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吸引的顾客是一些小富之家的女孩子,精巧别致是首要的要求,要想漂亮别致,样式设计又最是关键。
秦桑一想,要做就认认真真好好做,做出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才能吸引顾客,所以全部的花样由她和阿姐亲自来画。
时值盛夏,蝉鸣阵阵,秦桑一想起白日里见过的荷花,略一思索,脑海里便有许多关于荷花的花样子。
含苞待放的,全部盛开的,有荷叶衬托的,一枝独秀的,许多图案秦桑一信手拈来。
秦桑一的字写得一般,和阿姐学了许久的字,还是那样,中规中矩,毫无风骨,只能说工整,看得过去。
画画也没天赋,学了这么久,画幅山水风景什么的愣是看不出是风景。
但是她有一个特殊的才艺,寥寥几笔便能勾勒出某一件物品,形象生动。
用秦淮一的话来说,他这个妹妹呀,机灵劲儿全部总在其他地方了,也就只能用硬笔画画花样子,其他一概不行。
秦桑一自己看来,毛笔软趴趴的,哪有工笔好用,她就喜欢画花样子,这也算一项特长呢!
秦桑一信手花了几个图案,看了看,又扔掉,要的是别出心裁,用别人用过的样式有什么意思。
夏天的夜晚是安静而又喧闹的,在这样的环境下,秦桑一仿佛忘了时间的流逝,不停的有新想法冒出来,又不停的修改手稿,不知不觉竟熬到了下半夜。
“桑桑,怎么还没有睡觉”,秦枝一半夜起来倒水喝,发现自家妹妹屋里居然还亮着灯。
“想花样一时想得入了神,忘了时间”,秦桑一伸了个懒腰,蓦然惊觉已经很晚了,有些疲惫,但是很开心。
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情中,是真的很爽,秦桑一很享受那种忘我的感觉。
“你是傻了吗,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秦枝一简直想敲开自家妹妹脑袋,可长点心吧。
“是是是,阿姐,我这不是马上就去睡了嘛,睡了睡了”,丢开纸和笔,秦桑一立即爬上床,放下蚊帐。
而秦枝一也是亲眼盯着妹妹做完这一切才吹灯离开。
熬夜一时爽,白天头发慌。
秦桑一第二天不出意外的起晚了,秦枝一是知道阿妹昨天睡得晚,也没叫她,自己手脚麻利的把早饭做好,喂鸡喂鸭喂猪。
平时两姐妹分担着的事情,秦枝一都默默的承担了。
早上虽然没有人催着起床,但是秦桑一已经习惯天亮就醒,身体养成了习惯,就算有心多睡会儿,也睡得不踏实。
可是想起来吧,又太累,所以秦桑一一直在迷迷糊糊的挣扎之中,想起床,也想睡觉,最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半醒半睡。
及至巳时末,秦桑一觉得再躺下去实在不像话,才穿戴整齐了起床。
就算多躺了一上午,秦桑一的精神还是不大好,甚至隐隐约约有些头疼,眼睛也累的很,总想贴在一起,整个人萎靡极了。
大约是没熬过夜,往日灵动的眼睛周围一圈青黑,莫名滑稽。
“桑桑,你这是什么新式妆容吗?”秦淮一下学回来,被这浓重的黑眼圈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是两人捣鼓出来的妆容。
甚至想上手摸一摸,女生的妆容真神奇。
秦枝一不厚道的笑了,她觉得自家弟弟命不久矣。
果然,本来就很难受,结果还被取笑的秦桑一跳起来就是一巴掌拍在哥哥背上,力气不大,但是秦淮一没有防备,差点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
还是秦枝一好心扶了一下,才站稳不至于跌倒。
“秦桑一,我们是亲兄妹吗?下手也太狠了”,面对如此暴力的妹妹,秦淮一有理由怀疑他们俩之间的血缘关系。
“不就是拍了一下,至于嘛,搞得我打的很重似的,男孩子那么虚弱做什么”,秦桑一不满的嘟哝。
“你才虚弱!你最虚弱!”男人最怕别人说他虚,事关尊严,哪怕是最亲爱的妹妹,秦淮一也觉得可以揍一顿。
“我是虚弱呀,尤其现在,我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灵魂”,秦桑一说的是真话,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注意力不能集中。
秦淮一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操作,从来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妹妹认怂了?
“别以为你认怂我就会放过你,该打还是要打”,秦淮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朝妹妹背上呼去。
“阿……阿哥,我说的是真话,我的灵魂已经飘走了”,秦桑一一边躲,一边反驳。
真的,虽然她经常说谎忽悠她哥,但这次的确是真的,熬夜难受不骗人。
“我信你才怪”,秦淮一在妹妹手里吃太多亏了,脑筋灵活花样多,他被自家妹妹整的次数太多了,都整出阴影了。
这个小机灵鬼,会有认怂的时候?
