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了?我还要这样!”
吧唧一口, 少女附身主动,在他的脸颊烙下一枚吻。maixi9
江勉低低笑了,反手一扣,直接把半撑身体的她拉进怀里, 淡淡的幽香流入呼吸, 他抚着少女的脖颈,将吻还她。
柔软温和的触感在她的额头稍纵即逝。
任渺渺心如鼓鸣, 抬眸看着他。
他却笑了, 释放了她的腰身,“起来了, 出去吃晚饭。”
闻言,她利落爬了起来,赶紧用冰水浇灭了心里不该有的念想。
二人再次端坐在地毯上时, 满地狼藉中已经找不出已拼好的四个边。
任渺渺挽起凌乱的长发, “没拼出来, 这就不能怪我了,你非要闹我的。”
“本来也没让你拼。”是看她信心满满、自告奋勇,没好拒绝而已。
她一手抓着后脑的头发, 一手伸得老远, 吆喝得理所应当, “哎,发圈, 给我。”
江勉从拼图纸盒前抬起头, “不是送我,让我留长发?”
“你头发不是还没长起来吗?我用用怎么了。”她嘻嘻一笑
男朋友就是工具人,手上套发圈,当然要拿来用了!
收拾利落之后, 二人预备下楼吃饭。
在电梯厅静候的功夫,江勉悠悠看了眼身畔:“等会儿我爸过来。”
她明显一怔。
他临时接到父亲的讯息,说晚上要回来,有时间一起吃饭。择日不如撞日,任渺渺也在,大大方方把她正式介绍给父亲也不错。
江勉笑了笑,温和地拉着她走进轿厢,又宽慰道:“只是吃个便饭。”
*
吃饭地点就在小区附带商业综合体三楼,是一家高档本帮菜餐厅。
他们到的时候,江父端着菜单。
江勉硬朗的轮廓五官是随着江父。而微见衰老的褶皱,又给江父平添了儒雅随和的气度。
他穿着一件条纹polo衫,典型四五十岁中年男人的打扮,身上的商人气质并不重,辞色随和,跟服务生点菜也相当平易近人。
“江叔叔,好久不见了。”还在门口,任渺渺就放甜了嘴巴。
江父抬头,“渺渺啊,来来,进来坐,看要吃什么。”
江勉护在她腰后面,一路跟随,替她拉开椅子,坐到了二人中间,对着左边喊了一声“爸”。
任渺渺不社恐,天生就会在长辈面前表现,她接过江父递过来的菜单,端详起来。
其间,江父隔着儿子,打量对面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活泼漂亮、有气质,很是招人喜欢,听儿子说还是学音乐的,有艺术气质,又是个加分项。
江勉的性格跟年轻时候的自己很像,有主见,拿得定主意。
再说孩子们现在都大了,年轻人谈恋爱的事,长辈不好干预,只要孩子相互中意,江父自然乐见其成。
而且看到天天钻在学校读书的儿子终于谈了朋友,女方还乖巧可爱,他心里更感欣慰。
少女把菜单还了回去,脸上笑盈盈,“江叔叔,我们就三个人,要不然就这几个菜吧?”
江父笑着给了服务生一个眼色,“行,可以。”
趁机这个空档,任渺渺从桌下勾了勾江勉的小拇指。
面上同他一笑:没有让人失望吧?
江勉淡淡地抿了抿唇。
一顿晚餐吃得非常和谐。
在饭桌上见识到了江父的口若悬河,任渺渺才信了,这个亲和又可爱的叔叔,确实是驰骋生意场的地产商。
从他那里,她还听了不少江勉高中时代的趣事。
他一直都聪明,脑子好使,成绩优异,在学校的表现也是深得老师喜欢,人人都说他知书识礼,勤奋好学。
别人不清楚,但做父母的,肯定了解自己的孩子。
离了学校,江勉就野得不行,去地下乐队玩,游戏打得也凶;后来玩腻了,又尝试过不少刺激性的运动,如冲浪、攀岩、赛车之类。
他年少时代的事迹,让人惊讶又不惊讶。
江·真会玩·勉,而且比她会玩多了。
面对江父的滔滔不绝的揭短和倾吐,任渺渺抬起卷翘的睫毛,忍着笑看了一眼侧边。
江勉满不在意,笑着给她夹了块虾仁。
她垂眸,“谢谢师兄。”
见状,江父轻咳,抿茶缓了缓喉咙干涸,眯着眼睛笑了笑。
现在年轻人啊……居然还兴“师兄师妹”这一套。
“对了,江勉说,你是学民乐的。”
“啊,是的,”任渺渺点头,“我的专业是琵琶。”
江父又爽朗大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那半瓶子水晃荡,可以多向渺渺求教。”
江勉:“知道了。”
正在咀嚼的少女陡然一怔。
忽然一个大胆的猜想蹿了上来,江勉,该不会真的图她学音乐?
