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朝轻轻俯下身,喊白楚之起床。
白楚之白细的手,揉惺忪的双眼,问:“小朝,你怎么起这么早?”
“哥哥,不早了,日上三竿了。”傅朝甜甜地笑。
白楚之拿起床头柜边的闹铃一看,果然已经快十点了。
傅朝已经穿好衣服,简单的黑色衬衫,衣领口敞开,露出白瘦而精致的锁骨。
他沿床坐下,摸白楚之的额:“哥,你怎么也会赖床了?”
白楚之半爬起,扣上白衬衫的扣子,手刮傅朝的鼻子:“还不是因为有你陪着我睡,所以昨晚我睡的特别好,格外香甜。”
这番话一说出口,傅朝情难自禁地抱住白楚之:“哥,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对我的含金量,我简直开心到死了!”
“你还是别死,不是说要等我回国吗。”白楚之穿好裤子,站在落地窗,微笑对他说。
他的少年身形瘦削,挺拔,脸庞既白又细,如高山的晶莹雪,眼神清澈透亮,笑容温柔干净,鬓边洋溢男孩独特的魅力。
傅朝仔细盯着他,沉浸,出神。
盯得白楚之不好意思回过头,敲了他脑门一下。
傅朝嘿嘿地笑着。
房间外,除了管家段温洵外,还站有另外一个男人,这是白承宗给白楚之安排的国外陪护,专门负责照看照料他,名叫吴良。
白承宗不在家,整个白府仿佛轻松活泼一些。
叶惜蓝让管家段温洵给白楚之上饭,她将儿子白晗叫出来,一起在主厅的大餐桌共同用膳。
傅朝已经吃过,在帮忙捯饬白楚之要带的行李。
飞机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十一点钟,即从白府出发去往北都市最大的机场鸿飞机场。
金书书开车来到白府,她朝现在白府的女主人叶惜蓝微微一笑,表示友好,叶惜蓝也淡淡地回以微笑。
叶惜蓝远远的看上去,如同一位病弱娇人,但走近了,对上她的目光,却莫名的感到一阵不可说的寒意。
金书书察觉到此,马上不看她。
她不禁感慨地回忆起,如果傅宣仪还在,她起码还可以和那位温婉贤惠的小姑子,叙叙旧,聊聊天,更好地套近彼此的关系,巩固傅白两家的姻亲关系。
可惜天不遂人愿,傅宣仪去世这件事,如一颗小小的石子,没入汪洋无边的大海,泛不起涟漪。
她都不知道去哪里祭奠她。
当他把这件事告诉傅宣仪的哥哥,自己的丈夫傅浪时,这个有着人中色/鬼的称号的老不死的东西,居然一声不吭,毫不关心,仿佛死的是无关紧要的人。
她耐不住火爆脾气和傅浪在电话里吵起来,最后气得她骂了一句“死妈的玩意儿!”直接粗暴挂断电话。
那一刻起,她真觉得自己所谓的老公,真的禽兽不如,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傅宣仪死后,她很少来白府,除了小学时候,她将车停在白府门外接白楚之和傅朝一起上小学那段时间,其它的任何时候,她都不敢也没有来拜访白府。
冥冥之中,她总觉得,白承宗好似对傅家态度变了,变得隐约的抗拒,嫌恶。
让她庆幸的是,幸好白承宗没在傅家的公司浪腾传媒上施加压力,过多为难。
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尽量使自己和傅家人远离白府。
偏偏他的儿子傅朝,就爱往这个地方跑。
真让她头疼。
“小朝,快,跟我回去。”金书书看到傅朝和白楚之一起出来,急促地喊他。
傅朝断然拒绝:“我才不会回去,今天哥哥要去机场,我得送送他。”
金书书看了一眼白楚之,这位曾经被白承宗奉为掌上明珠的少爷,随着年岁增长,出落得更加璀璨夺目,光辉耀眼。
他体态端庄优雅,步履矫健沉稳,款款向金书书走来,温声喊道:“舅妈,您来了。”
少年的嗓音干脆,清澈,让素日以“钢铁女强人”号称的金书书不由得心一软,上前摸白楚之的脑袋:“正好,我也来了,我送你去机场。”
一辆黑车在前,由管家段温洵开车,副驾驶位置坐的是吴良,后面是叶惜蓝和白晗。
金书书开车送白楚之,傅朝紧挨着他坐。
傅朝靠在他肩上,两个人一起共享一副耳机,微闭双眼听歌。
一个小时的路程,抵达〖鸿飞机场〗。
管家段温洵和吴良为白楚之作行李托运。
高级vip候车厅,非常寂静。叶惜蓝缓缓来到白楚之身边,叮嘱他:“在外一切小心,有什么事,联系我。”
白楚之感激道:“谢谢您,叶姨。”
金书书观察到叶惜蓝脸色沉稳,语态镇静,看样子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看来,她不是一个恶毒的后妈。
“哥哥,路上顺风,这个送给你。”白晗拿出一个红色护心符,交到他手心里。
白楚之轻抚这个比他小六岁的弟弟,温柔道:“小晗,你用心了。”
白晗平日肃冷的脸,露出一丝笑容。
金书书见气氛过于浓重,于是便高声说道:“害,害,别这么沉重,又不是生离死别,只是出国留个学,四年之后就会回来了!”
