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进来。”婉妃端正了身子,笑着道。
皇后钮祜禄氏是个爱笑的,人还未到声已先到:“臣妾给婉妃娘娘、芳妃娘娘、晋贵人请安。”一溜儿的宫女太监跟在后边跪着请安。
晋贵人站了起来,让了让。婉妃道:“你虽是贵人,到底是她的长辈。若是按着你的理儿细论起来,咱们都该给她行礼才是。”
皇后急忙上前扶着晋贵人坐下道:“臣妾可不敢,诸位娘娘都是侍奉先帝的,臣妾哪里能受诸位娘娘的礼。贵人快坐。”
婉妃吩咐宫女上了茶并拿了些点心,问道:“这会子怎么过来了?”
“原是内务府进了些时新的料子,臣妾让奴才们搬来,让婉妃娘娘挑选。”皇后说完,身边的女官自是将那料子都呈了上来,“正好芳妃娘娘和晋贵人都在,省得臣妾再去叨扰。”
一时,各色时新的蜀锦、苏锦整齐的摆放在殿中。芳妃边吃着茶,边瞄上一两眼。
“颖贵妃娘娘那着人送去了吗?”婉妃也不急着看那料子,问道。
“已经送去了。臣妾刚从长乐敷华殿过来。”皇后道,“今年进的蜀锦成色极好,想着诸位娘娘也该到了添置新衣的季节,便送了来。”
婉妃点了点头,指了两块颜色深些的暗纹料子,“就这两块吧,本宫年岁大了,这些新鲜颜色很该留给你们这些年轻的。”
“婉妃姐姐说的什么话,姐姐还精神着呢。”芳妃嗔笑道。
皇后也赔笑着:“正是呢。臣妾和妹妹们都羡慕婉妃娘娘容貌依旧,都想着向婉妃娘娘讨要秘方呢。”
“一向看着皇后端庄,竟也说出这样促狭的话,可不是在臊我这个老妪。”
“臣妾可没这胆子。”皇后笑着道,“另有一事儿,也想讨娘娘示下。”
“你是后宫之主,还有什么你决断不了的?”婉妃似笑非笑道。
“这件事儿还真有些难办。”皇后道,“过几个月便是颖贵妃娘娘的七十大寿,按理儿应当是大办的。只是,一则先帝刚刚驾崩,一应事情不当铺张,二则,想来娘娘们都有耳闻,皇上正被楚境的匪事闹得头疼,宫里的开销都尽量削减……”
皇后说完觑着婉妃的脸色,有些为难道:“这事儿臣妾也是不大好办,论理儿,颖贵妃娘娘大寿咱们做后辈的应该敬敬孝心,若是大办了,只怕……”
芳妃和晋贵人坐在一旁各自吃着茶,婉妃沉思片刻,开口道:“即如此,皇后说该怎么办。”
皇后听得婉妃的语气并不是十分不悦,连忙道:“臣妾让内务府去查了以往雍正爷齐太妃六十大寿的旧例,思忖着就按着那个来。”
婉妃半晌没有说话,顿了顿,才道:“即这么着,皇后便去办了。皇上刚登基,百废待兴,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宜太过奢华。”
皇后的脸上挂着轻柔的笑意,福了福道:“臣妾还得去惇妃娘娘处问安,就不叨扰诸位娘娘了。”
“皇后事忙,去吧。”婉妃点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仍旧是慈祥的笑容。
待皇后行了礼告辞,晋贵人也站起来道:“白贵人近日说身子不爽,我去瞧瞧她。”
“去吧。我就不留你用膳了。”婉妃道。
晋贵人扶着宫女的手走出了西殿,刚走到廊下,便听得芳妃尖细的嗓音:“皇后也忒吝啬了些……”晋贵人看了看不远处的长乐敷华殿,暗地里摇了摇头,轻声道:“走吧,回寿安宫。”
西殿暖阁里,婉妃轻声斥道:“噤声,你是生怕东殿那位听不见么?”
婉妃同颖贵妃因位分较高,当今圣上仁孝,都接到寿康宫前殿颐养天年,二人分住东西二殿。其余有位份的妃嫔均住在寿康宫的后头院子,而位分较低的或者没有位分的只能居住在寿安宫。
芳妃自知失言,半晌悻悻道:“可那齐太妃因诞育了皇三子有功而封妃,却又因为皇三子行事不谨被先帝厌弃。她那六十大寿也是草草办了的,巴林姐姐可是贵妃,怎么说也抚养了皇上的亲弟弟庆郡王,怎么能如此草率办了呢。 ”
“岂不知人走茶凉。”婉妃拈着手中的琉璃佛珠,“此事若是皇后不说,你亦不可到那位跟前张扬。还有,虽说晋贵人现下位分不高,毕竟是富察家的女儿,是那位族中的,莫说先帝去了,皇上看在她家的面儿上也会看顾些,别去惹她。”
论娘家辈分,芳妃是婉妃堂兄的女儿,宫中受到婉妃看顾许多,自然连连称是。
宫人进来秉了用膳时辰,芳妃便扶着婉妃,二人用了午膳,絮絮叨叨说了些闲话,打发了一日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