晚饭在七点多结束。
江父本来提出要司机开车送两个小辈回大学城,生意伙伴的一个电话打来,中断了他的念头。
“江勉,送渺渺回去啊,到了给我发个短信。”
任渺渺对着车里的中年人挥手:“叔叔您忙您的去吧,我和师兄乘地铁,一会儿就到了。”
*
地铁上,晚高峰的车厢里站满了人,人们各自安静,沉浸在手机世界里。
任渺渺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哼着调子,挽着江勉的胳膊。
男人一手扶住立杆,低眉:“挺开心的啊?”
“江叔叔,看样子还挺喜欢我的,我当然开心了。”她笑,然后往他肩膀那头靠了靠,垫脚,在他耳朵旁边,“师兄尚且如此会玩,怪不得喜欢我这样的咯?”
叮咚,到了一个商业综合体的大车站,上车的乘客如蜂潮涌动,越来越多。
江勉笑了笑,空余的手将她拉近,又捧着她的后脑,往自己脖颈下一按。
嘈杂的列车声中,男人语气飘然,“是啊,就喜欢你这样的。”
任渺渺的头直接埋在他胸膛上,男人将她环住。
离得太近了,抬眸。
她只看到了男人鸦黑鬓角,还有耳垂上性感的耳洞。
索性松开扶杆,她转而抱住面前温热笔直的大扶杆。
上一次一起坐地铁是婚礼那天,她借意外才撞到他怀里,但现在他已经是男朋友了哦。
嘻,所以要撒狗粮,在公共场合撒狗粮!
八点出头,热腾腾、黏糊糊的拥抱终于松开,二人回到了大学城。
明天江勉要早起,去所里开会,一天都有的忙,晚上分开前的时间就显得分外珍贵。
他们都没提回学校,心照不宣地走到滨海绿道散步。
咸咸的海风飘在夏天的尾巴上,气味干爽清凉。
任渺渺还在想今晚吃的那份特供龙井虾仁。
讲实话,江勉家的殷实程度有点超出了她的想象,江父打电话时,数字都是百亿百地往外蹦。
“师兄,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江勉轻笑:“我说不,你就不问了?”
她掌心一握,懒懒抬起眼皮,“你怎么这样,连个引入语都不让人讲?”
“让,怎不让?”他笑了笑,低眉,“搞不好又要加检讨,加利息,我能不让?”
经过一盏明亮的灯火,他的眸也随之闪烁。她回过神,啐他再顶嘴就加检讨字数!
江勉认错,又道:“看来今天我爸说的还不够多,你还想问什么,问吧。”
少女神态忸怩,“你当时转金融,是因为什么?”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江勉语气平淡:“家里做生意,第一志愿报的就是金融,只是没录上,所以就转专业考了。”
任渺渺心底依然嘀咕,“那我还听说,你当时……最后一门弃考了,为什么?”
他沉吟了一下,抬头:“……又不想转了,这需要什么理由?”
“你这人,好随便。”她嘁一声。
顺着他的目光,任渺渺看到了东北方向的夜空。
又试探:“那,为什么不想转了?”该不会,真和前任有关?
江勉忽而笑了,不急着给出答案,反而拉她到前方的观景台上。
两个人扶着木栏杆,面前的是明月入海,水何澹澹。
察觉到他脸色不太对,任渺渺嘟囔:“呃……如果不方便答,那就算了,当我没问。”
“没什么不方便的,都过去四五年了。”
望着温和的海浪,江勉用平淡的语气跟她讲了个故事。
其实江父之前不做地产生意,他之前在老家虞市做海鲜风生水起,见地产的蛋糕越做越大,再加上有亲朋带着,才往里面投资,慢慢转做地产。
他大一之前,一直对未来规划没什么念想。
学金融,能帮衬家里的生意,大人这样安排的,他就将就着,说转就转。
直到家里出了件事。
是江父下面的工程项目出了件重大安全事故,而江父又仗义,替朋友当了法人,自然要被追责。赔偿费不少,但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大事。
“然后……呢?”
江勉抿了抿唇,“后来被眼红的盯上了,又追查出项目审批程序有问题,我爸进去了一年多。”
一阵凉凉的风划过任渺渺的耳畔。
她刚刚还见过江父,那样风趣幽默,又有气度的长辈,居然……
原来人的成长就是一瞬间。
江父说了,中学时代的他,是那样骄傲自满,放纵恣意。他有优渥幸福的家庭,从不必思量前路,只想着做尽一切想做的、可以做的事情。
而现在,拨开沉静的皮囊,才窥得到一点点热血流淌过的痕迹。
任渺渺声音细微,“……对不起啊,我……”
“我还没讲完,”江勉瞥她,吐出口气,“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那你继续吧。”她攥紧了他的手。
少女的掌心很柔软,指尖薄薄的茧却有些硬。
透过那里,江勉似乎能感觉得到她的怅惘,替他难过似的,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微热。
他笑了笑,“你别想多,我只是、忽然认清楚一件事情。”
任渺渺眨眨眼,认真道:“什么事?”
男人转过来,闪着星光的眸子一如少年。
他回来了,又或许从未走过。
任渺渺的大脑一空,仿佛认识了十几岁时的江勉。
又有风吹过,只听见他说:
“我认识到、继承家里的财产,不如让这世界继承我的财产,来得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