷了钱包，这才沿路行医的。”

少女努力地表现出一副怯懦乖巧的样子，“夫人，您哪不舒服，我给您看过，您给顿饭就好，我还要继续赶路呢。”

“哟，还会看病？”女人本就高昂的声音，又上挑了一些，听得叶圆圆忍不住地揉了揉耳朵。

“回夫人，我就是来看病的啊。”

“哈哈，好好好，霜儿你领她去后院洗个澡换个衣服。”女人没理叶圆圆的话，转头对身后的小丫鬟吩咐道。

“夫人，我是来给人看病的。”叶圆圆强调着。

“我知道，你瞅瞅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怎么给人把脉啊，先去洗干净吧。”

李妈妈一挥手，霜儿为首的几个丫鬟上前推着叶圆圆往后院去。

“哎？夫人，我……”心里乐开了花的叶圆圆还得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去吧，没事。”李妈妈算是颇为耐心地挥了挥手。

秋桔看着叶圆圆被人带走了这才开口：“嘿，李妈妈，那我？”

“你？你那皮保住了。”

“李妈妈，那赏钱？”秋桔的腰弯得更低了。

“哟，拿着吧。”

李妈妈从袖子里随便掏出一块银子，扔了过去。

此刻的后院小房中。

“哎，各位姐姐，我自己来自己来。”

叶圆圆看着要脱自己衣服的几双手，连连后退。

“姑娘别为难我们，李妈妈的吩咐我们不敢不从。”霜儿摆了摆手，几个丫鬟退到一旁，“姑娘若是非要自己洗也行，但衣服得脱在屏风这边。”

“嗯嗯，好。”叶圆圆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真庆幸自己没贴身带什么刀枪剑戟了。

再次从后院出来的叶圆圆，已经清洗干净换了一身粉色的衣裙，梳着垂挂髻，化着淡妆。

路过水缸时，叶圆圆忍不住地看了看，还别说这梳头发的手艺可比自己好多了。

“姑娘，快走吧。”霜儿回头看着停下来的叶圆圆，催促着。

叶圆圆点点头，继续那副怯懦的样子，由霜儿领着，去了三楼的房间。

刚一推门迈入，就又听到那高昂的声音：“嗯！真是不错！”

“夫人，您哪里不舒服？”叶圆圆微微一行礼。

“姑娘贵姓？”李妈妈并没有理叶圆圆，自顾自地问着。

“回夫人，我叫叶圆圆。”少女再次微微地行礼，“夫人，您哪里不舒服？”

“哦？我哪里不舒服？”李妈妈笑了笑，伸出手腕，“那叶姑娘看看我哪里不舒服吧？”

叶圆圆谨慎地上前，把手搭到女人的手腕，认真起来，“夫人，您没什么病，只是消化不好，时常会胃痛，算不得什么，平日里多注意饮食，不要吃辛辣寒凉的就好。”

“嗯！说得对！”李妈妈挑了挑眉，十分满意的样子，“叶姑娘，你留下吧。”

“啊？”叶圆圆惶恐地站起身，“夫人，我还要去寻亲，夫人若觉得我看得对，赏顿饭就好。”

“哈哈，你看得好，我赏你一辈子的饭。”李妈妈冷冷地笑着，拍了拍手，两个大汉从屏风后面出来。

两个大汉看着叶圆圆，直接上前，一人拿着身契，一人架着叶圆圆，把少女的手指沾满了印泥，使劲地往纸上按着。

“夫人，夫人！我不能留下啊，我还要去寻亲呢。”叶圆圆挣扎着，满额头的汗，却不是累得，而是收着力，以免自己把两个大汉甩飞了。

“夫人！放过我吧，夫人！”

眼看着纸上那清晰的手印，叶圆圆状似崩溃地坐到地上，大哭起来，心里却暗暗感叹：好险，可算按完了，再多一会她都要收不住力道了。

李妈妈笑着站起身，走到叶圆圆的身前，扳起少女的下巴，“瞧瞧，这哭得梨花带雨的，多好看，你放心，你比她们会医术，在这里亏不到你。”

“霜儿，先带她去后院，给那几个不听话的看看，看看还有没有救。”

听着李妈妈的吩咐，叶圆圆的眼睛都亮起来了，机会啊机会，这就来了。

再次被霜儿领着，还没下了三楼，就见秋桔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

“李妈妈，晏公子来了！”

“晏公子？哪个晏公子？”

“咱拂柳阁的少东家，晏照安晏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