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泽畔 第21章 【空悬崖】

十几分钟后，江盼和佟希泽两人一起站在了宾馆大门的前面。

不由自主的，江盼停住了脚步。

虽然这一路上，她的内心始终没有犹豫过，但是……

“怎么？害怕了？”

背后传来两声佟希泽明显不怀好意的坏笑声。

一听这话，江盼马上把刚要缩起来的后背给挺直了。

“说谁呢？谁害怕谁是小狗！哼！”说完，江盼就昂首阔步地继续往前走了。

来到宾馆大堂，江盼一眼看见登记入住的服务台，她刚要准备冲过去，结果佟希泽从她背后穿出来，一把按住她的头把她塞在了自己的身后。

江盼一愣，而眼前的佟希泽已经大踏步地走向了服务台。

佟希泽正弯腰拿笔登记入住，而江盼，则像个老实巴交的孩子一样站在他身后、怔怔地望着他认真写字的侧脸。

也不知道、像这样子和女孩子一起来开房这种事，佟希泽曾经做过几次？看他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恐怕次数只会多不会少吧？一想到，他很可能曾经和无数个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哦不，很可能，是比她更漂亮也更温柔更有女人味的女孩子一起到这种地方来寻欢作乐，江盼就感到心房的某一处像被揪着似的剧烈地痛了起来。

佟希泽办完手续了，当他接过工作人员向他递过来的房卡后，他道了声谢，然后转头，望向江盼。

咦？这丫头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江盼，一副不知正在为什么事感到极度烦恼着的样子，她一会儿紧皱起眉，一会儿又重重地咬住下唇，而她那双平常总是瞪着的、像小老虎似的、骄蛮而又不甘示弱的眼睛，此时却流露着某种茫然而痛苦的眼神，她一会儿像是在悲愤，一会儿，又像是在绝望……看着眼前这张偶尔还会显露一丝稚气的脸庞，佟希泽实在难以想象她实际上已经是一名大学毕业生了！

真是温室里的花朵！

“走了！还发什么呆呢！！！”

佟希泽走过江盼的身边，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趁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他又一把捞起江盼的手，把她带向了电梯的方向。

啊——牵手了。

江盼一路傻呆呆地跟在佟希泽的后面。

如果换作以前、或是把佟希泽换作其它的任何男人，恐怕此时此刻的情景都绝对不会就这样发生。

但事实，却已经是如此。

不知不觉，他们已进了电梯，电梯里空无一人，佟希泽伸手按了楼层键，电梯门缓缓关上、然后电梯安静地上升。

手，仍然被佟希泽握着。

尽管在此之前，像类似的亲密举动并不是没有过，但是，今天，此刻，却让人有另一种心情和另一种感悟。

周围一片平静，就连电梯的声音，都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要轻。

不知道佟希泽此刻在想什么呢？他可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是如何地激动吗？他这样紧握着我的手，是他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呢？他答应和我来开房，是认真的还是不认真的呢？

不知什么时候，佟希泽微微向她转过头来。

“在看什么呢？地上有钱？”佟希泽笑着问。

江盼没理他。

她知道，佟希泽聪明着呢，他不可能没看到她的目光实际上是一直盯着他俩紧握的手上。

他真讨厌！总爱故意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想惹她发火！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是想让她讨厌他、从而知难而退吗？

那他对莫枫呢？也会经常说类似的话吗？他舍得伤害莫枫吗？像他总是这样伤害她一样？

一想到刚刚，他一接到莫枫的电话，就奋不顾身地离开了医院，江盼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但是，她还是觉得不甘心，还是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把。

“地上有没有钱你自己不会——”

江盼话说一半，电梯门突然打开了，但不是他们的楼层到了，而是有人进来。

一下子，江盼的脸红了，她下意识地歪过头去想要躲开这些人的视线时，佟希泽忽然一把按住她的头、并把她的脸强行地压在了他的胸口上。

啊！佟希泽他想干嘛？江盼越发慌乱起来，但她越是挣扎，佟希泽就把她压得越紧。

快要无法呼吸了，可是……江盼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当她终于意识到佟希泽这么做的理由时，她的身体，顷刻间就像被抽掉了所有空气似的、整个人像只布袋子一样恍恍惚惚地瘫在了佟希泽的身上。

察觉到江盼这一变化的佟希泽微微地勾了下嘴角，他默默地抬起右手，像爱抚自己心爱的宠物般轻轻地摸着江盼的头。

胃里猛地一下抽搐，佟希泽深吸一口气并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随着电梯门的几度开合，恶心感越来越重，但为了不让江盼发现，他强行忍住了。

