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夜话 第24章 「023」飙

无聊地转着手里粉色的蝴蝶刀，坐在大厦顶楼天台边的粉头发女孩逡巡扫视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凭借受髓能侵蚀而变得极佳的目力仔细搜索着行为怪异者的身影。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终于让她发现了些情况。

“嗯？今天运气这么好，让我碰到这样的上等货色。”莓比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从腰包里揪了节吹泡糖塞进嘴里，“赶紧干票大的洗洗我这几天的霉运，不然真要长蘑菇了。”

卷着时髦双马尾发型的可爱少女自楼顶一跃而下，用力蹬了一下墙面后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又抓住几根广告牌支柱荡了几下后，她的身体便轻轻巧巧落在了那个感染程度至少有80%的髓人面前。

莓比握紧刀，看着这家伙半裂开的脑壳里深红色的石头，脸上止不住地溢出喜色：“纯度这么高的髓晶，让我想想，该报多高的价好呢。”从这话里不难听出，她早已将这石头当成了自己的囊中物。

似人却早已不是人的家伙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莓比的存在，依旧拖着僵硬的步伐前进着。

莓比手腕一转，那刀却是先在自己的手心划了一下，她有些不满道：“虽然知道钝化的它们没有五感，但像这样被无视的次数多了果然还是很不爽啊。”她边说边扬起手，一串殷红的血珠便洒在了髓人脑袋开裂的地方，同时发出了如同硫酸腐蚀皮肉一般的声音与臭味。

然后眼前的家伙瞬间便开始狂暴起来，紧闭的双眼睁开，里面是和脑侧的石头一样颜色的深红。不仅体积增大数倍，动作也变得敏捷，像头发狂的公牛，迅猛地朝莓比冲了过来。

女孩把糖吹破，从后腰处又掏出一把蝴蝶刀，笑得狂放道：“这样才对嘛，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大块头，希望别让我太无聊。”

比莓比脑袋还大的拳头带着劲风捶向她的脸，但每次都会差上几厘米，女孩甚至都没退后过，只是略微偏了偏头，侧了侧身子而已。

仔细观察并思考着如何才能最大程度保留这颗晶石的活性，莓比选择稍微冒一下险。

她先后将两把刀都丢了出去，一把精准地卡进了髓人的脖子，一把削断了那家伙半条胳膊。

莓比取下头上的发卡套在手上，竟然是两个小巧精致的指虎。她跃起之后一个灵巧的翻身便落在了髓人身后，被刀卡住的脖子没法及时扭头，莓比便趁这机会挥出了十成十力道的一拳，不偏不倚，正中后脑。

髓人硬得和石头一样的脑袋当即便被打得凹下去了一块，原本紧紧长在骨头和脑浆中间的血红晶块也好像有一丝松动。

甩甩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莓比继续躲闪的同时捡起飞出去的刀收进包里：“看来有戏，再让我多打几下试试。”

她继续重复之前那一拳的动作，不断攻击着晶石周围的骨头，每打一下都会让石头的位置更明显一些。髓人好像被女孩随意的偷袭惹怒了，变得更加狂躁，但此时的它缺了一条胳膊，脑袋也快要彻底裂成两半，和被猫戏耍的可怜耗子没什么区别。

但莓比其实并没有折磨猎物的习惯，一切都只是为了让那块髓晶的价钱卖得更好些而已，现在这玩意儿在她眼里就和转运符一样可爱。

咔嚓——

随着最后一拳击出，那半块可怜的脑袋就彻底断掉了，和莓比手掌差不多长的红色晶石失去了支撑，轻易便掉了出来。没有了髓晶供能，髓人庞大的身体像个立刻报废的卡车头似的就翻倒在了地上，然后从头部开始，一点点崩解，最终化成一滩白灰。

石头就那样安静地躺在灰堆里，闪着细微的红色光芒，这是它活性化的证明，也是莓比耐心等待的结果。

女孩伸伸懒腰，刚准备心满意足地拿走自己的战利品，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勾爪便从她手底下勾走了那块不小的晶石。

“……”

莓比看着勾爪收走的方向，气笑了：“黄雀在后是吧，敢劫我的货，也不掂掂自己的命够不够硬。”她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漂亮的叶绿色眼睛里却满是杀意，稍稍深呼了一口气，下一秒原地便不再有女孩的身影。

高低不一的楼与楼之间，粉白色的虚影正快速移动着，肉眼甚至难以捕捉。

生着气的莓比展现出了比平时更强的爆发力，只几个起落便足以让她看清小偷的背影。莓比眯了眯眼睛，从腰包里摸出三枚雪花镖，借着再一个起跳的瞬间就掷了出去。

只听到三声皮肉被破开的声音，全中。

莓比看得很清楚，有两枚镖都深深划进了那人的要害里，很明显活不过今晚了。她冷哼一声，敢坏她事的人，从来都是这个下场。

明明已经受了重伤，那家伙却仍不死心地逃蹿着，莓比啧了一声，又在心底骂了两句，正准备再加一下速时，却忽然感觉到了另外几道气息。

莓比对于危险的感知向来敏锐，头皮炸开的感觉刚一浮现，下一秒一枚针头便擦着她的脖子飞过卡在了地上，要不是她停顿了一下就该中招了。

“组团来抢劫啊，难怪胆子这么大。”

