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经行后面还是很忙,沈光尘和宋止因为没什么正经事离开了公司。这是宋止第一次来沈经行的公司,他的初体验并不好。
不止是沈经行的误解,还有他能感觉到的有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或许是他太过草木皆兵,刻意隐藏的目光他反倒容易发现。那目光是在会议室门口出现的,没看沈经行,没看沈光尘,偏偏指向了初来乍到的他。很奇怪,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那人消失的很快,沈光尘一直拉着他,也并没有给他一探究竟的机会。
回到车上,沈光尘首先给宋止道歉,“抱歉啊,小宋止,我刚刚也是没招了,没想到耽误了他这么多事。”沈光尘看向宋止,“但是你知道吗,今天要不是你在,他绝对对我发很大的火,你是他订婚对象,他对你就温柔很多。”
“所以我也是情急之下,毕竟公司那么多人看着呢,等以后找个机会,一定好好给经行解释,绝对说清楚。”
宋止点了点头,他其实并不在意沈光尘的话,背锅的事情他并没有少干,已经算是习以为常,甚至还会因为沈光尘和自己细心的解释而有些震惊。他的不开心主要来自于他是真的打扰到了沈经行,真的扰乱了他们的工作计划。
他对此很不好受。但是却也实实在在没什么弥补的办法。明明今天早上还下过决心不打扰沈经行了。
沈光尘又带着宋止去吃了顿饭,开车逛了逛周边,等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没时间去医院了,宋止翻看了下自己书包里的止疼药,然后他去最近的药店又买了些,希望可以不被发现的,不打扰别人的,安全挨过去这场伤痛。
晚饭按时送到,宋止开门去取,他把饭放在桌子上,没打开,沈经行一直没有回来。宋止忽然有些担心,他在想沈经行会不会因为上午的事情而一整晚不回来,而这样,第二天一早,就没人能带他入学了。
桌上的饭热了好几次,宋止从七点等到十点,门口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他现在的心情和今天早上没什么差别。
大概在十一点半,玄关终于传来了声音,宋止小猫一样的跳下岛台的椅子,然后看过去。
沈经行带着一身的疲惫,他的西装上沾染了一些水汽,看上去疲惫极了,他换鞋,脱下外套,然后才抬头看到屋内罚站一般的宋止。
这次没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但是他没记错的话他离开公司的时候就已经十一点多了。
“你怎么在这儿?”沈经行问道,声音里也透出些沙哑的疲惫。
“上午的事情对不起。”宋止再次道歉,“你吃过饭了吗?”他带着些讨好的样子,这是第一次,他尝试用讨好换取一些他期望得到的东西,“晚饭还是热的,我刚热过。”
沈经行往桌上看了一眼,包装还是完整的。
“我吃过了。”这么晚了,他早就在公司吃了晚饭,“你……还没吃吗?”
“我……我也吃过了。”宋止说谎道。
“嗯。”沈经行看着他,“那给我热的是你剩下的晚饭?”
“不是不是。”宋止一瞬间慌张起来,连忙否认,像受惊的小猫。
“行了。”沈经行今天晚上的确累,他没心情继续逗小猫了,“把你热好的晚饭自己吃了吧,明天一早还得去上学呢。”
“嗯。”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语气和表情里都是难掩的高兴。
沈经行上了楼,客厅里只剩下宋止一个人,他在这个房子里吃的每顿饭都是开心的,都是满足的。
第二天一早,宋止没有在六点就出现在客厅,他听沈经行的话,等到八点多才出去,刚好早饭送进来,他们一起坐在餐桌上,宋止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是很快,沈经行就离开了客厅,因为一个工作电话,他的早饭还是没吃几口。
一个电话打了很长时间,等他再回来,就已经到了送宋止上学的时间。
“走吧。”沈经行挥了挥手里的车钥匙,宋止看着他,打心里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比他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好。
车还是很稳,沈经行向来不喜欢司机,他一个人独行惯了,喜欢一切从简的生活。
宋止办理入学的学校是沈经行的母校,是首都数一数二的学校,沈经行对这所学校很熟悉,宋止跟在他的身后,每一步都踩到了实处,学校很大,沈经行有时会对他介绍一些建筑,宋止一直抬着脑袋看着。
入学的时间是大课间,操场上都是和宋止一般年纪的少年少女,他们或肆意张扬或美好温暖,宋止看着操场上的各种身影,那里面藏着他期待的,但似乎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校园生活。
沈经行带他到五楼,那是他教室所在的楼层,他们停留在“教师办公室”的门口,办公室里很安静,夏日的阳光斑驳的影子映在了唯一在场的一位老师的身上,沈经行小声对宋止说,“那是你的班主任。”
宋止点了点头,那是位中年女老师,带着一副银丝眼镜,每根发丝都透露着精致,她正在批改作业,眉头微皱,太过认真而没有发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沈经行敲了敲门,轻声道“报告。”
阳光下的人终于抬起头来,真奇怪,那样精致的、一丝不苟的人笑起来竟然这么柔和。
赵倩向他们走过来,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经行!”她话语里有些惊喜,“你怎么过来了?”
