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月 第5章 心意

“啊……”来到灵水峰的小师弟惊的收不回下巴，经过冷泉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个死人，脸上尽显痛苦神色，抬眼便是容师姐寡淡的面容，他努力不让自己尖叫出来，结结巴巴的问道，“地上这人……是谁啊？”

“他说他叫谢宇龙，是个采花大盗。”

原来他就是那个扬言要一亲容师姐芳泽的采花大盗。

“是……容师姐你杀了他？”小师弟还是不愿相信，向来没杀过人甚至没跟人打过架的容师姐能轻而易举的杀人。

“他瞎了一双眼睛，想必活着也是一种折磨，于是我便将他了结了。”

“这……这不是才瞎的眼睛吗……眼睛下面还有血……谁干的？这么……”残忍两个字没说出口，容师姐就截了他的话让他把话吞下去。

“是我，他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小师弟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默念一句：“善哉善哉。”容师姐没什么共情之心，和居里其他弟子也关系不太好，大多人都挺怕她，自己也不例外，可偏偏掌门吩咐他来后山请她过去羽霖殿商谈要事。

“容师姐，掌门找你过去羽霖殿相谈要事，请跟我过去一趟吧。”

“嗯。”

师姐从来不说多余的话，也从来没有为难过他，可她实在过于冷淡，他连寒暄的话都不敢多说，怕叨扰到她的耳朵。

灵水峰与主山雪雾山挺远的，路也不好走。后山和雪雾山不同，到处是陡崖峭壁，能吃的东西都要往深山里去，晚上回不来木屋要遭野兽袭击，实在不是居住的好地方，且夜里比雪雾山还要冷，是昆仑一年四季中最冷的地，润春居无论哪个弟子都不愿意到灵水峰来。

即使里面住着神仙一样的伊人，恐怕也只有肇师兄那样的好色之徒才会心生向往。

润春居上上下下算上最后入门的小师弟就只有十五来人，十五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恰好分担了润春居的大小事务，扫地的，挑水的，砍柴的，洗衣的，做饭的，拉活挣钱的，轮着来，也能好好支撑起一个有头有脸的名门正派。

“容师姐日安。”打扫庭院的弟子春竹见着人，毕恭毕敬让开道路，颔首问安。

“嗯。”容敏煜点点头，淡淡应她一声。

小师弟在前面领着走，进入红木长廊，肇文斌在尽头出现，见着容敏煜后两眼放光，殷勤的靠过来粘在她的身边，被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距离，还全然不知尴尬自顾自说道：“容师妹是稀客啊，这是吹的哪门子风才将你吸引过来的？”

“掌门有要事传唤。”容敏煜除了不喜欢这个师兄无缘无故靠自己很近以外对他再没有其他想法。

“我爹找你有要事？”肇文斌疑惑的重复这句话，他怎么不知道是什么要事，盲猜着估出一个说法来，“是因为英雄会的事吗？”

“不知道。”容敏煜直直看着快要到的羽霖殿前的石阶。

肇文斌不得不停下步子，目送容敏煜进入羽霖殿，逮着小师弟不让他走，盘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小师弟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知道，真的，掌门只叫我去灵水峰将容师姐带来。”

“是吗？”

“是，肇师兄我还有水没挑完，我先忙去了。”小师弟抓住肇文斌沉思的空档，迅速找理由开溜。

肇文斌也知道不能从一个小鬼身上得到什么消息，既然爹不告诉他，他又不是没有别的法子知道，环顾四周没有人，足尖轻点两三下便跳上了羽霖殿的房檐，挪开一块青瓦，窥探殿中人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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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煜，一个月之后英雄会就要在昆仑颠举行，到时候为师希望你能代表整个润春居，与前来切磋的门派高手讨教。你现在的造诣，已经在老夫之上了。”肇思靖以长者的姿态，高坐在殿中央的长榻上，殿内熏了紫烟佛香，长者的语气不容置疑。

武学造诣不看年岁，单就看天赋，他不是天份很好的那一类人，润春居的绝剑他只能练到第六式便不能再领会后面更深层次的心法和口诀，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绝剑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还可能藏着其他他不知道的本事。

“听说这次的英雄会，师姐会来。”容敏煜始终固执的抓着这点不放，迫切的希望能从谁的嘴里得到确定的答案。

肇思靖捏紧手中的茶杯：“为师正与你说正经的事，提那逆徒做什么。”