转而,她轻拍白楚之的肩膀:“楚之,到了之后记得给舅妈报平安啊,看,我们这么多人都在关心你,都在记挂你,四年时间很快的,到时候你回来了,舅妈要给你办个隆重的归来宴!”
白楚之温和地点头:“好,我会的,谢谢舅妈的关心。”
全程只有傅朝沉默不语,没有说一句话。
他脸色格外冷寒,仿佛头顶上笼罩着厚厚的乌云。
直到来到白楚之要登机的时间,他眼尾发红,忍不住流下泪水。
“哥!不要去,我舍不得你!”傅朝紧紧抱住白楚之,不让他离开。
“小朝,乖,快放开,我要走了。”白楚之温和地摸他的脑袋。
“小朝,快放开你哥哥,不然登机要迟到了!”金书书大声说,她一只手扯开紧抱白楚之的傅朝。
傅朝不甘心地放开他,目光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边哭,边闯进检票口,不断呼喊白楚之。
他的褐色卷发飘扬在空气中,闪跃跳动。
身体紧跟飞机的航向,越跑越远。
“哥!”
这位十六岁的少年,朝远去的飞机声嘶力竭地呼喊,呐叫。
呼喊声一遍又一遍回荡在空气中。
白皙俊秀的脸庞,落满分别的泪水。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和白楚之,分开这么远,这么久。
他简直恨不得时光加速,一下子拨到四年后。
白楚之18岁的年龄,离开校园,离开北都市后,傅朝更加无心于学习,直接退学不读。
他的母亲金书书也很无奈,不过,她也算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与其逼傅朝读成书呆子,不如让他早点学习管理公司。
傅朝倒是不反对,答应了她。
彼时,傅朝的父亲一手创建的大型传媒娱乐公司〖浪腾传媒〗已在北都市小有名气,资产颇丰。
傅浪撂挑子不干,到处寻欢作乐后,浪腾的真正执管人,便是金书书。
金书书做事情风风火火,行动力极强,是一个优秀的主管,但这么多年,浪腾的发展过于平稳,年终业绩起起伏伏,变化不大,颇有些死气沉沉的光景。
傅朝年轻气盛,善于观察,心思敏锐,他一下子就看出其中的弊端。
浪腾主营业务是影视剧拍摄,多是从第三方购买剧本,剧本质量普遍低下,无论是出圈的暴火影视剧,亦或是口碑极佳的好作品,产量极其少。
运营思路是快赚快跑,同时购买市场上的多部版权,以极快的速度开拍,拍完之后马上接下一个,这部扑了,下部可能就回春,因此作品质量不高,拍完了捞完了钱直接下一个。
这个一点不像一个成熟的大公司应该有的气象,反而像一个急不可耐的小作坊风格。
傅朝对母亲金书书说出这个要点,金书书听着觉得有道理,一方面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常年扑在上面,眼睛也有看不到的地方,另外一方面傅朝是个小年轻,他的口味选择很大程度上也反映了市场的需求。
因此她马上召开公司集团高层会议,让傅朝坐在她的下首位旁听。
开会的时间到了,过了一刻钟,有些位置居然还是空的。
傅朝冷漠一笑,朝金书书说:“这些没来的人,你应该开除。”
金书书催促秘书打电话联系。
还是没有来。
金书书无奈说:“他们不来,我们先开会吧。”
傅朝却不打算放过,他认为这是公司纪律问题,一看这些人就有恃无恐,平日懒散惯了,估计现在在哪儿吃喝玩乐呢。
他站起,越过金书书,朝席位上的其他高管说:“没来的,明天不必来,他们已经被浪腾除名了。你们今后如果不想再在浪腾待,尽管迟到。”
明明是一个少年,但他个子长得高,眉目冷肃,俨然有一种领导者的霸道气概,弄得席位上的感到一丝惊惧不安。
金书书看儿子这副雷厉风行的模样,倒也有些欢喜,这不就是小总裁的风范吗?
她点头,同意了傅朝所提,一夜之间,部分高管被除名的事情,在浪腾闹的沸沸扬扬,这些高管们被灰头土脸逐出浪腾,一下子,从上到下,整个公司的纪律严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