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盛放于死海[末世] 第3章 险境

酒吧街被横七竖八的事故车辆堵塞，难以通行，其间鬼影徘徊。

但幸运的是，周哲找到的这辆吉普车足够坚固，马力强劲，能够在普通车辆无法行驶的路面前进。

而周哲恰好知道附近有一段路正在维修，那里堆积着大量沙石，绝不会有其余车辆。

他死命踩着油门，驾驶吉普车冲破围栏，撞开路障，闯进了正在维修的路段，在凹凸不平的沙石堆中穿行。

这条路可以走通，后面追逐的丧尸也被甩掉了，周哲却仍脸色沉重。

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下移，落在方向盘下的车钥匙上，银色的环里扣着一个小兔子，背面有一张大头贴。

照片上，是一个可爱的女孩，青涩而瘦小的面庞像一颗含苞待放的花蕾，她抬手掩着唇，笑得很腼腆。

周哲按在方向盘上的右手隐隐发颤，就是这只手，举起砖块，在那朵来不及盛开便凋谢的花上砸了一个血窟窿。

“喂，还生气呢？”缩在副驾驶座上的李葵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周哲一下，“之前误会你了，我道歉，对不起。”

吱——周哲突然踩下刹车，双手死命地抓着自己的脸。

“不，不是误会……我真的杀人了。”

“她求我救她，我却只能杀了她……

”她那么小，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周哲拿起那个小兔子，直勾勾盯着上面的照片，眼窝渐渐潮湿，呆滞地念叨着。

李葵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她眨眨眼，突然跳起来，在座位上蜷成一团，而后双手合十，像祈求佛祖保佑那样作揖，神神叨叨的。

“哎呀！刚才脑抽了，光顾着心疼钱，都没第一时间感谢你，现在补上！”

周哲被李葵夸张的动作惊醒了，扭过头愣愣地看着她。李葵抬眼偷瞄，见他发呆，眼珠一转，撅起嘴唇将脸凑了过去。

“英雄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做不到，给你个香吻要不要？”

噗嗤，周哲忍俊不禁，终于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还香吻，一脸脏水臭死了！”周哲一把推开李葵还粘着不明物体的脸，哭笑不得，“丧尸横行啊姐姐，你能不能紧张起来？真不知道你是天生乐观，还是脑回路太弯！”

“哦……紧张，我紧张，”李葵憨笑着点头，搓搓脸上的泥巴，重新在座位上坐好，又戳一下周哲，“心情有没有好转一些？”

周哲愕然望向李葵，这才醒悟，原来她是故意耍宝，分散他的注意。

“李葵，你是小丑吗？”周哲摇头轻笑。经她一搅闹，心中的压抑确实被冲散了许多。

“哄孩子嘛，还不是怕弟弟留下心理阴影？”李葵嘻嘻一笑，又在周哲的冷眼下连忙收敛，“那个，快走吧，马上就到了。”

周哲长呼一口气，摘下车钥匙上的小兔子，珍重地放进口袋，而后再次发动吉普车。

“对了，生存法则第六条，安全带，”周哲伸手给李葵扣上安全带，这才踩下油门，“以后自觉一点。”

穿过崎岖的维修路段，驶上主干道，尖锐的笛声不绝于耳，警车、救护车、消防车正像搬家的蚂蚁一样穿梭。这里没有车祸拦路，也没有大量丧尸出没，畅行无阻。

一路油门踩到底，很快，他们抵达了目的地，李葵居住的丽园小区。

周哲原以为，这起丧尸危机是在酒吧街爆发的，起因像某部影片的设定一样，是什么新型□□。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相隔不短距离的丽园小区，同样有一个个扭曲的身影在游荡。

就在李葵家楼下，三只丧尸正在争夺一条野狗，用牙齿和手指将那可怜的小兽撕碎，肉块洒落遍地，血腥而惨烈。

之前种种，打瞌睡的李葵都没有亲眼目睹，此时，她终于第一次真正地直面恐怖。那飞溅的血液和碎块，像是密集的重锤，狠狠地凿击着她的神经，令她脸色惨白如纸。

而汽车发动机的噪音就像打开一盒肉罐头的清脆声响，立即吸引了丧尸的注意。它们丢开那一点残羹剩饭，兴奋地嚎叫着，向吉普车扑来。

一双双幽绿的眼睛鬼火一样闪烁着，迅速逼近，李葵甚至隐约看得见它们淋漓的黑色口水。

她伸出左手，用力拧自己的右胳膊，想强迫自己把本能的尖叫咽回去，可还是忍不住，干脆把半只右手塞进了嘴里。虽然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她总算没有丢脸地叫出声。

“怎么办？回不去了，我，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李葵用拳头堵着嘴，呜呜地说。

周哲看了一眼后视镜，几双绿油油的眼在镜中与他对视，退路已经断了。

“来不及倒车了·，只能冲过去——坐稳了！”

他一声低吼，狠狠踩下油门，马力强劲的吉普车咆哮着，如一头愤怒的公牛般迎头撞向那些丧尸。

“嘶嗷——”“吱嘎——”

在一串尖利的惨叫与刺耳的刹车声中，那些丧尸被撞得血肉横飞，不知所踪，吉普车引擎盖上满是血迹。

周哲动作极快，解开他和李葵的安全带，推开车门，夹着李葵冲进楼内，一系列动作只在十秒之内。

楼门前的丧尸被撞飞了，小区里却还有更多丧尸在游荡，它们被撞击的巨响惊动，发出惊悚的尖啸。

“跑！”周哲将李葵向前推去，自己却放慢了脚步，握紧双拳挡在她身后。

李葵匆匆回望，眼神中有惊愕，有费解，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逞什么英雄？！赶紧一起跑！”她一把揪住周哲的领子，将他拽回来，牵住了他的手，向楼上跑去。

