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胡蝶 第5章 Chatper04

七，八……

胡蝶留给亚米纳的那张照片，也许能成为她活下去的勇气。

直到亚米纳被送往人道主义援助的福利院，她才安心离。

一个星期后，胡蝶从巴米扬回来看望亚米纳时，福利院院长告诉她，亚米纳早在几天前独自一人跑出福利院，再也没回来，也许她已经死去。

院长拿给她一封信，压根不能叫信，是一张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蝴蝶，写着波斯语。

她让院长帮忙翻译，亚米纳说：“亲爱的帕尔瓦娜，当你再次见到我时，我已经出发了，我要去找婆婆，安拉保佑你，能找到你的爱人团聚。”

失去亚米纳后，胡蝶又开始迷乱地游荡，以往的每一次出发，都有坚定的目标，而这一次她走出阿富汗，像只无头苍蝇埋头乱撞。又过一个月，她在嫩巴黎再次收到预警，经过几次战争，她已经学会麻木的看待生死与炮火。

胡蝶仰望着空中流星雨一般的导弹向叙利亚飞去，呆了几秒，很快她回过神来，找到旅馆房东，房东告诉她，“my love.Don't worry.这场战争是一场政客之间的游戏，安心睡吧。”

那一夜她收到国内朋友的问候，发来的是一段新闻。国内记者报道的画面，关于中东之间的敏感话题。

无意间她看到了亚米纳，被灰尘的晚霞包裹着的亚米纳，手中捏着那张照片，她躺在担架上的画面深深刺痛了胡蝶的双目，胡蝶想起在喀布尔与亚米纳一起躲避炮火的那个夜晚，亚米纳也如同视频里那样，安详纤弱的蜷缩在木板床上。

她从笔记本里翻出那张纸信，上面浅灰色的蝴蝶有些掉色了，她无力地攥着那封信，感觉到身体被抽空，一点一点软下去，所有情绪瞬间瓦解，房东老太太临死前的惨状，亚米纳谈起苏州古街时的神情，她浑身颤抖，嚎啕大哭起来。

九，十……

咔嚓一声，镜头捕捉到边叙柔情一面，他的碎发在风中凌乱，镜框下的眼眸温柔明亮，像细碎的钻石，镜头失焦，脸部的轮廓微微模糊，唇角稍扬，一派天然的意气风发。

那是曾属于她的少年。

她无比珍贵的东西。

可胡蝶的个性太鲜活，是属于旷野的流浪诗人，谁也抓不住她，面对边叙的告白，她慌张地只想逃跑。

胡蝶只对他说，“你记不记得高三那会，我们在书店买的那本书？”

他点头，他怎么可能会忘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任何有关于她的画面。

那本书叫《挪威的森林》，边叙存了几天饭钱送她的礼物。

“我得去那儿看看。如果我在跨年之前回来，我就去找你。”胡蝶说。

她不敢保证边叙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那年边叙二十五岁，正在经历第二次考研，整个人陷进阴郁的情绪里，他不能全身而退，有严重地自残倾向，常把自己关在逼仄的房间里，吃一袋又一袋的止抑药，每天最期待地就是胡蝶的邮件。

或许因为胡蝶的安慰与陪伴，给他发来一张张旅行的相片，跨越世界各地寄来的明信片，总是写着激励他的话语。

他看着那些打印出来贴在墙上的照片，生出许多复杂的情绪，羡慕，为她高兴，他的玫瑰在世界各地绽放。

他所幸一咬牙，忍着痛捡起碎了一地的自己，开始慢慢走出迷茫，战胜挫折。

时光不觉，十二月已然过去一半，考试在月底进行，正巧凑上平安夜，胡蝶在IG对他说：“你考研结束我们就在一起。”

有了这句话，边叙仿佛有了无限力气，即便青岛的冬季寒风凛冽，刺骨难耐，也瞬间变得不足为惧。

边叙牢牢记着她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因为在乎，所以每一句话都格外有力。

两人的联系持续到考试结束，边叙此生都难以忘怀走出考场大门的瞬间，那种喜悦无以言表，好似丢下了一个重大的包裹，脚下都轻盈了许多。

他接过朋友递来的鲜花，脸上的笑容仿佛要将冰雪融化。

庆功宴上，朋友调侃他一路上容光焕发，考试肯定稳了吧？

边叙几杯威士忌下肚，面上红润，笃定道：“稳了！”

稳了，整场庆功宴他心里想的都是胡蝶，即使摔了脑袋，进急诊缝了八针也乐呵。

散场后，他瘫坐在沙发上，大脑仅存最后一丝清醒，点开胡蝶的IG，刷新动态，点开她最新上传的照片，地点仍在特罗姆瑟，照片里一个单薄的背影坐在轮船上，色系很暗，系着LV的羊绒围巾，发丝在飘舞，露出女孩半张侧脸。

看起来有些悲伤的意味在里头，在边叙眼中，她是个极为文艺的女孩，艺术在她手里活灵活现。

边叙忍不住给她发短信：平安夜快乐，最近怎么样？

过了多久，等了多久，他只记得解锁屏幕五六次，才收到她的回复：国内平安夜了吗？特罗姆瑟没有一点圣诞节的气氛。

接着传来极光的照片。

“这里的极光很美，但继续待下去我可能要抑郁了。”

她还是那么风趣。

“我考完试了。”

“考得怎么样？”

“应该没问题，轻松许多了。”

“那就好，我觉得你一定会上岸的！”蝴蝶回。

边叙噼里啪啦敲下一连串：在一起吗？

要不要在一起？

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他沉思片刻，握着手机的手指逐渐发紧，默默将编辑好的文字挨个删除。

反反复复，最后只敲出四个字发送过去。

“谢你吉言。”

枯燥乏味的对话结束，他等了又等，终于疲惫地睡了过去。

也许在很早很早的时候，边叙已经察觉到这是一场善意的谎言，他心里门清，可彼此之间更多地居然是词不达意，两个人就这样不断地回避。

对于胡蝶来说，她想以最美好的姿态去迎接爱情，她觉得自己还不够好，面对爱情她太自卑，太拧巴，谁都不会知道，她会有如此焦灼的一面，在别人眼里，她多耀眼，像流星的坠落，尤为罕见。

直到很多年后，胡蝶才幡然醒悟自己当初的不勇敢，导致她们之间错过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