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姐……”容敏煜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但她真切感受到师姐就在自己面前,看到她背后因那排山倒海势般的爆炸扎进后背的木刺与尖石,瞳孔紧缩,“我带你回小筑。”
她小心翼翼的将安秋雨背着,也不管身后那一大波人了,什么六大派什么英雄会,通通都不重要,师姐回来看自己了。
矍冠华在慌乱中看到自己那不肖徒弟的身影,果然这不肖徒弟心里就只惦记着她那宝贝敏敏,这儿正口口声声口诛笔伐她呢本人就这么跑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吼,等动乱结束都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她的事。
回到熟悉的房间,容敏煜放下她之后就徒手解她的衣裳,拉开她的腰带,麻利的褪下她的外衣露出里面的亵衣,看到被血弄脏的面具后,更是想也不想的伸手就要摘下她的面具。
“敏敏知道摘下我这副面具后,会有什么后果吗?”也不知道安秋雨身负重伤后哪儿来的力气,竟还能攥住对方的手腕,只不过声音有气无力,说话也时不时喘几口气。
“我知道,会死,但我不会说出去的。就算你不戴面具,我也知道是你,在我面前你不用再戴着面具。”容敏煜一本正经的回答,心底却很着急她这样胡闹,她回来的仓促,连屋里的暖炉都没有升起来,又把她脱成这样,会冻着。
安秋雨笑骂她没情趣,不过伤口确实疼,疼的她脑子都开始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一直攥着对方的手腕,有气无力的,但还是碎碎念的口吻贫嘴:“摘了我的面具就得娶我,娶我这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说完身子一软,脑子也终于失去意识,恰好错过看见容敏煜时隔多年后重逢的第一次脸红,红到耳根。
容敏煜接住瘫软的安秋雨,还是伸手将她的面具摘了下来放在一旁,继而脱掉她最后一件衣裳,看到血肉模糊的新伤,自然也就看见了还留有疤痕的旧伤,心疼自心尖散发泛滥,她将人平趴放在榻上,提起内力十分谨慎的拔出她后背上的木刺和石子,自己倒流出一身的汗,怕自己动作力道粗鲁她会很痛。
纵然再怎么小心谨慎,干的也依旧是磨人的活儿,怎么着都会痛,每拔掉一根木刺,安秋雨的脸色都会白几分。清洗伤口的过程漫长的仿佛像是过了一个四季,在拔完最后一根木刺后容敏煜终于松下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深呼吸几口调整自己的呼吸。
剩下的便是擦药止血和包扎伤口了。
师姐没下山前身上没有一个伤疤,容敏煜找出木柜里的金疮药,在瓷瓶中用捣药棍搅拌几下,很久没用过,药膏变得有些干裂僵硬,将膏体搅活后细细涂抹在那几道伤口上,有的伤就叠加在旧的疤痕上,看形状大小,有刀,有剑,有枪,有钩……
不知道晕过去多久,安秋雨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小筑一角,还有桌上干涸血迹的自己的面具,容敏煜就睡在自己床沿,屋里暖呼呼的,她生了暖炉。
她睡的很浅,哪怕安秋雨没闹出什么动静她便自己醒过来,看到师姐正笑着看向自己,她还是在意的瞧了瞧她背上的伤,之后便靠着床沿彻底坐下来,一条胳膊放在榻上,下巴就搁在蜷曲的手肘上,与她的脸靠的极近。
“怎么师姐长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要凑那么近看,是在确认我的真假吗?”
“师姐身上那么多伤,唯独脸还保护的好好的。”
“这不是怕变丑了你以后不认我吗?”
“我不会。”
两人仿佛努力的想要找回以前相处的那种感觉,可一番话下来,安秋雨只觉得十分勉强尴尬,沉默一阵后她决定不再逃避对方,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鼓起勇气面对。
“敏敏,八年前我不告而别,对不起。我走以后,你很难过对不对?”
