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开机 第1章 实验

2030年晚春，黄昏，道路两边的花开了最后一茬，夕阳晚照，橘黄色的城市既拥挤又安静，人人的脸上都有倦色，交警穿梭于人行道之间，挥着胳膊指挥非机动车的来去。

钟意被这困在最大的这个十字路口，她面前横穿过去的一排排的车来自于二百米以外的一座高架，为了保证行车安全，这个十字路口的红灯时间特别长。

钟意仰起头来透过瓶底厚的眼镜片麻木地四下观察了一下，生活太累，连接送孩子上下学的中年人都安静极了，钟意今天没有开车，一身灰不溜秋打扮的她，一点不像一个年轻白领，她被行人裹在十字路口的安全岛上，一点都不扎眼。百无聊赖，钟意看着还有不知道是76还是176秒的红灯数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到正前面的广告大屏上。

这几年科技很稳定的发展，广告大屏的清晰度直线上升，马上就要赶上视频网站会员才能享受的清晰度了，钟意扶了扶眼镜，专心看广告。

上一个旅游宣传片刚一跳过，大屏上立刻放出了一则科技广告，随着声音从十字路口四角的音箱里突兀地传出来，钟意被吓了一跳。

音箱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抑郁、暴怒、焦虑，情绪困扰着人类，我们终结情绪，CC公司将于4月17日举行全球首例人类情绪切除实验，这是科技的一小步，却是人类发展的一大步。”

那就是后天了，钟意被这广告文案吸引了注意力，旁边有个中年男人不满的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种好事那轮得到我们啊。”

红灯变绿了，安全岛上聚集起来的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不约而同地消失了，带着黑色遮阳镜的交警往这里看了一眼，安全岛上还站着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姑娘，她斜背着一个包，头发扎的乱糟糟的，正一手扶着眼镜，歪着头，认真的盯着广告大屏看，交警回头看了一眼广告大屏，是一个白酒的广告，这有什么好看的？

交警朝她挥了几次胳膊，钟意终于愣了过来，慌慌张张地小跑过了马路。

“看什么呢？绿灯了也不走？”交警朝她搭了一句话。

钟意不大好意思的点点头，快速拐到了人行道了。

她没好意思说，她刚才看到广告大屏上的一个模特，她称之为广告模特，看的入了迷。

那是一个青年，二十岁上下的样子，出现在那则切除人类情绪的科技广告中，先是一个侧写，他穿着白衣服坐在窗边看风景，再是一张他微笑的正脸，广告屏上一闪而过的信息是他是本次实验者，唯一的自愿接受切除情绪实验的志愿者。

钟意看愣了的原因是，他太帅了，就像是如今层出不穷的年轻爱豆一样帅，2030年，我国男爱豆的发展经过这些年的完善，行业已经非常成熟，和日韩国家几年前一样，男爱豆成了一个职业，只负责帅气或者可爱能唱会跳收获姐姐妹妹心的职业，时代在进步，在经历了十年前男爱豆频频爆雷之后，公众对男爱豆终于重新开始审视了，不会再出现随随便便年入几亿，随随便便锒铛入狱的情况了。男爱豆就是一份工作，你可以不会演戏没有作品，只要有颜性格好就行，但是收入自然是比往些年缩水了千倍百倍。

他应该不能去**豆，因为哪怕只从面相看上去，他的性格都不算很好，就简简单单的一个广告特写，他虽然微笑着，眉头却轻轻地皱着，双眼里更是有几分不耐烦的神色。但他要是愿意当爱豆，性格不合我也能接受，到时候我愿意去参加他的演唱会见面会生日会……

我是不是太夸张了，就一两秒的特写，我脑补了这么一堆，钟意这样想着，又忍不住拿出手机去搜索他。

时代不停发展，物价飞涨，通货膨胀，但是这些年来工资却一直不变，大家生活的越来越累，所以刚才那位大哥才会吐槽科技革新，但与底层无关。钟意觉得他这样想不对，科技发展多少还是有些用的，比如人肉更加发达了，钟意只是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CC公司广告模特”，下面关于刚才那个帅哥的照片资料便一下子堆到她眼前了。

钟意划过跟她一样惊叫帅哥帅到心巴里的种种言论，终于找到了几条干货。

“朱铭，他叫朱铭，2000年2月18日生……他已经三十岁了？保养的这么好，就像个大学生！”

钟意在心里感叹道，然后又是漫长的搜索，钟意突然停下来，心中一喜——他老家就是钟意如今所在的H城。

“帅哥和我一个地方的，如果关注他的行程是不是可能会偶遇？”

钟意这样想着，已经走到了自己所居的高层楼下了，高层缩在市中心的角落里，外面看着光鲜亮丽，里面墙皮都掉了，楼下稀稀拉拉地停着几辆代步车，垃圾堆在垃圾桶四周，看样子物业今天又没有收拾，破烂的单元楼门前面还装模作样的装了人脸识别仪器，实际上那扇门一推就开了。推开门，入眼就是发黄的墙面和腐朽的味道，钟意心想，偶遇他也不回到这种地方来。