“她不是怂,她是真的虚弱,昨天半夜都还没有睡觉,估计这会儿正难受呢!”秦枝一为妹妹说了句话。
“搞什么半夜还不睡觉,我跟你讲,阿妹,女孩子不好好睡觉是会变丑的,你看,现在可不是变丑了”,秦淮一觉得自己苦口婆心。
回答她的是秦桑一的后脑勺,她今天精力不好,姑且让一让阿哥,秦桑一霸占了阿爹喝茶最爱的那把躺椅,闭上眼睛假寐。
秦老爹是全家最会享受的一个,躺椅放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上午暑气还不是特别强,时不时吹过一阵微风,带着夏日茂盛的青草气息。
怎么也睡不着的秦桑一,在躺椅上一摇一晃,居然渐渐的睡着了!
不是特别安静的环境,有虫鸣,有鸟叫,有阿哥院子里劈柴和阿姐给菜地浇水的声音,莫名和谐,莫名舒适,秦桑一一觉睡到午饭时。
要不是阿姐来叫她吃饭,秦桑一感觉自己还能继续睡。
这一觉,彻底把昨天晚上缺的那些瞌睡补回来了,谢天谢地终于摆脱那种要死不活的精神状态了。
秦桑一决定以后再也不熬夜,以她的黑眼圈为证。
上午睡饱了,吃过午饭之后秦桑一也不打算睡午觉,继续把昨天未完成的画稿拿出来。
她好像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之前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生活,为了赚银子,这件事一开始也是抱着赚银子的目的,可是在这个过程中,秦桑一发现自己能够毫无保留的全情投入,甚至到一种忘我的地步。
还是她的黑眼圈为证。
秦桑一画了两天的花样子,心里大致有数,写写画画两天后,她开始把手伸向买回来的各种珠子叶片。
然后就发现一个问题,她和阿姐买材料之前根本就没有计划,只凭感觉选,有些材料之间根本就不能搭配上。
而且买回来的材料并不一定是画稿上需要的形状,也就是说,之前辛苦熬夜画出来的花样子,现在根本不能用。
虽然现在用不上,秦桑一还是用一个盒子专门收好,等以后生意做好了直接去最初始的源头拿货,可以比对着图稿让人做成想要的样子。
前两天想的花样子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至少秦桑一心里有了大致的想法。
接下来最重要的一步便是组装,一般的珠花可能镶嵌的很粗糙,上午买回来,下午就脱线掉落,或者线头之类完全没隐藏住,透出一股劣质的感觉。
时下没有黏合剂,珠钗的花样全靠镶嵌或者丝线缠绕,而镶嵌工艺一般只用于贵重宝石,专门提供给达官贵人。
小老百姓买得起用得起的珠花,那全是用丝线缠绕固定的,很考验制作人的耐心和细致程度。
而且丝线久了容易磨损断掉,丝线一断,串起来的珠子瞬间就散了,既然容易散掉,商家也不会用质量好的珠子,所以整体看起来更廉价了。
秦桑一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能不能找到丝线的替代品,说实话,她压根儿看不上那些丝线缠绕的珠花。
她和阿姐几乎不用珠花,只一根素银簪子把头发挽起来,符合现在乡村女孩儿的形象。
镶嵌工艺不用想,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那用什么可以替代丝线的固定功能呢?
秦枝一觉得自家阿妹最近陷入了魔怔,看见条状物品就激动,甚至她切菜时的莴笋丝儿,都要被拿起来研究一下。
秦桑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这两天找遍了所有带状东西,看见条状的就自动转换成缠绕状态。
丝线的缺陷是容易断,那什么不容易断呢?
当然是铁铜银之类的金属。
如果把铁铜银拉成细丝,是不是就可以当成丝线来用呢?
那么它们能不能被拉成细丝呢?秦桑一以前没见过细铁丝,她现在能见到的金属,只有厨房的菜刀和头上的银簪。
以前倒是还见过金子做的发簪。
但是都是些大物件,很难想象它们被拉成丝的感觉。
秦桑一觉得她需要专门精通这方面师傅来帮她,铁能不能被拉成丝,问问打铁匠不就知道了?
打铁是怎么打的来着?秦桑一想起前世巷子里的那家铁匠铺,每次路过都烧着红通通的火炉。
据说要先把原铁烧红了,烧化了,再用锤子捶打成各种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