容敏煜摇摇头:“师姐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只后悔为什么没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那日师姐问我怕不怕死,许是想与我一道下山,可是我……”
“就算你说不怕我也不会带你下山的,”安秋雨打断她说话,侧卧着身子,脑袋躺在另一只胳膊上,腾出一只手伸向她,缓慢的抚上她的脸颊,眼中的怜惜溢满整双眼睛,“从军生活那样苦,比在灵水峰上练功还要苦,打仗的时候时时刻刻都不敢睡觉,怕哪里又有狄人偷袭攻过来。沙场上各式各样的兵刃火械,随时都会丢掉性命,这苦我怎么舍得你来吃。”
“我不怕吃苦。”容敏煜摁住她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师姐的手掌心粗糙得划得脸生疼,那种往心里深处的疼,她闭上眼睛贴在那样粗糙的手掌心,细细感受这些年师姐漂泊在外的苦难与风霜,“师姐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委屈又低微,还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可安秋雨不能答应,她已经连这样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了。
“师姐什么时候丢下过你?都说不带你去是不想你吃苦。”
“我不怕吃……”
“可我不想你吃苦,也不想你跟过来。”安秋雨收回自己的手掌,“我不想你也过着见不得人的日子,敏煜,我只想你好好的,别来趟这世间所有的浑水。”
“师姐……”容敏煜看出她不愿再多提过去的事。
“别说这些扫兴的话,你我重逢不能说些两个人都高兴的话吗?”安秋雨再一次展露笑容,挑开别的话题,“八年不见,敏煜你生得越来越好看了,天下多少男人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师姐别拿我说笑了。”
“我看那姓姜的小子对你可就不一般,爆炸的时候那小子下意识的就朝你看去,连自己都不顾。”
“我不认识姓姜的。”
“可你不是还……”后面那句“抱着人家落地”还没说出口就又被截断。
“我不认识。”
“……好,不认识就不认识,那你总认得我吧?”
“师姐说的什么话,我怎会不认得你。”
“认得就好,师姐想吃风雨楼的叫花鸡,你去给师姐买只上来。”
容敏煜皱起眉,看似有些为难:“可我才为你处理好伤口,再吃荤腥的话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也就晚几天的事,我现在就想吃,我嘴馋,你快点去买。”虽说她一个二十八的老女人了还这么任性不太好,可对方是容敏煜啊,她不跟对方任性还能跟谁任性?
容敏煜难得脸上露出一点浅笑:“好,我这就去买。”
走到门槛那儿再一次被叫住。
“对了,天字号住的那位小公子,你转告她,我在你这儿好的很,让她不要担心,想见我的话就来灵水峰找我。”
“小公子?”容敏煜收回刚要迈出去的左脚,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本来就挺冷淡的神情更加冷,“她是你什么人?”
安秋雨只顾趴着等好吃的送到自己嘴边来,语气懒洋洋的:“我的债主,这小子脾气忒燥了,现在估计在房里跳脚怪我不管她。还有她还不知道我是安秋雨,你只管跟她说我在你这儿,其他的都不要理。”
看态度好像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容敏煜松下一口气:“嗯,我会转告她。”
要是师姐说出什么不得了的关系,她恐怕控制不住要崩溃,她知道将自己的全部放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师姐身上很自私,可她也尝试过不要想着她,不要将这份沉重的感情放在她身上,可总是失败。
她日日夜夜思念的同时又在害怕,八年那么长,期间与谁共结连理并不奇怪,她害怕再次见到师姐后她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师姐,故也不敢下山去寻她,直到关于师姐的传闻越发不堪,她便不能再逃避躲在山里,她要去寻她。
如今寻到了,师姐再一次回到自己身边,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松手,本以为再见到师姐心里除了高兴就不会再有其他的感情,可她心底高兴只是一瞬间的情绪,剩下的都是……
想要独占。
可怕的私欲,容敏煜敲敲自己的头,她不该要的那么自私,她只求一辈子陪着师姐就知足。可未来师姐要携手别人,光是想象一下她便觉得自己的丹田紊乱,脑中充满阴暗的想法。
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对师姐的感情变了味道的?
已经想不起来了。
迅速下山来到风雨楼,最先要完成师姐让她转告的话,她敲响天字号房间的门。
“谁啊?”露出一张十分稚嫩的脸,白白净净的,穿着也很殷实,容敏煜一眼就看出对方身份特殊。
“润春居容敏煜。”
“容……容敏煜!”连仝语气激动,打开房门邀请她进屋里来,“请……请进……”
“不用了,我是来传话的。”这么一说她想起来师姐好像没告诉自己她的化名。
但连仝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主动说道:“是来转告容湫的话的吧?她被炸的最严重,她还好吧?”
容湫?
容敏煜忍不住往偏的方向胡思乱想,师姐化名同自己姓……
收回自己的思绪,话还应交代清楚:“她还好,你莫要担心,想见她的话就来灵水峰。”
“哦。”连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容敏煜见话已带到,便告辞下去买叫花鸡,还没走到楼梯那儿连仝忙又叫住她:“你是安秋雨的师妹吧?”
容敏煜见她有话要说,回过头:“嗯,还有何事?”
连仝跨步走出房门正对着她:“你是她师妹,最是了解她的为人,她才不是外面人传的那个样子,你也相信她对不对?”
“嗯。”
不愧是冰美人,多说一个字都掉身份,连仝一直目送容敏煜下去,尽量多看几眼,对方又是安秋雨师妹又武功绝顶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能看的话就一定要看个够,直到这位冰美人来到掌柜的跟前,那掌柜的耳朵不太好,与他说话要特意提高好几分音量,然后那位冰美人要了一份整只的叫花鸡。
连仝不禁捶胸顿足:容湫这暴殄天物的家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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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小筑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