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月 第13章 聚合后

最终她还是没去看望容敏煜，上山的时候小筑里还有光亮，离开时已然熄灭，想必师妹已经睡下，便不好再去叨扰，待英雄会比武切磋时自有机会再见。

第二日，难得睡上好觉的连仝起了个早，神清气爽，感叹昆仑不愧被誉为神山，连空气都那么好闻，换上一身干净又整洁的圆领袍子敲开容湫的门。

“哟，想不到你起的也挺早的，”连仝一进门就看见容湫站在窗户边，将手里的什么东西丢进嘴里，随口问道，“吃什么呢？”

容湫落下面具，又从怀中的一个白瓷瓶里面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在掌心，不怀好意的来到她身边诱惑道：“是好东西哦，吃了能长命百岁，延年益寿，你要不要来一颗？”

一听她这声音连仝下意识的觉得危险，这家伙指不定要耍她，看她黑不溜秋的药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抬手将药推开：“不了，是药三分毒。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毕竟我年纪还没大到要吃补药的程度。”

容湫收起药丸，语气里透着唏嘘：“唉，你错过了一个世间绝妙的好东西喽。”

“谁稀罕。”

连仝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客栈底下热闹的声音都传到二楼二人的耳朵里，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说话，仔细听着楼下人的动静。

“是姜门主到了，有失远迎。”双绝师太先一步迎接姗姗来迟的玉墟门门主姜浩。

“师太有礼了。”姜浩连忙回一个礼过去，他们都是同一辈分的人，说话不能只一方显得太谦卑。

“爹！您来了！”姜尚文也在楼下用饭，见着人以后领着师弟们一起来迎接。

“弟子见过门主。”剩下的五个师弟也都低头行长辈的见面礼。

“好，听尚文飞鸽传书说你们一行都跟着师太，没有给师太添麻烦吧？”

“回师傅，没有的事。”三弟黄兴的嘴最能说，“我们玉墟门和神女阁一向交好，师太也很照顾我们这些小辈，这里黄兴要再一次谢过师太不嫌弃我们了。”

“你这孩子，嘴真能说。”师太笑着，也缓和了之前的嫌隙，不等二个门派继续叙旧，同属六大派的龙门拳和旋风掌也进来加入此番寒暄中。

“原来师太早就已经先我们一步到了清川，我看一会吃完饭大伙就能一起上昆仑参加英雄会了。”龙门拳的掌门是个四十出头的男子，气宇轩昂一身正气，头发束的一丝不苟，身后跟着一行弟子，进来后便是熟络的说道。

与龙门拳常有来往的便是旋风掌的掌门，二者私交甚深，都是江湖上最看重兄弟义气的人，不执着于六大派或者三大派的虚名，与各大派之间都有友善往来，参与英雄会从来都是诚心请教武学切磋，在六大派中最为和气。

“正好我们刚到，还没吃饭呢，各位要还觉得没吃够的，一会伙食算我们的。掌柜的！把你们店最好的酒菜拿上来，今日风雨楼的吃食我们旋风门包了！”

“施门主还是这么好客大方，不呈这人情倒显得我们太做作了是不是？”师太似乎也了解对方的脾性，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其他人也都见怪不怪，一声哄笑后都回到座位上等着酒菜上来。

“这旋风门那么有钱吗？我看着风雨楼一餐的开销也不低啊，少说也得十两银子打底。”连仝干脆从房间里跑出来看热闹，就站在二楼围栏边正大光明的往下看。

容湫在一旁解释道：“因为这两个门派都是临海边的，他们走私盐，自然有赚不完的银子。”

“什么？走私盐？抓住可要杀头的！”连仝面容严峻，但不像是因为走私盐危险，而是对走私盐这个行为的不满。

容湫觑她一眼，跟没见识似的连这都一惊一乍：“走私盐赚钱啊，地方官不敢走，但他们又贪银子，只要私盐贩子肯多花钱疏通一下其中的门道，你还怕被发现？”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贩卖私盐是违背建原律法的，私盐贩子总不会猖狂到到处炫耀自己走私盐赚了大钱吧？”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专接什么活的？”容湫无语的摇摇头，“什么活最来钱？当然是脏活，你能有幸被我救下来可得好好感谢下面那两个门派，要不是他们雇我运送私盐走镖去宏沙县，你恐怕早变成了一堆白骨。”

“什么？你也是帮凶？”连仝的脸色更加不好。

容湫见她并不像是普通没见识家的大少爷，从她的眼神里面更是看到了对走私盐行径的蔑视，语气冰冷许多：“连小主，这江湖可不是那么好混的，身上要是没点银子，在江湖上你恐怕一步都迈不开。世上人有世上人的门道和苦恼，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浓厚的阴冷杀气，连仝心里发怵虚下气势，这些天相处下来本来就单纯以为容湫是个浪荡子的脾性，可她真的认真起来，即使隔着一副面具，她也还是能感受到对方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神。

“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你……干嘛那么较真……”