犹豫了一下是先解决这几个碍眼的东西还是只追那一个，莓比最终选择了后者，反正她跑得快，何必浪费时间。

但几乎就在她这个念头刚准备实施的瞬间，面前唰唰唰又跳下来好几个人，加上刚才那一波竟是直接来了两位数的拦截者，莓比的脸色罕见的有些难看。

“喂，没必要吧，这么多人抢我一个……”

这些人与之前那个是相似的黑衣覆面，但气势上要更吓人些，莓比判断和前一个飞镖都躲不掉的小毛贼不是一个量级的，可这就更难解释为什么只针对她这件事了啊……

打应该打得过，就是估计会很狼狈。放平常莓比可能会算了，但现在她窝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儿撒呢，便冷声道：“让开，挡路了。”如她所料，没有一个人动。很好，那就打吧。

莓比甚至都不想用刀，直接贴身肉搏，十几个训练精良的成年男性被她一个小姑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女孩一边躲闪着针头，一边跳起就是一个膝击把人顶飞三米远。

待到天台横七竖八躺了一堆人之后，莓比的体力也快用尽了。

她气喘吁吁地大概扫视了一圈就准备离开，可正要跳下楼的时候精神松懈了一下，一枚麻醉针便趁这个机会钉入了她的颈侧。

莓比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看着天台底下又爬上来二十多人，终究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王八蛋。”她说为什么还能感觉到有人，原来就等着她体力不支这时候呢。

那一针起效很快，莓比的反抗能力马上便消失了个干净。

这帮人果然来头不小，莓比的意识只支撑到她被带到一处类似医院大楼的建筑里，能看到白墙上涂鸦了一个巨大的，隐约好像是龙卷风的图案，红色的油漆流下来，就像血一样让人不安。

莓比知道它。

那个神秘无比却又无处不在的，“飙”组织的印记。

———·———

这是一个能源濒临枯竭的时代，为了保障人类的存续，科学家们发明了新型能源——髓能，这是一种类放射性物质，植入人体之后会大幅强化体质，却又能减少生存所需的物资。

听起来还不错不是么，但世间万物皆有其代价，髓能计划实行不到二十年便出现了巨大问题，接受注射的所有人虽然日子好过了许多，但寿命却是被大大压缩了，活不过五十岁。

不仅如此，这些人死后身体会被髓能迅速同化，呈现出感染状态，最后在脑部结晶化，变成一块块大小颜色都不一的晶石，这便是髓晶。

用来延续生命的东西反而加速了生命的消亡，这看起来是非常本末倒置的，但人们发现，髓晶竟然可以当作替代能源使用，并且效果非常之好，象征纯净度的红色越浓髓晶中包含的能量越充足，这无疑是解决能源危机的一条大好办法。

这个事实一被揭出，人们的反应各不相同，但毫无疑问的是，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

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口都已注射完毕，只有一部分新生儿因为年龄太小暂缓了计划，其余一些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注射并且之后也不想把自己的生命交托于这种东西上，不想变成燃料的人们还得时刻防备被某些黑手拖走强行感染，这些普通人光是躲藏便已耗尽了精力，实在没有余力反抗。

因此，四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髓能已经完全变成了新人类生活的命脉，在这种观念下长大的人们也几乎完全认可了这种人吃人的生存方式。

被髓能同化生出髓晶之后便会被称之为髓人，明明已经死亡，却依然会保留生前的能力和一部分思想，在未被含有髓能的血液活性化之前只会随意流窜，如丧尸一般行走，偶有一小撮会初始便展现出极强的攻击性。

因为髓人通常都早已接受注射多年，身体强化程度非常人能比，因此想要采得髓晶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除开各官方的武装采集队，民间也有许多自发组织的团体和或自由或接受雇佣的采石人。

有胆子做采石人的家伙无一不是能力出众刀口舔血的疯子，他们会到处搜寻未被其他人标记的髓人下手，再将取得的髓晶高价卖给需要的买家。莓比便是其中之一。

而“飙”组织，则是所有组织团体里最危险的那个。

说是最危险，其实也只是因为他们行动效率太高让所有同行都不得不眼红而已，但他们的风格又着实配得上这一评价。

听说不仅实行军事化管理，执行任务时还会有统一的行动代码，所吸纳的成员也都是万中挑一的精英。髓能计划实行不过几十年，这组织的名头却是在三十年前就有了。

按理说厉害成这样流出来的信息应当不会这样少，但很奇怪，即便是莓比干了快十年采石人，对他们的了解也少得可怜，只知道他们是唯一会在髓晶回收之后还帮忙处理尸体的组织，以及认得那个龙卷风印记，除此之外就再不知道别的了，新首领上位后便更像直接消失了一样。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但莓比对“飙”组织的印象反而还不错。

虽然她也懒得收拾那一滩滩白灰，每次都是让风自己吹干净的，但一想到自己最后的结局也不外乎如此，就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多此一举了。

莓比深知螳臂当车的道理，所以之前对这些个大组织她都是能避则避，井水不犯河水的。

前提是不主动和她作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