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所里,十二阿哥的遗孀博尔济吉特氏坐在榻上,宫女捧来了淡粉色的宫装,博尔济吉特氏一个巴掌甩了过去:“阿哥才刚走没多久,这就要我穿红戴绿地出去庆贺那些贱人大喜吗?”
宫女跪在地上不敢说话,阿哥所一直伺候十二阿哥和博尔济吉特氏的姑姑忙走上前,将那宫女赶下去,上前安慰道:“福晋,如今翊坤宫大喜,连皇上都高兴得不得了,阿哥在的时候一向孝顺,福晋您不为其他人着想,也为阿哥死后名声着想啊。”
博尔济吉特氏眼泪簌簌落下:“嬷嬷,我这是……我这是替阿哥不值得。明明是中宫之后,如何现如今连个庶妃所出都不如……”
说着,倚着嬷嬷嚎啕大哭:“当初我与阿哥定亲的时候,阿哥是何等风光,熟料短短几年,额娘去后,阿哥的处境竟一天不如一天,如今竟年纪轻轻就撇下我去了,我以后该如何是好……”
嬷嬷看着眼前的福晋,她自小伺候着十二阿哥,十二阿哥薨世她又如何不痛心,只是阿哥去前叮嘱她要好好伺候福晋,她只能强忍悲痛,劝道:“福晋,十二阿哥薨世,奴婢也是心痛万分,只是如今十二阿哥膝下未有一子,奴婢想着不如趁着这阵子皇上太后高兴,去求求皇上,好歹过继一个也让十二阿哥有后啊。”
嬷嬷的意思是让自己夹着尾巴做人。
博尔济吉特氏自小要强,就连夫君也是父亲千挑万选才答应的,如今却落下个这样的下场。
她原还笑话那个唯唯诺诺的喜塔腊氏,没想到喜塔腊氏竟比她福气好,说不定以后还能……
想起这些,博尔济吉特氏就恨得咬牙:“我一定要为十二阿哥报仇,一定……”
寿康宫里。
刘姑姑正跪着给太后捶腿,太后道:“你也上了年纪了,不必做这些,让小丫头子们做也就是了。”
刘姑姑脸上含笑:“上了年纪也是太后的奴婢,伺候太后是本分。”
太后“唔”了一声,想起顺妃那个时候告诉自己刘姑姑制止她的举动,又看了一眼乖顺的刘姑姑。
刘姑姑一向心思深,不像张姑姑,是个直性子,什么也瞒不过她,所以她有事一向喜欢吩咐没脑子的张姑姑。
太后不由感慨自己到底是老了,有些事情也不愿意多想了。
张太监进来回话:“赏赐已经送到翊坤宫了。”
太后颔首,张太监又道:“十二阿哥福晋那,奴婢也去看过了,按着太后娘娘的吩咐,送了些衣料过去。”
提起十二阿哥,太后不由面露伤心:“十二阿哥虽不是在襁褓里就由哀家抚养长大,到底也是哀家看管着从小到成亲,可惜了,这么早就去了,连个孩儿都没有。”
张太监不敢说话,刘姑姑道:“太后若是怜惜福晋,不如就过继一个孩儿给福晋养着,好歹也能消磨时间。”
这话倒说在了太后的心坎上,往日里乖巧孝顺的十二阿哥仿佛又在跟前,那个跟在自己后头,嗲声嗲气叫着皇祖母的孩儿,终是再也回不来了。
太后不由落下泪来,刘姑姑忙递了帕子,太后此时就像平常人家失去了孙儿的祖母一样:“我的儿啊,可坑死我了。”
比起自小由皇贵妃抚养长大的皇上,自小在自己膝下长大的孙儿在太后的心底里终归还是更亲近的。
好容易劝了太后睡下,刘姑姑将门阖上,一转身便遇见了张太监。张太监脸色阴沉:“你究竟想做什么。”
刘姑姑不明所以:“张公公这说的是什么话。”
张太监道:“你明知道太后伤心,还提十二阿哥过继的事情。”
刘姑姑更加无辜了:“张公公,说去阿哥所送东西的人可是您,瞧着太后那般疼阿哥和福晋,奴婢不过白说了一句过继的话,怎么就成故意的了。”
张太监哑口无言,刘姑姑道:“张公公,您可别因为我年轻时候不懂事,不答应和您对食,就记恨上我吧。”
张太监支支吾吾,“你,你……”
刘姑姑白了张太监一眼:“我们可都是伺候太后的人,也都上了年纪,别到老了怪我不给您留脸面。”
张太监气得发抖,指着刘姑姑说不出话来,内殿里传来太后的声音:“梅儿,进来。”
刘姑姑扬声道:“就来。”说着蹲身行了礼:“张公公,那我先进去伺候了。”
张太监在原地气得满脸通红,一旁伺候的小太监道:“张爷爷您别生气,刘姑姑不过是伺候的女官,能如何,您才是这宫里的总管呢。”
张太监正愁没地方发泄怒气,一个巴掌甩过去,将那小太监甩去了老远,“要你多话!”
小太监原是想要上前阿谀奉承一番,熟料却换来了个耳刮子,脸上不敢显现,心里却将张太监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看着张太监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呸,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个腌货罢了。”却没料到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从殿里出来的刘姑姑听得噗嗤一笑,那小太监忙转过头去,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刘姑姑看着他:“你不用怕,我不会说出去的。”
小太监忙磕头:“谢姑姑大恩大德。”
刘姑姑看着眼前忙着磕头的小太监,心里却有了其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