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把右脚的袜筒往下拽了拽,露出脚踝,果然已经肿了起来。
“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啊。看来,今天的参观计划要泡汤咯。”疼归疼,谈婳还是忍不住自我调侃道。
厉榆景看了眼她肿起的脚踝,轻声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先送你回家休息好了。等哪天你脚好了再过来玩吧。”
谈婳手指轻轻戳了戳右脚鼓起的大包,点了点头。
“还能走吗?”厉榆景接着问。
“我试试。”
谈婳双手撑着木凳站起身来,右脚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痛得皱了皱眉。
“好像,不太行。可能还得麻烦你扶我一下。”
厉榆景见状,赶忙伸出手来搀住她。
两人走得很慢。谈婳右脚吃痛不敢着地,只能靠着左脚一蹦一蹦地出了大棚。
两人在路上慢慢走着,厉榆景目光注释前方,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垂了垂眼眸,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顾虑,低头看向谈婳,小声说:“这附近都是草地没法停车,我的车离得有点远,你这样过去可能不太方便。”
谈婳看着他,一脸疑惑。
“所以呢?”她看着他,心里小声嘀咕。
厉榆景挠了挠头,深吸一口气,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那什么,你介意我背你过去么?”
两人毕竟第一次见面,如此亲密的举动的确是有些别扭,也难怪对方刚才支支吾吾不敢开口,估计也怕自己觉得冒犯。
谈婳听罢虽然有些忸怩,但目前看来,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只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
好在今天穿的是长裤,不然她真的要尴尬得原地撞墙了。
厉榆景“嗯”了一声,把手上拿的笔和本子递给她,然后轻轻把她背了起来,倒是绅士得很,双手一直紧紧握拳放在身体两侧,没有触碰她一丝一毫,径直朝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估计是怕谈婳觉得尴尬,全程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到了车跟前,谈婳定睛一看,是一辆枪灰色的方形越野车。车身线条硬朗笔直,肌肉感十足,高耸的离地间隙、粗壮的保险杠和防护栏给车身增添了几分大气。从车子的外观也不难看出车主人骨子里的热情奔放。
厉榆景按了钥匙打开车门,把她放在副驾驶坐好,又弯腰帮她系好安全带,温柔地开口:“你先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去办公室拿点东西,马上回来。”
谈婳乖巧地点了点头,厉榆景便转身离开。
谈婳坐在车里,给周屹川发了条微信:
“小川哥,我脚崴了玩不了了,厉榆景这就开车送我回去,你不用担心。”
周屹川没有回复。谈婳想着他估计是在开车,等什么时候有空就看到了,便没再打扰。于是按了手机锁屏,朝后仰了仰身子,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厉榆景便回来了,手上还提了两个袋子,放到了后备箱。谈婳没看清拿的是什么,也没有多问。
两人开车下了山,没多久,车子就开到了何素元家门口。
厉榆景帮谈婳解开安全带,自己先下车敲了敲门。等到何素元过来开了门,他打了声招呼,又折回去把谈婳扶下车,搀着她一路径直进了院子,朝屋里走。
“看起来,倒是对这个家的布局很熟悉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来。”谈婳在心里小声嘀咕。
何素元看到谈婳腿一瘸一拐的一蹦一蹦地进门,满脸的紧张和关切,赶紧问道:“怎么了这是?”
谈婳低着头,小声嗫嚅道:“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崴了脚。”
语气像是在撒娇,又带了点委屈。
厉榆景把谈婳扶到客厅沙发上坐好,又返回车上提了两个袋子回来,放在茶几上。
谈婳抬眸一看,正是刚才他放在后备箱的那两个。
厉榆景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何素元,耐心地解释道:“奶奶,这个是我从办公室里拿的医用冰袋,对着中间的位置捏一下就冷了,您赶紧拿着给她冰敷一下,要是觉得太凉就找个薄一点的帕子包起来。我想着您平时自己一个人住,家里估计没什么冰块,就多拿了一些,都在这个袋子里。剩余的几个您一会儿放在冰箱里冻一下,交替着用,多敷一会儿,脚上的肿能消得快些。”
何素元点了点头,接过东西赶紧照做。她把手上的冰袋弄好递给谈婳,又把剩下的几个都处理好,转身走进厨房,放进了冰箱。
何素元从厨房回来,厉榆景又把她拉到沙发坐下,指着茶几上的另一个袋子开口:“对了奶奶,这个袋子里装的是给您带的电蚊香液。现在是夏天,村子里蚊子多,我想着您应该用得上。”
何素元接过东西,连连道谢,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小景,你们年轻人赚钱也不容易,别老想着给我买东西。”
厉榆景笑了笑,心平气和地回答:“您不用放在心上。这都是前几天我们农场里集中了采购一批,我就给您拿了几盒,没几个钱。”
何素元听罢,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把东西收了起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本来何素元还想留他吃饭,但厉榆景自己说农场里还有事,跟谈婳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告辞了。
一个下午,谈婳一直在沙发上坐着。何素元拿了个枕头,把她的右脚垫得老高,谈婳觉得有些不大自在,但也只能忍着。
直到晚饭过后,周屹川带着他父亲过来了。
周屹川一见到谈婳就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啊婳婳,是我招待不周,害你还崴了脚。”
谈婳倒是轻松地笑了笑,还调侃道:“没事儿小川哥,工作要紧。都是社畜,我理解。”
说完还挑了挑眉。
周屹川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耐心地说:“这是从我爸那里给你拿的云南白药,红色的是保险液,白色的是气雾剂。你先喷红色的,等干了吸收完之后再喷白色的,明白了吗?”
