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盛放于死海[末世] 第1章 开端

空山秋雨，却没有带来清新与凉爽，反而将埋藏在泥土中的腐烂气息引诱出来，无处不在地弥漫开，令人呼吸不畅。

但好在，**的气息掩盖了其余味道，雨水冲散了地面的足迹，对藏身者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被死人，或是比死人更危险的活人发现的概率大大降低。

就是太冷了。

隐蔽的树洞里，两个身影瑟缩依偎在一起，躲避雨水，抱团取暖。他们蓬头垢面，看不清容貌，只能通过体型判断出，是一男一女。

“你怎么样，撑得住吗？”男人时刻关切着女人，将自己破烂的衣服掀开，遮蔽在她肩头。

女人却并不领情，抬手把围在肩头的衣服缠到男人脸上。

“冻不死我啊，管好自己，小老弟。”

好意被拒绝，男人却并没有气闷，只是摇头轻笑，似乎早已习惯。

他翻了翻背包，除了些不知何时有用处的破烂，没有能拿来充饥的。

“食物耗尽了……距离最近的城镇还有五十多公里。”男人抽出地图看看，低声叹息。

“就算能走到那里，也未必进得去，还是啃树皮吧。”女人望着树洞外淅沥的雨帘，嘿嘿一笑。

“人又不是山羊，吃树皮怎么撑得下去？如果不试试，只能等死，”男人苦笑，轻抚女人凌乱的发梢，“到那里，你在外围藏好，我进去寻找食物。”

“忘了你的生存法则吗，有一条是别逞能吧？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也迟早完蛋，倒不如一起进，有个照应。”女人垂下头嘟哝着，抽出了鞋跟里别着的一把小刀。

她挽起袖管，将刀尖刺向自己的手臂，鲜血涌出。

“你干什么！？”男人惊呼。

“别叫，我就是突然想到……万一不小心死掉了，我可不想变成行尸走肉，到处恶心人。留个记号，方便你收尸，挖个坑把我埋起来。”女人淡淡地说，将胳膊伸出树洞，让雨水冲刷血迹。

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声音却没有一丝颤抖。雨水将鲜血冲散，露出了刀尖划出的道道伤口，组成了一个名字，“李葵”。

“凭什么是我给你收尸？”男人探手抢过了那把小刀，“我才不愿意看到你变成怪物，会做噩梦，还是你来给我收尸吧。”

他不假思索地用刀尖在自己的手臂上书写起来，同样是一个名字，“周哲”。

“就知道装硬汉。”女人给了他一拳，哭笑不得。

男人一瘪嘴，“陪你走了一个月，什么时候怂过，这还不足以证明我是个纯爷们吗？”

“已经，一个月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女人掰着手指算了算，一时怅然。

“是啊，做梦一样，一个月前，我还在黑曼巴打工，发愁怎么把你这个醉鬼送回家。”男人似乎想起了有趣的经历，嘴角露出微笑。

两人都陷入了回忆，遥想曾经的平静生活，以及平静被打破的一个月来，剧变，恐怖，挣扎的种种……

一个月前，七月三十一日，江城。

残阳沉没，华灯初上，白日里繁华的江城昏昏欲睡，唤作魔都的另一个人格却正在苏醒。

墨色的天幕被满城灯火染上一层殷红，和以往相似。但或许是今夜天有阴云，那抹殷红格外厚重、压抑，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不过，对终于逃脱办公室的人们来说，那只是夜生活开始的信号。

酒吧街，歌舞场，各种寻欢作乐之地纷纷“起床”，用绚烂的灯光指引人们蜂拥而至。

黑曼巴，魔都最负盛名的寻欢场，晚七点开门，并一如既往地在八点之前爆满了。

香水、烟草、酒精的气味共同营造着火热的氛围，挑动激情的摇滚乐在咆哮，一双双男女在欢闹。或许本不需要刻意营造气氛，酒精与荷尔蒙的双重刺激，就足以让人们卸下面具。

挥洒了太多汗水的人们口渴难耐，自然都想喝上一杯，吧台里的调酒师被包围了，忙得不可开交。

黑曼巴的调酒师大概二十岁左右，穿着笔挺的小西服，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皮肤白净，一双眸子闪动着活泼的光彩。他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男孩，免不了被许多女客人注视。