刚跑到三层，楼下就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

李葵额头见汗，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着。她的鞋跟虽然只有五厘米，却终归行动不便，不仅声响极大，还险些让她崴了脚。

“以后只穿运动鞋！”她恼火地把高跟鞋甩飞，赤着脚飞奔，跑得竟比周哲还快上一线。

终于，在被追上之前，他们跑到了六楼，李葵的家门前。

然而，当她看到自己的家门，却一个激灵，双手在身上胡乱摸索。

“我的钱包掉了！？钥，钥匙……”

周哲如同被水泥浇筑，瞬间浑身僵硬，

“你个傻瓜，害死人了，”他苦笑着，认真地望了李葵一眼，而后捏紧拳头，转身向后，“我拦一阵，你快继续往上跑！”

“要跑也得一起跑啊，我怎么能……对了！我藏过一把备用钥匙——”李葵突然一拍额头，掀开门后电路箱的挡板翻找起来。

周哲心下一松，回头去看，迎上的却是一双茫然的眼。

“备用钥匙，不见了……”李葵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她又去敲邻居的房门，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一片寂静。

刚升起一点希望的火苗，就被无情地浇灭了，周哲实在恼火。可看着李葵眼角的泪珠，他又无可奈何，只能把心一横，用外衣缠住双拳，迎向近在咫尺的低吼声。

丧尸追到了，四只，流着黑红的口水，挥舞肮脏的手爪扑来。

“冷静，没有武器，不能硬来，必须拖延足够的时间！”周哲咬着自己的舌尖，努力战胜退缩的本能，迅速分辨局势。

丧尸为两男两女，两个女性身材娇小，男性中则有一个白发老人，威胁最大的就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壮年男性。

而周哲没有武器，近身搏斗危险极大，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居高临下。

“来喝酒的混混打架，是怎么动手来着……快想起来！”

男性丧尸速度最快，率先逼近，它像狗一样吠叫着，满是血污的牙齿咬向周哲，口中浓重的腥臭味如同几十年没有清洗过的马桶。

“给我下去！”

周哲回忆他旁观过的混混打架，原地蹲下躲避男性丧尸的扑击，而后猛地一窜，使出全力用肩膀撞击它的裆部。

虽然变成丧尸后没有了痛觉，但仍然是要遵守物理法则的，那只男性丧尸被撞开，重心不稳，脚下一滑向后摔去。

周哲有意控制着发力方向，正对后面的另外三只丧尸，使得男性丧尸倒下时，将紧随在后的它们也砸了回去。四只丧尸抱成团，打着滚回到了五楼和六楼之间的平台。

交锋仅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哲却刚从水缸里捞出来一样，全身被冷汗浸透。

看过太多丧尸电影，他深知与这些非人怪物近距离接触的危险，那无异于亲吻发怒的蝰蛇，哪怕被擦破一点皮，都是死路一条。

但只要能多拖延一阵，让她逃脱……

周哲匆忙回望，他以为会看到身后空空荡荡，那样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至少死得其所。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李葵紧张地缩在他身后，像是狂热的球迷一样，将双手攥在胸前，并且正要跳起来，为他方才的“进球”喝彩。

“你大爷！”周哲怒了，他真想拥有电视剧男主一样的“能力”，一生气就吐血，那样还可以畅快一点，不至于憋得胸口疼。

李葵懵懂地挠挠头，“你，你怎么骂人呢……”

“我在殿后啊！拖延时间让你逃啊！你还傻站着干什么，看戏吗？！”周哲恨不得连她一起撞下去。

“我也想逃啊，可是，上面没有住户了，是死胡同啊……”李葵委屈地嘟哝道。

周哲愣了一瞬，惨笑着捶自己的脑门。

“真蠢，咱们两个是被蠢死的。”

摔回楼梯间的丧尸爬了起来，再次扑来。周哲张开缠在手上的外衣，像渔网一样罩住那只男性丧尸的头，并借助它魁梧的体型，阻挡另外三只丧尸接近。

但对方力量极大，在周哲的奋力推阻下，仍然能缓慢向前，并且挥舞着双手，试图用肮脏的指甲撕扯他的脸。

一时间，险象环生。

“李，李葵！看来今天我们是要死在一起了……我有句话想说！”周哲一边向后扭着头，躲避丧尸的攻击，一边开口喊道。

李葵正在后面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想找个趁手的家伙给那丧尸来一记，听到周哲的呼喊，她疑惑不解。

“我，我想说，这大半个月，几乎每天……每天都能见到你，我其实……我对你……”

拼尽全力与丧尸僵持，想说的话又令人窘迫，周哲气喘吁吁，舌头打结，半晌也没说个明白。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眼见周哲步步后退，要支撑不住，李葵焦急不已，抓起邻居家门口的一袋垃圾，无济于事地去打那丧尸的头。

“我想说！我对你——”

周哲深吸了一大口气，想鼓足劲喊出来。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那扇令人绝望的门，李葵家的门，竟然开了！

周哲失去了说出心里话的机会。

在门后的光亮照在身上的瞬间，李葵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力量，尖叫着，一个飞踢将丧尸踹倒，然后拽起他冲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