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城单恋往事 第34章 第 34 章

荆晚和程雾山之间常常是沉默的，只是今日的沉默里掺了暧昧。

太子陵前，荆晚笑着看不比往日从容、有些局促的程雾山，说了“再见”和“晚安”。

“你会来看我的篮球赛吗？”程雾山匆忙开口。

“啊？”荆晚没想到程雾山会邀请她。

“篮球校际联赛的决赛。小组赛因为模拟法庭一直没打，决赛对手还是海大。周五下午一点半，你……”

“好。”荆晚笑眼弯弯。

程雾山第一次这么诚心地邀请别人，也是第一次担心被拒绝。

言语措辞之间带了他许久不曾有过的紧张情绪，连声音都有些微颤。

可荆晚的这声“好”就像是一颗洁白的鹅卵石落到他平静的心海里，荡起阵阵涟漪，又带给他无限温柔，抚慰了他的不安。

“你没课吗？”程雾山问，问完他就想扇自己耳刮子。

“有。可以逃。”荆晚面不改色。

程雾山也笑了：“那我走了，晚安。”

此时韩时来正巧到楼下小卖部买夜宵，看到了程雾山的背影。

见荆晚走过来，她凑上去，用下巴指指程雾山：“他怎么顺拐了？”

荆晚又看程雾山一眼：“不知道，可能是害羞了吧。”

韩时来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害羞？为什么害羞？你跟他表白了？！”

荆晚瞪了韩时来一眼：“为什么不能是他跟我表白？”

韩时来认真道：“校草还是要有校草的威严。而且晚啊，讲真，就程雾山这样，你表白就是成功血赚，失败不亏。”

荆晚：“你刚还说他要是不喜欢我你头割下来给我当球踢。”

“喜欢归喜欢，主动归主动。程雾山这种高岭之花，还是得你这种勇者去攀折。”

荆晚在韩时来这套理论跟前甘拜下风。

“所以你到底表白了吗？”韩时来穷追不舍。

荆晚则意味深长：“快了。”

五月二十日，周五。地处江南的琴城已经有了隐隐的夏日香气。

校园里又到了一年一度短袖与棉马甲齐飞，超短裙共珊瑚绒一色的时候。

下午一点二十，琴城大学篮球场座无虚席，篮球校级联赛决赛即将开始。大家都很关心，是海大蝉联，还是琴大折桂。

学校知道同学们对这场比赛的热情很高，就连一向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医学院，都把下午的课取消了，在教室投屏上放起了琴城电视台对这场比赛的直播。

篮球场内的气氛更是热烈，两队队员还在热身，观众席上的横幅早就拉了起来，口号喊的一浪比一浪高。

可不一会儿，场地突然有些默然下来。

正在压腿的程雾山和岳观南对突如其来的安静有些不适应，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观众都盯着一个方向看。

程雾山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气息不由一滞，是荆晚。

她一席微卷的长发，没有束起来，自然地垂在肩背上；克莱因蓝的长裙是那天他们一起买的，方领之下，她锁骨平直，锁骨之下，隐约可见性感的峰峦与沟壑；黑色玛丽珍鞋上方，是她纤细的脚踝和俏皮的踝骨……

她本身就白，篮球场天窗的阳光洒下来，让她的皮肤渡了柔光，像是优雅的天鹅。

程雾山的耳根又热起来，呼吸也有些不顺。

学生会有篮球赛的现场票，韩时来和荆晚一起来的，陪她一起接受四面八方的目光。

她一直知道荆晚漂亮，但没想到她稍作打扮竟然就能漂亮到这种程度。

不过对于现场的惊叹韩时来已经有些适应了，因为今天上午荆晚这副打扮去上课的时候，已经接受过目光的洗礼了。就连上课的老师都忍不住多看了荆晚几眼，可见她今天的杀伤力。

荆晚波澜不惊入了座，韩时来压低声音：“你早这么打扮的话，程雾山早被你拿下了。”

“夏苒苒比我漂亮比我会打扮多了，你看她拿下程雾山了吗？”荆晚道：“他没那么肤浅。”

话音落下，两人发现程雾山和岳观南正往他们这边看，韩时来兴奋地冲二人招手，荆晚只是微笑，在胸前对程雾山比一个大拇指。

这个手势已然成为了她和程雾山之间的某种暗号，程雾山一如既往，也回了她一个相同的拇指。

铃声作响，比赛开始。

决赛比以往任何一场小组赛都更为激烈，面对即将到来的荣誉，场上的气氛也紧张起来。比赛进行到第三节的时候，两队大前锋甚至差点发生肢体冲突。多亏程雾山和海大的白毛展煦拉架，才避免争端。

琴大与海大的这次交手比上次更为焦灼，在程雾山和展煦都四次犯规之后，双方打成平手，结束第四节比赛，进入加时。

但海大队员体力消耗似乎比琴大更多一些，加时赛逐渐有些不济。

最终琴大用112比109这样的比分，将琴城篮球校际联赛的奖杯留在了琴大。

琴大庆祝胜利的同时，程雾山带着自己队里的大前锋，去了海大队伍里寻求和解，两队大前锋握了握手，冰释前嫌，两队队员也就此打成一片。

此时李栀子走了过来，来到男生们之间。

她给程雾山递水，程雾山不想当众让李栀子难堪，接了过来。

李栀子歪头看了一眼迎面走来的荆晚，程雾山回头，见荆晚手里也拿了一瓶水，难免慌乱。

谁知荆晚一笑，摇了摇头，程雾山领会到了这个摇头的含义，荆晚的意思是“没关系”。

荆晚没有关系，不代表他可以视若无睹。

程雾山朝荆晚走过去，拿起她手里的水仰头一饮而尽。

李栀子那一瓶则完好无损地呆在他手里，李栀子神色黯然，男生们心领神会。

“明天周六休息，今晚喝一杯？”展煦提议。

两队队员都说好。

“去哪？”岳观南看程雾山和荆晚这样，正愁没地方借酒消愁。

“海边烧烤吧，怎么样？”