终于，到达他们的房间门口了。

佟希泽拿出房卡，却在犹豫一下后，又转过身来，把卡递到江盼面前。

江盼一愣。

“干嘛？”

“要不要你来刷？”

“哈？你该不会连这点小事都懒得自己动手吧！！！”

佟希泽简直被江盼的吐槽给搞得没脾气了。

他连连叹着气，然后一边刷卡一边摇着头说：“给你机会逃你不逃，那一会儿进去，可就由不得你咯！！”

门锁发出“嘀”的一声，门开了，佟希泽像抓小鸡似的一把把江盼给拎进了房间。

干嘛突然这么粗鲁啊！！！江盼在心里不满地抗议着。

由始至终，她没有想过逃跑二字。

她从小就不是一个胆小鬼，而且，她还是那种越是被你鄙视她就越是要证明给你看她一定能行的类型。

所以，我是绝不会当一个逃兵的，佟希泽！

可谁知……

佟希泽一关上房门就开始脱衣服了。

江盼整个目瞪口呆。

啊咧！顺序是这样的吗？节奏有这么快吗？那、那我该怎么做？

江盼还在发呆的时候，却见佟希泽已经脱到只剩下裤子了，江盼“妈呀”地叫了一声赶紧把自己的眼睛给捂了起来。

见到她这种反应的佟希泽，一脸无语。

然而，佟希泽还是把江盼压到了床上。

他捉着江盼的肩膀，先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开始缓慢而轻柔地吻她，他从她的头顶处开始，将他的吻一点点地印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子、脸颊、下巴，最后再落在她小巧的嘴巴上……

一开始，江盼还因为害怕与害羞而盲目又慌乱地躲闪和抵抗着，但佟希泽不焦不躁，始终轻柔地对待她，直到江盼逐渐适应这种接触、继而屈服、并最终将自己全权交托给他。

然而，就在江盼已全身心做好迎合佟希泽的准备时，佟希泽却突然停止了一切的动作。

江盼等待良久也没有等到佟希泽的重新开始，她终于按捺不住、强忍住害羞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她颤抖着声音问。

佟希泽没有出声，只是脸色惊人的可怕。

江盼的心莫名地揪了起来。

难道她做错什么了吗？难道佟希泽不满意她的表现打算半路撤退？

一时间，江盼感到万分委屈，眼泪刺激眼眶，鼻尖也在瞬间变得酸楚起来。

为什么！

她现在只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佟希泽要这么对待她，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好好接受她？

但她什么也问不出口。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以前，哪怕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妈妈，总是因为工作而把她到处寄养，她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助，为什么她明明只是喜欢这个男人，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喜欢一个人的欢喜？

“抱歉。”

很久过后，终于听到佟希泽开口了，然而，却只是这么简单而冰冷的“抱歉”两个字，而且说完后，佟希泽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顾自下了床。

佟希泽在穿衣服的时候，江盼侧对着他坐在床上，她缩着身体，明明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只觉得胸口又闷又痛，像是被人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不知什么时候，佟希泽已经走了，等江盼反应过来下床去找他时，只看到一张被压在茶杯底下的佟希泽的留言：

“对不起，我先走了，房费已付，你可随时离开，另外——谢谢你喜欢我，但是，非常抱歉，我不喜欢你。”

江盼紧握着纸条的手，不知不觉地颤抖了起来，本以为不可能会流出来的泪水，这时却像突然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滚滚而下……

江盼踩着跌跌撞撞的脚步匆忙地踏出宾馆大门的时候，早已在门口墙边等候多时的佟希泽忽然一个箭步冲出来，然而，他却又在看到江盼的背影后，默默地停住了脚步。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目送着江盼，明知她现在很可能已经肝肠寸断，他也没有冲上去阻止的打算，只是，他的脑中还是一再地回想起他与江盼第一次见面时的画面——

江盼，如果那时，你我没有相遇，会怎么样？也许，你就不会因为我而感到这么痛苦，你会继续当你那个温室里的花朵，而我，也会一如既往地、过着我早已支离破碎的人生。

但不管怎样，如果只是站在我的角度上看的话，我会说——

我很幸福。

能够遇见你，能够认识你，能够被你喜欢上，我很幸福。

只是，这幸福，我没有资格享有。

佟希泽在判断了一下距离、确定不会被江盼发现到他在尾随她之后、静悄悄地抬起了脚步，他一边走一边用右手紧紧地压住胃——坚持住，佟希泽，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最起码，你要在看到江盼安全到家后才可以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