像是随时会出事故地电梯哐地落了下来，打碎了钟意最后的美梦，楼道里阴阴冷冷的，与外面暖和的春日格格不入，我这种高层贫民窟的底层人，从生下来好运气就少，遇到帅哥这种事应该会剥夺我其他事情的运气，还是算了算了，与其期盼帅哥和我在这种垃圾公寓偶遇，不如期盼我能跳槽成功，换一份不那么讨厌的工作。

钟意按下楼层键，电梯一个猛晃，钟意根本就不慌，拿出手机来翻讨厌领导发来的工作微信，晚上还有三个表格要整理，因为公寓地客厅灯坏了，钟意还要负责联系修灯师傅去修灯，师傅昨天说配件已经快到了，要跟钟意约明天上门维修的时间，今天第不知道几版文案又被毙了。

透过晚高峰疲惫地气息，越过即将到来黑幕，穿过广场上热闹的跳舞人群，现实世界之外的你看不见的某个信息交换处，正有一份资料被主机读取。

“朱铭，2000年2月18日生与H城，户籍地址H城延河路锦绣小区7栋502室，学历本科，身体健康，毕业于琼城大学计算机系，身高181CM，体重71kg，中学时期有逃课记过记录，2016年因打群架性质恶劣在H城派出所留有案底，大学毕业后无业，与2030年被CC公司选中为情绪切除手术志愿者，自愿进行全球首例情绪切除手术——”

资料到这里戛然而止，随着几阵轻微的噪声，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详细档案读取中……”

洁白的房间，除了床和眼前的小桌子空空荡荡地没有任何家具。

门外传来密码锁按键的声音，朱铭从短暂的发呆中回过神来，一个漂亮的科技人员走了进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安程程双手插在兜里，笑着问道。

“还行。”朱铭赤着脚，穿着CC公司为他提供的白色的手术服，盘腿坐在椅子上，他有一头深红色的卷发，又柔顺又漂亮，还有一双深邃的眼睛，眼窝深陷，瞳孔黑黑的，他的眼神很干净。

有时候你这样去看他，会觉得他像是一只性格温顺的漂亮大狗，有些神气喜欢扑人，但是友好又亲善。

安程程在这个时候，会很难把这个看上去无害的男人同他乱七八糟地档案联系到一起，这人眼角处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据说是小时候打架的时候留下来的，他最近戒烟了，但是听说他烟龄已经十几年了，在他的肺甚至没有发育到最强劲的时候，他就已经动手去折磨它了。周围人对他的评价很多很杂，倒的苦水是各式各样的，最为统一的一条是朱铭脾气很差，经常动手。

中学的时候尤为厉害，逃课、喝酒、飙车、吸烟、打牌、打群架，交女朋友，所有最恶劣的混混能做出来的事情他都做过。

最近联系到的他的大学同学曾经控诉他，说他的文化课非常垃圾，不清楚是怎么考上这所本科学校的，不仅如此，据说他还有学术造假事件，有人曾亲耳听到他打电话用十分恶劣的口吻去要求对面的人给他写论文。

“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如果你做不到，就扒开你那没用的脑子去把里面的程序都关掉安心做一堆破烂算了。”

这都是他当时打电话时说过的话。

自然了，这些比起后面探听到他的秘密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据传说，朱铭好像杀过人。

朱铭交朋友很不负责，没有人能跟他相处一年以上，就算是因为他的长相愿意靠近他的人，不到也会被他无情的赶出朋友圈，但是这些人后面有互相认识相熟的，他们在一块之后很愿意一同吐槽朱铭。

这朵漂亮的玫瑰十分扎手，对外人是，对自己的家人更是。

有一个流言一直在他的旧朋友圈里流传，他十几岁不幸双亲去世后，好像是憎恨上了他的哥哥，不仅改了自己的姓氏，坚决不与那个哥哥有什么联系，更是逼着他哥哥高中之后就辍学去打工，提供钱来供他上学，他很不能接受他的哥哥出现在他的朋友圈里，每次出现他都会不受控制的大发雷霆，甚至会对他哥哥动手。

据他最后一任男朋友——没错，他还是个同性恋——说，朱铭二十一岁那年过生日，他那脾气好的不像话的哥哥出面给他送礼物，他当场大发雷霆，把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赶走了，他最后一任男朋友因为是情侣关系，而且二人约定好了那天出去开房，把初夜贡献给彼此，所以留到了最后。

据说，那天朱铭跟疯了没什么两样，他在阳台上跟他哥哥秦灿谈判，不知道为什么谈崩了，他冲出来就要去书房，看那个架势似乎是要去拿刀。

“既然你愿意这样来伤我的心，既然你已经肮脏地跟别人上床了，那我不如杀了你！”

朱铭那天的样子十分吓人，留下的那个男孩见势不好拼命去阻止他，后来秦灿也从阳台出来了，他掰开了那个男孩横抱在朱铭胸前的手，跟朱铭说：“我永远都是不能这个答案，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杀了我。”

那个男孩后来被打晕了，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扔在朱铭家门外面了，从哪之后谁也没见过他哥哥，这不是最让他愤怒的，他拍着桌子说，朱铭从哪之后就拉黑了我，他是个没有信誉的骗子，他答应过把初夜给我，但他把我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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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