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十五,紫禁城上空仍旧飘着烟花炮竹的味儿,宫中人人脸上亦带着笑意,寿康宫里的宫人们忙忙碌碌地,正在预备着午膳。
寿康宫的西殿暖阁里,多宝阁上的西洋钟滴滴答答地敲着,芳妃陈氏给婉妃点了鼻烟壶,正说着话,只听得宫人来报。
“禀婉主子,晋贵人来给您请安。”
“她来做什么?”芳妃陈氏奇道。晋贵人富察氏一向寡言少语,加上并不受宠,也没有人赶着巴结,因此与后宫诸人素来并无往来。
“她膝下没有子女,和那位汪氏又说不上话,也只有到处逛逛了。”婉妃放下手中的玛瑙鼻烟壶,道,“请贵人进来。”
芳妃进宫比晋贵人晚,但却更得盛宠,如今已列为妃位,更是不将晋贵人放在眼里,只见晋贵人扶着宫女的手进了门,一身绿缎绣花卉棉袍,趁得人愈发白皙。
晋贵人福了福:“给两位姐姐请安。”
婉妃歪在炕上,皱着眉道:“你年经轻轻,怎么打扮得那么素净。”
晋贵人淡淡道:“先帝刚去,素净些也是应该的。”
芳妃陈氏最是看不上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嘲弄道:“姐姐好心思。就是先帝也是偏心了些,姐姐伺候了先帝一辈子,临了也不给姐姐升个位份。”
芳妃陈氏原是贵人,也是这两年才升了妃位。
婉妃自是知道陈氏的性子,也不搭话,拿起炕桌上的珐琅彩蓝纹盖碗抿了一口雀舌茶,盖碗轻碰间只听得晋贵人柔声道:“先帝自是英明决断,我身子素来体弱,无福生养,对社稷亦无大功,哪里敢奢望妃嫔之位。”
说起生养,芳妃陈氏也微微变了脸色,又去觑婉妃的脸色。婉妃进宫最早,早在潜邸之时就侍奉先帝,但却一直没有子嗣,后来孝仪纯皇后身子不好,才把九公主抱来膝下养着。婉妃到底是年长,脸上的表情不变,道:“我们都没有惇妃福气好,有了和孝公主,也有个盼头。”
晋贵人不答,安安静静地坐在下首,接过宫女送的茶,吃了一口才道:“颖贵妃姐姐过几日大寿,我是来给两位姐姐讨主意,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好。”
“礼物年年都送,不过今年是巴林姐姐七十大寿,她身子又一向不大好,这宫里许久没有喜事了,也是该好好操办起来。”婉妃点头道。
“巴林姐姐好福气,膝下有庆郡王,虽说不是自己亲生,到底也是亲手抚养长大,再说了,庆郡王也是个孝顺的,自然也会呈请皇上好好操办的。”芳妃不以为然道。
“说起这个。”婉妃吸了一口鼻烟壶,缓缓道:“你们俩还年轻,也可以跟皇后说说,将皇帝膝下若有不入流的答应、常在的格格也可以抱来养着。这宫里的日子啊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有个孩子在膝下,也省的日日无聊生闷。像我,有个九公主在膝下这日子也好打发些。”
芳妃是爱顽惯了的,笑着道:“我倒是还好些,平日里跟姐姐说说话,闷了就去打打叶子牌,日子呀一天天也就过去了。”
“你啊。”婉妃自是知道说不动她,转头问道:“富察妹妹怎么说?”
“我是爱清静惯了的。再说,毕竟是别人的孩子,如此坏了他们母女缘分也是不好。”晋贵人道。
“话可不是这么说。”婉妃道,“一来你是先帝的贵人,身份也摆在那;二来你出身名门,皇后跟前也说得上话,那孩子以后的前程可都指着你呢。”
晋贵人也不再驳她,“我再思虑几日。”
婉妃不再劝,几人正说着宫里边的新鲜事儿,只听得宫人奏报:“皇后娘娘来给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