“师姐不是逆徒，她下山是为了天下百姓。”

“可她血洗了武林也不是谣言，安秋雨的所作所为，让润春居以何脸面立足于江湖之上？”

“我相信师姐是有苦……”

“好了别说了，别再提那个人，不管她要来英雄会的事是真是假，到时候她若上擂台，你只需要打败她便可，这逆徒，润春居还欠天下人一个交代。”

容敏煜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捏起拳头，她尽力调整自己的内息，她很生气，她最恨有人在她面前说师姐哪怕半分的不是。当年与其说是师姐宣称与润春居无干系，倒不如说是润春居抛弃了师姐，将她逐出师门。

但掌门始终是矍前辈的师弟，矍前辈对师姐有知遇养育之恩，她不能对掌门不敬，师姐知道后一定会生自己的气。

“我知道了，掌门还有其他事要交代吗？没有的话弟子告退了。”

“等等，你从灵水峰搬过来住吧，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出来一个安静的房间，你今日便搬来住。灵水峰住久了对身子不好，那儿又荒无人烟，你回这边来吧。”

“不了，灵水峰能助我练功。”

干脆的拒绝，肇思靖一点不灰心，仍然抱有些希望说道：“你不能与同门太过生疏，日后润春居上下还需你多操心担待些。”

容敏煜察觉出掌门话中的另一层意思：“掌门是想……”

肇思靖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语气和蔼可亲许多：“你知道润春居需要一个能担待得起掌门的人来掌管，文斌那孩子没这个本事，往后就要麻烦你了，为师打算等这次英雄会结束后就将掌门的位置传给文斌，到时候再办一场红红火火的喜事，你嫁到我们肇家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希望你能多帮助他一些。”

“掌门另寻良人吧，敏煜心有所属，此生只许她一人。对掌门之位也无甚兴趣，只愿与心上人白首山林。”

“心上人？”肇思靖觉得对方在诓自己，从未见过她与哪个郎君有交集，往年的英雄会她都未曾去过昆仑颠，只留在灵水峰抚琴练功，下山也只为买纸笔文墨读书写字，何来的心上人？

“敏煜啊，你这孩子连谎都不会撒。”肇思靖觉得有些好笑，打趣道，“灵水峰地势险峻气候严寒，都没什么人愿意上山去，何来的心上人？莫不是山里的精怪不成。”

但容敏煜眸子里没有半分说笑的神色，郑重说道：“掌门，这次英雄会后，我便要下山去寻她，我以后再不会回来润春居了。走遍天下，总会有她的消息，我等了八年，不愿再等了。”

她是认真的。

肇思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细想一下顿觉惊恐，容敏煜六岁的时候被安秋雨捡回来养在自己身边，一养就是十年，灵水峰上只有师兄矍冠华和安秋雨。算来安秋雨离开昆仑已有八年，那所谓的心上人是……

怎么可能，太荒唐了。

“敏煜，你在跟为师开玩笑吧……”

“英雄会时我自会代表润春居与武林人士切磋，下山后也会以润春居弟子自居，稳固润春居的名声地位，以报掌门的恩情。”容敏煜下跪，行大礼，叩谢尊长恩情。

肇思靖不知该作何反应，但听她说往后也会以润春居的身份出行，那所到之处必留下属于润春居的名声，不管是好是坏江湖上总归是领教了她的厉害。

“敏煜，退下了。”

容敏煜也料到掌门会不知所措，并不需要掌门的回应，她只需要向对方知会一声，十几年来她的生活润春居未曾过问，只是师姐带着她长大，挂着润春居的牌子寻了一个身份，她的庇护一直都是师姐安秋雨。

如今师姐在江湖上的行迹消失，润春居也没一人在意。矍前辈什么表示也没有兀自闭关，练就他近日悟出的一套新的剑法，练成之后大概会普发给掌门。师姐与矍前辈十几年的交情，他问也不问她的近况。

其实矍冠华并不是不在意，而是觉得以安秋雨的本事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谁干掉，那孩子古灵精怪又聪明过人，向来只有她骗别人的份，只可惜这样机灵的孩子也未能看透尘世间的纷争和烦扰。

犹记得八年前安秋雨在一个安静的夜里向他告别的场景，安总兵一生为了建原的百姓献出自己的生命，如今他的女儿也要继承他的遗愿心系天下苍生，她既已经想的透彻要走，他又有什么理由拦着呢？

后来大风大浪，那孩子定过的很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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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