容湫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能说出这种话，她是真没见识，也不能与一个毛头小子斤斤计较，但还是好心劝了她一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贩卖私盐确实不是好行当，有些私盐贩子坐地起价也曾逼死过很多平民百姓。可如今昏君当道，官府垄断盐行之后所干的事不比私盐贩子好多少。相反有些私盐贩子的钱是拿来给贫穷百姓救命的，而官道上来的，全部进了那些贪官污吏和昏庸皇帝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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矍冠华出关的事在润春居已经传开，因为几年都不来雪雾山的矍冠华，这次带着他新创出来的十七秘剑来到了羽霖殿，将心法口诀和招式都记载纸上交给肇思靖。

而容敏煜则是因为擂台将要在今天开始，便也一道同行和矍冠华来到雪雾山，矍冠华在与肇思靖寒暄时，她便一人独坐在后院的芳草水榭抚琴。

那里的琴是肇思靖的娘子放置的，没有规定谁不可以碰，容敏煜便着手抚琴意在消磨无聊虚时，可谁知琴声中她注入了太多的情绪进去，越弹她便越是不能停下，原先闭着的双目也睁开，由原先的慵懒变得浓烈。

琴声悠扬，时而低叹婉转，道不尽抚琴之人心中所思。

师姐不会抚琴，却爱听他人抚琴，她便学了如何抚琴。

但听琴的人消失了八年，她的琴技不断在进步，师姐哪怕只是回来听一听琴也好。

一曲终，却来不及收回心中的相思，被一声声掌声所惊扰，她挑着眉，看一眼来人。

是掌门夫人。

“敏煜见过掌门夫人，刚才，献丑了。”

“快别多礼。”夫人连忙将容敏煜的师礼阻拦，“这琴原本就是给爱音律之人所抚，你方才的琴技声声有情，技法高超，怎得一个丑字出来？”

容敏煜笑笑：“多谢夫人谬赞。”

“只是……”掌门夫人犹豫一二，不知当讲不当讲，但看容敏煜也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便说出心中疑虑，“我方才闻你琴声，皆有相思之余韵，敏煜可是有了相思之苦？”

掌门夫人与其他人不同，待她是真心实意的。夫人不仅在武功造诣上有所成就，也精通音律，更是不过问嫌弃她的出身，还教她抚琴，待师姐也犹如亲母。她心里敬爱着夫人，自然不会生气她的唐突过问。

“不愧是掌门夫人，敏煜琴声中确实藏有相思，而敏煜此番下山，正也是为了寻我相思寄托之人。”

“你要下山？”夫人只抓住这一点，并不好奇她口中的相思之人，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一息清幽之地，留给梦里的佳音。

“嗯，参加完这次的英雄会，我便要离开昆仑。”

“离开……”

“嗯。”

君子之交淡如水，容敏煜上山后润春居并没有收她做弟子，碍于身份的缘故，润春居甚至不敢向外人公开收留容敏煜的事情，因此江湖上才对容敏煜这个名字十分陌生，三年前有人误闯灵水峰冷泉，这才将她的名声散出去。

严格来说，她们并无师徒关系。这孩子命苦，生在那样的世道，生在那样的地方，当年不是安秋雨一意孤行的非要将她带回来，这孩子恐怕要遭受地狱般的日子。

“离开好啊，敏煜你不该永远被困在这深山中，外面大千世界，值得你去品味一番。”纵有千百苦难，但也有真情流露，掌门夫人怜惜般的握住容敏煜的手，这孩子，手一直这么凉，难以捂热，如同她的心一样也难以消融，“到时候若是还觉得这深山好，灵水峰和雪雾山永远是你的家。”

容敏煜心下动容，抱拳以礼：“敏煜万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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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这擂台就要开了，你觉得这一次谁会是武林盟主？”矍冠华喝了茶，与师弟肇思靖闲聊。

十七秘剑的口诀招式已经好好收在宝阁里面，肇思靖也放松下来与许久不见的师兄聊天话家常：“这事谁说的准，是小辈还是未退江湖的长老，人人都有可能。我已经收到各大派掌门的书信，他们已然到了清川，一会就该上我润春居来了，到时候师兄若是不嫌弃，便可帮着师弟我主持这次英雄会的大局。”

“倒也好，我对这次的武林盟主花落谁家也颇有兴趣。”矍冠华摸摸自己的胡子，“思靖，若是你能当武林盟主，你最先做的会是什么？”

“师兄问这个做甚，师兄你知道我武功平平，定不会当选武林盟主的位置，师兄这是在嘲笑师弟我吗？”

“怎么会，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我若能有幸当选武林盟主，当然第一件事就是要发扬光大我们润春居在天下的声誉，广募弟子救死扶伤，让更多的人看到我们润春居。”

“就这些？不想再为百姓做更多吗？”

“我这做的还不够多？”

一个反问下来，矍冠华倒是不说话了，看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个傻徒弟一样傻，哪怕不是什么武林盟主，声誉芳香，哪怕只有一个人，一颗心，她也想从军赶跑狄人，护天下太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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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聚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