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音刚才积攒的不满顷刻全部退去,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冷静下来。
这里可是东宫,是谢濯的地盘,她说话一定要小心谨慎再谨慎,要不然万一惹怒了他,可真是无路可逃了。
装傻永远是最妥帖的办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话的时候微微仰起头去看他,眼睛里清澈得像是春日微风吹拂过的湖水。
谢濯垂眸道:“你母亲要造反的事情,你当真不知道吗?”
他事后想了想,怎么也不能把武神音摘出去。
永安郡主造反这次的名头虽然是休夫,但一看便知,准备事宜绝非一蹴而就。
就算武神音这一年都在上京,那之前呢,永安郡主做的准备工作真会都瞒着这一个唯一的女儿吗?
这么想着,他便不由自主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冷意来。
也是,不过短短几日,她的态度也殷勤太过了,不像是见意中人,仿佛要抓牢他似的。
谢濯:“你之前说喜欢我那些话,全都是骗我的吗?”
武神音刚才正在思索,自己的确事先已经知道永安郡主要造反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谎话肯定要真假掺半才不好分辨。
她还没纠结个所以然出来,就听到谢濯又问了下一个问题,她心里有了选择,当即选择第二个问题,“我怎么会骗你!”
她发誓这话说得绝对真心实意,她就是很喜欢谢濯啊。
可就算她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谢濯面上也没有半分松动,只是落寞低下头去,轻声道,“直到现在你还在骗我。”
他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做我也会帮你。”
武神音心一横,索性道,“母亲造反的事情,的确是我骗了你,可我喜欢你绝对不是假的。一码归一码,你不能归为一谈。”
谢濯望她一眼,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说实话也没有关系。今日在别院的事情陛下已经知晓,还特意找我过去问话,我都搪塞过去了。如果我再翻脸,陛下也要寻我的错处,你不必担心我会出卖你。”
武神音听他这么说,心里确实长呼了一口气。
怪不得他出去一整天呢,原来是去挨骂了。
谢濯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他就算再临时反悔,他那个好爹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一定会先治他的罪。
武神音道:“我怎么没说实话?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母亲的事情,我的确有所隐瞒,这也是因为我实在害怕,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可我对你的情意,却是半点没有伪的。”
谢濯道:“你我相识虽久,可相处不过这几日。就这几日,你就生出来许多情意吗?”
武神音反问道:“你也不是如此吗?”
她的确是见色起意,但谢濯肯定也不清白。
谢濯沉默片刻后方道:“我可不是如此。你初来我就注意到你了,只不过你眼里只有张收玉,从未有我的一点影子。”
武神音心道,好啊,果然正如她之前所猜,谢濯就是一直对她图谋不轨。
这种时候花燃为什么不在!真该让花燃好好听听,她蠢笨看不出来就算了,还要嘲笑自己自作多情。
不过,她对张收玉的青睐真有那么明显吗?
武神音不由细细回想起来,她记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为什么谢濯还能发现?
他该不会是在诈自己?
武神音:“哪有?我什么时候眼睛里只有他了?”
谢濯道:“你还记得你刚来上京的那次秋猎吗?当日可是我获得魁首,你一共看了张收玉十八次,却只看了我九次。除此之外,还看了润泽三次,看了让慈四次。”
武神音一阵无语,去年秋猎的事情她怎么会记得?
她想到有人会注意自己,没想到谢濯居然会这么无聊,闲着没事去数这些。
关于前任的谎言被现任戳破,武神音有些尴尬,“你可真够无聊的。”
谢濯道:“所以,你分明心里是他,却在这里和我虚与委蛇。他的婚事,也不算什么难题,反正现在你母亲造反,大概陛下也没有这个心情为她们主持婚礼了。”
武神音道:“就算他不尚公主了,我就非得回头捡剩下的吗?”
谢濯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里盛满了不相信。
武神音叹气道,“你也都数过了,我对你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之前那不是因为你身份高贵,我只是来上京为质的,怎么敢肖想你。从初见时,我喜欢的就是你,至于张收玉,只不过是我退而求此次的选择罢了。我现在都跟他断干净了,真的,我发誓。”
谢濯道:“我不要你发誓。”
武神音道:“好,那我不发誓。我亲你一下,你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说罢不等谢濯回答,她就凑过来想亲他的唇。
谢濯反应过来,侧头躲开了,武神音扑了个空。
她这回是真有点生气了,“你干什么?”