“赵老师还记得我。”沈经行笑了笑,“我今天带家里人办理入学。”沈经行侧了侧身。让出了身后的宋止,“缘分,还是分到了您的班级。”
于是,那柔和的目光落在了宋止的身上,他有些慌张,但十分真诚的说道:“老师好。”
“你好,是叫宋止吧,以后就归我管啦。”赵倩看着宋止,“不愧是一家人,长得都这么好看。”
宋止的脸放在任何学校里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不知道是不是又得像经行那时候一样,招的小姑娘老师来我们班门口。”
“哪有?”寒暄了几句后,沈经行因为公司太忙的原因就离开了,看着沈经行离开的背影,这是宋止长大后第一次为一个人的离开而有些失落,有些慌张。
“我办公桌上那些书是你的新书。”赵倩带着宋止走进办公室,“早就听说有新生来,没想到和经行是一家,是哥哥吧。”
宋止点了点头,他想不出更好的答案。
“可得像哥哥学习啊,争取我们以后可以进1班。”
领完书,宋止跟在赵倩的身后进到班级,他有些紧张,他不知道面临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同学,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直这样幸运下去。
班里有些乱,很吵,但是赵倩似乎并没有很生气,进到教室,她怕了拍手,告诉大家安静下来,她要介绍一位新同学,然后,她微笑着向宋止招了招手。
“同学们,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大家安静一下,认识一下你们的新同学。”
讲台下渐渐安静起来,宋止站在讲台上,感受到每个人的目光所投来的压力。“大家好,我叫宋止,以后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宋止并没有介绍很多,甚至他的声音还有一些发抖,他不希望自己被过多的关注,当个小透明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事情,但是,宋止忽略了自己的脸,顶着这样一张脸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可能是小透明的存在。
赵倩帮他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她嘱咐了同学们几句,就离开了教室,于是,教室里再次躁动,而宋止的到来就是这场漩涡的源头。
所有人聚集过来,宋止僵硬的笑着,尽可能看起来正常得体的回应大家的问题,他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服拉链,以此来避免和大家的直视。
上课铃终于响了。
“这节物理课,班主任的课。”一个友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来自于他的同桌。
宋止看过去,那是一张明媚的笑脸,“谢谢。”他小声的说。
宋止最擅长的就是物理,即使在一个新的环境里他听得也并不吃力。他的同桌很安静,绝对不会突然踢桌子,突然说话,窗外是绿意盎然的盛夏,有风吹动他的书页,一切似乎都十分的和谐。
这是很普通的场景,对于宋止来说却恍惚处在梦里。
下课铃响了起来,身边的同桌伸了个懒腰,看向宋止:“你好呀,我叫张晨奕,早晨的晨,神采奕奕的奕。”他是个beta,很外向,“你今天刚来第一天,今天的午饭我请你。”
宋止想说不用,但是被张晨奕堵了回去,“可别拒绝,我八百年见不到一次新同学,我带你吃我们学校最好吃的东西!”
宋止似乎真的没办法拒绝这样的明媚,他想自己这几天会不会把以后的运气全部耗光。
张晨奕的朋友众多,走在楼道里,几乎能和所有的人打上招呼,有omega,有alpha,大家都很友善。张晨奕会向他们热情的介绍自己身边的宋止。
宋止想,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在这个城市开启一种全新的,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但是之前生活留在他身上的种种并不会很快消散,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他那僵硬的、还会渗血的后背。
他们刚开学,还没有晚自习,所以下午就放学了,宋止打开导航,他输进小区的地址,跟着导航往地铁的方向走去。
正值晚高峰,地铁里有很多的人,宋止抬头对着标志牌上的线路。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胃里开始不舒服,他的喘息开始不均匀,他觉得有些不正常,他很快找到了一个柱子,扶着它,捂住胸口,大口的呼吸,很奇怪的感觉,他好像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周围的一切都渐渐模糊起来,嘈杂的声音也消失在他的耳畔。
他倒了下去,完全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