韩时来试探：“我们……能去吗？”

“当然。”展煦大方道：“甚至可以白嫖。”

韩时来由衷赞叹：“大哥果然爽快。”

一行人定好了海边烧烤的地方，得先回去把一身臭汗洗干净。

程雾山和荆晚她们一起往外走。

体育场门口南边的梧桐树下，夏苒苒正和一个男生争吵。

男生抓着夏苒苒的手腕，夏苒苒挣脱不得，哭得梨花带雨。

“你放开我！朱尧你放开我！”

朱尧满嘴脏话：“妈的，不是你为了套话给老子投怀送抱的时候了？怎么，搞不定荆晚，就想把老子甩了，继续当你的清纯玉女？你做梦！”

“谁对你投怀送抱了？”夏苒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放开我……求求你朱尧……你放开我。”

“你干什么？”荆晚走过去，拉住夏苒苒的另一只手，呵斥朱尧。

朱尧看着眼前的荆晚，今天的荆晚确实让他惊艳：“哟，一段时间不见，愈发骚了。荆……”

朱尧话还没说完，一瓶矿泉水“哐”地一声砸到他脑袋上，朱尧被打得后退一步，松开了夏苒苒，他看着程雾山，骂了句三字经。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程雾山冷冷看着朱尧。

岳观南见几个人站住了，也跟上来，不用多问，看见朱尧他就知道准没好事。

岳观南把健身包扔给韩时来，撸着袖子就朝朱尧走过来：“小爷上次就说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朱尧长得不高，岳观南一米八多，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岳观南对手，赶紧说道：“我跟我女朋友吵架关你们什么事？！”

荆晚赶紧给程雾山韩时来使了眼色，让他们拉住岳观南，又摁住了朱尧。

旁边的夏苒苒又害怕又委屈，早就泣不成声了，只知道摇头。

荆晚被夏苒苒哭得头疼：“闭嘴！先别哭！”

夏苒苒被荆晚吓了一跳，咬着嘴唇抽噎着，不敢哭出声。

荆晚问夏苒苒：“你是他女朋友吗？”

夏苒苒疯狂摇头，哽咽着解释：“不是，我只是跟他……跟他吃过几顿饭。”

荆晚又看朱尧：“听见了吗？她说不是！”

朱尧呸了一声：“不做我女朋友你跟我出去那么多次，每次都是我请客，还收我礼物，你当我冤大头啊？我告诉你夏苒苒，老子就是看上你了，老子给你花了那么多钱，你休想甩了我！”

夏苒苒惨白着一张脸，她家境殷实，朱尧给她的拿点东西她没觉得有什么，可听朱尧这样说，她是真的害怕了。

荆晚走近朱尧，狠狠踹了他一脚，朱尧疼得当场弯了腰。

“你有毛病啊荆晚？！”

荆晚冷笑：“朱尧，你知道惹我的结果吧。郭隽坐牢，陆意礼开除，徐晚凌他爸双规。怎么？你学也上够了？陆意礼手里好歹有专利项目，海大都把他开了。你一个艺术生，你手里有什么？”

朱尧知道荆晚是个硬茬，当年霸凌的事他虽然没动手，但他是参与了的，那几个人的前车之鉴摆在那，朱尧不敢冒险，只好悻悻走了。

荆晚松开夏苒苒，嘱咐道：“把跟他吃饭的钱给他，礼物也给他退回去。这种人睚眦必报，你惹不起。还有，今天的事去跟导员说一声，跟保卫处报案，去三个校门的门卫登记，最近半年，出校门都找人陪着，不要单独行动。”

夏苒苒一边流泪一边点头，继而又反应过来什么，委屈地看了程雾山一眼，对荆晚恨恨道：“谁要你管？！你得意什么？我哥喜欢的是李栀子，轮不到你！”

荆晚无语了，程雾山也无语了。

程雾山：“谁是你哥？”

荆晚：“你雌竞入脑啊？！”

夏苒苒委屈地瘪着一张嘴。

荆晚想起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夏苒苒是第一个热情跟她搭话的人，还为她解答了很多新生疑惑，在她和阿时还没熟悉起来时，夏苒苒曾经短暂也赤诚地陪伴过她。

所以荆晚相信，夏苒苒不是徐晚凌，她不是天生的坏种，她只是被自己的喜欢蒙蔽了眼睛。

荆晚叹了一口气，抬手捋一捋夏苒苒因为挣扎而凌乱的刘海和鬓角。

“苒苒，不管程雾山喜欢谁，但你明明知道的，他喜欢的不是你。你这么漂亮，成绩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真的要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让自己变得……变得这么不可爱吗？”

夏苒苒的眼泪又流下来，她似乎执着于一个答案，径直走到程雾山面前：“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程雾山点头：“嗯。”

“那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夏苒苒质问。

程雾山双眸真诚：“是年纪虽然很小，但在辩论场和演讲比赛上都落落大方的，非常优秀的学妹。”

夏苒苒没想到程雾山是这样的回答，先是愣住，继而便用双手捂住了脸。

荆晚看着面对面站着的两人。

她知道，夏苒苒的青春，在今天迎来了结局，或许仓促，但也不失体面。

她得到了爱慕之人的欣赏和肯定，即便这份欣赏和肯定与爱意无关。

荆晚的眼睛来到程雾山脸上。

那她的结局是什么呢？

程雾山，我不想等了，今晚，我们就相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