谢濯道:“你若是真心喜欢我,就不会这样。”
武神音无语道:“这样?这样怎么了?我喜欢你,所以才想和你亲近,这不是正常的吗?”
谢濯皱眉道:“亲近?”
武神音看他发愣,飞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谁让你长这么好看,我每次一见了你就控制不住。”
谢濯红了脸,身子往后面退,“喜欢我?不是因为想求我帮忙所以才……这样的吗?”
武神音佯怒道:“在你心里,我原来是这样不择手段的吗?”
谢濯忙道:“当然不是。”
武神音看着他这副模样,本就没有安分下来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凑过去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我现在很生气。”
谢濯没说话,叹了口气。
武神音道:“我再也不想和你说话了,你这个人,给脸不要脸,喜欢你才想亲近你,你还不乐意了。”
谢濯低声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现在就这样,对你的名声不是很好。”
武神音无语道:“你少找借口。还对我的名声不好,我现在和你在一起,谁知道啊?”
谢濯只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武神音道:“神明又怎么了,我只是想亲个嘴儿,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真想不出来,哪路神仙会这么清闲,连管人家男欢女爱。我不管,我现在很生气,除非你乖乖不动,让我亲一口,否则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说完之后,她就小心观察着谢濯的神色,看他脸红了彻底,并没有闪躲的意思,心内不由大喜,便又说些甜言蜜语来安慰他,“反正你爹对你也不好,他也不可能为我们俩赐婚。等我母亲打来上京,我一定立刻跟她说,我喜欢你,要同你一辈子都在一起。”
谢濯眼睛微微一亮:“真的吗?”
武神音点头道:“当然,而且我母亲最仁德圣明了,也算是皇室宗亲。等她当了皇帝,也不会要你爹命的。”
这话她没骗谢濯,母亲估计想得还是逼狗皇帝禅位,这年头天命正统可能省下来不少力气。
至于狗皇帝,随便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封了什么侯啊王的扔过去得了。
谢濯道:“阿音,我再也不胡思乱想了,你对我真好。”
这么好,总该能亲一下了吧?武神音用自己的唇去寻他的,接触到的时候,他身体一僵,随后乖巧闭上眼睛。
武神音捏着他下巴的手松开,去揽他的肩膀,并没有浅尝辄止,而是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手指很凉,唇舌倒是很热。
这还是第一次,武神音并不想表现得太过急切,而是慢条斯理地品尝,她可想了好几天了,一定要亲久一点。
她几乎是半伏在谢濯身上,谢濯还算识相,手放在了她腰上,让她不至于轻易滑落下去。
一吻毕,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谢濯的眼睛像起了波澜的湖水,越发缠绵悱恻起来,武神音没忍住,又含了他的唇边轻轻舔舐。
谢濯脸红得要命,语气里带了几分哀求,“阿音。”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想求她继续,还是求她不要继续。
武神音没有停下的意思,下次再让她亲不知道又要等多久,这次一定要亲个够本。
只不过殿门口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哐当哐当”,还有什么摔碎的声音。
然后是男人的一声尖叫,“啊————”
武神音和谢濯都被这声音吸引,循声往殿门口看去,是阮子稷,地面上散落着不少药瓶。
他本人手指着他们俩,正止不住的哆嗦,“你……你在对我们殿下做什么?”
武神音惊醒,忙从谢濯身上爬起来。
这个姿势,的确看起来像是她在非礼谢濯。
不过,事实好像也是如此?
不对不对,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算是非礼呢?充其量只是情不自禁。
她和谢濯才没有错,那有错的只能是阮子稷了。
他也太没教养了吧,不知道非礼勿视吗?男女有别,他要进一个女子的房间,难道不要事先敲个门打个招呼吗?
这么一想,武神音便又理直气壮起来,反而去抱怨阮子稷,“你来做什么,不能先支会一声吗?”
算了,看在阮嘉薇的面子上,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多计较了吧。
这种事情被旁人发现,谢濯没有武神音接受良好,他脸皮实在太薄,当下就有些胡言乱语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他不太敢去看阮子稷,更不敢去看武神音。
完了,就算是心上人,也不敢如此轻薄她才对。是他刚才鬼迷心窍了。
阮子稷脸色很不好:“不是殿下你让我来给这位武、娘、子、换药的吗?”
他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