此时周政安也进来了,谈婳赶紧坐直了身子主动跟对方打招呼。
“周伯伯,不好意思啊,还麻烦您跑一趟,我是晚辈,应该是我去看您的。”
周政安一脸慈爱地看着她,“昨天听小川和你许阿姨说你回来了,就想叫你去家里吃饭的,没想到小川带你出去玩结果自己先跑了,还害的你把脚崴了,怪不好意思的。”
谈婳赶紧解释:“周伯伯,不怪小川哥,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说了,这都是小伤,养几天就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周政安是村卫生室的大夫,谈婳的外公外婆以前是赤脚医生,所以之前他经常过来找两位老人家请教,算是看着谈婳长大的。
周屹川拿起桌上的苹果和水果刀,漫不经心地说:“我刚才去找我爸拿药,他听说是你受伤了,不放心,非要跟过来看看。”
周政安走近些,给谈婳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才放下心来,“嗯,应该就是普通的扭伤,没什么大事,肿得不算厉害。小川刚才给你的药记得按时涂,估计明天就没那么疼了。要是睡一觉痛感没有减轻,明天我让小川再带你去县医院拍个片子。”
周政安又嘱咐了两句,就到院子里跟何素元说话去了,客厅里只留下谈婳和周屹川。
谈婳看了眼正在削苹果的周屹川,状若无意地问:“小川哥,你那个老板厉榆景,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怎么有钱包那么大一片地啊?这得花多少钱。”
周屹川笑了笑,忍不住戏谑道:“你这小丫头,几年不见,什么时候变成个小财迷了?”接着又认真回复道:“你可别小瞧人家,他是国外名校毕业的,家里条件好着呢。至于农场,是之前他父亲盘下来的,这两年交给他打理。”
谈婳的表情有些惊讶,海归、还是富二代,按照电视里的剧情,这种人不是应该直接接手公司继承家业么,怎么还偏偏跑到乡下来弄什么农场,真是不可思议。
谈婳心想,要是自己有这条件,那还上什么班,早就躺平环游世界去了。
“不过听他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周屹川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谈婳,挠了挠头,“怎么说呢,也算本村的吧。”
见谈婳一脸疑惑,他又解释道:“他爷爷那辈住在村里,后来父亲和姑姑大学毕业工作,就全家搬到了城里。农场是早些年他父亲盘下来的,在外面做生意挣了钱,就想回乡做点事、带动乡亲们致富。不过之前经营理念不太行,农家乐的路子没走通,效益一直不怎么样。但是毕竟对村里有感情,也不愿意放弃,他就主动说要来试试,想把这事儿做起来。你别说,这两年还真好了不少。”
谈婳听完,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欣赏,“是嘛,那他还挺厉害的。”
周屹川点点头,继续说:“他国外回来的嘛,脑子灵,又擅长沟通,遇到困难很快就能想到解决的办法。而且你别看他是个富二代,工作起来一点都不矫情,力气活什么的也没少干。”
“那你是回来之后认识他的?”
“没有,我俩认识挺早的。我之前不是做传媒行业么,天天到处跑采访、找素材,算是工作原因跟他认识的。那会儿他刚回国,国内认识的人不多,偶尔约着一起打打球什么的,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他说要接手家里的农场,就在咱们村,我就回来就跟他一块干了。”
谈婳有些疑惑,“那他全家都在城里,他在村里有地方住吗?”
“住家里呗。”周屹川平静地回答,“他爷爷之前的老房子没卖,前几年村里组织集体翻盖,他家顺势也把老房子拆了原地重建的,跟你外婆的小院一样。就在这附近不远,也就隔着几户吧。不过他那人有点工作狂,有时候忙起来就直接在农场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