然而年轻的调酒师却有些心不在焉，对女人们热情的目光熟视无睹。忙碌之余，他总是四下扫视，像在寻找某个人。

终于，他眼前一亮。

“喂！别挤，懂不懂先来后到？”一个神气粗豪的男人正和其他人争抢位置，挤过去，却发现调酒师望着他身后，跟着回头一看，原来是个漂亮女人。

这女人身穿黑色长裙，长发松散地挽着，薄薄的嘴唇微抿起，一双杏核眼似闭似睁，周身环绕慵懒的气息。

略一打量，她并不惊艳，五官只算得上端正，然而多看几眼，却越发觉得耐看。她似乎具备一种特别的气质。

“女士优先。”方才还和旁人争抢的男人转眼变成了绅士，欠身让开，请那女人先行。

可是女人却没有行动，微笑着摇头拒绝，让人摸不着头脑。

“老兄，马屁拍马腿上了，她不喜欢‘女士优先’。”应付过一批客人的调酒师得了时机，幸灾乐祸地说道，将男人点的酒推过去。

男人莫名其妙，端起酒杯走开，好奇地回望那名女子。只见排在前面的人都散尽后，女人才终于上前，敲了敲吧台。

“不肯接受礼让？脾气真怪。”

男人觉得这样的女人不好懂，就算搭上话也应付不来，便失去了兴趣。有意往阴暗地带搜寻一圈，他注意到了隐蔽处的几名男女，鬼鬼祟祟的，正往手腕上注射什么东西。

“嘿，运气真好，一会可以捡死鱼了。”男人露出邪笑，凑了上去。

……

年轻的调酒师望着吧台外的女子，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却又连忙收敛，板起了脸。

“李葵，你又来喝酒，太不爱惜身体了！”

这女人竟叫做李葵，这名字写下来还好，听上去却过于阳刚了，而且难免会让人想到一个挥舞着板斧的络腮胡大汉。

“说过多少次，叫姐！就不该告诉你我的名字！”

女人伸手去揪调酒师的鼻子，却被躲过，只好白他一眼，又敲了敲吧台。

“开门，别像你的名字一样磨蹭，周哲。”

名叫周哲的调酒师撇撇嘴，四下瞄了几眼，见无人注意，打开了吧台侧面的锁。

一弯腰，李葵轻车熟路地钻进吧台，关上门，几平米的小空间便自成一方天地，外界的喧嚣被阻隔许多。

“还是这里舒服，老样子，不过别加冰。”李葵从周哲身后的角落里摸出一个小凳子，坦然坐下，打个响指，一副老主顾上门的熟练模样。

周哲手上动作一顿，扭过头，皱着眉。

“来那个了？李葵，你还知道不能吃冷的，那倒是把酒停了啊！”

“药可以停，酒不能停！再啰嗦小拳拳捶你胸口！”李葵挥舞起毫无威胁的小拳头。

无奈地摇摇头，周哲乖乖上酒。

伏特加，白兰地，柠檬水，加一点二锅头，这让绝大多数男人都望而却步的黑暗饮品，却很得李葵的青睐，她只喜欢这种喝法。

接过酒来，立即豪迈地灌了一大口，李葵粉白的面庞转眼泛起红潮，打了两个酒嗝，一副舒坦的样子。

“啊哈，爽……嗝——”

偷瞄着她的周哲又好气又好笑，趁身边没有顾客，弯下腰将一盒纸巾递给李葵，指指她嘴角的口水。

“你的名字也没叫错，一沾酒就变成凉山好汉。不要仗着酒量好，又有我送你，就肆无忌惮啊，你这样喝酒，会产生依赖的。”

“啊？不怕，我酒量好着呢，从前没喝过，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嘿嘿……到了江城，自由了！我要把以前没试过的都尝试一遍，永别啦！牢笼！”

“你还去玩网游了？”听到她说出游戏里的台词，周哲有些诧异。

“对啊，我上手可快了，第二局就用塞拉斯拿了五杀，把想带我的网友都吓跑了，厉不厉害？”

看着得意叉着腰的李葵，周哲心中复杂——上个月她第一次进酒吧，好奇而又胆怯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可是在自己动手胡乱兑了一杯酒喝下去之后，这个女人就开始放飞自我了。那个文静的李葵好像只是他的幻觉，转眼一去不复返。

“你那么厉害，怎么还躲在我身后，始终不敢去跳舞？”

周哲笑着调侃道，指了指吧台对面的舞池中，那些衣着暴露的惹火女郎。

“还有，你穿这种长裙适合参加宴会，而不是跑来酒吧喝酒，你应该像她们那样穿。”

李葵偷窥一样探头瞄了一下，好巧不巧地看到角落里一些人**纠缠在一起。她连忙捂住双眼，缩回吧台下，顺便蹬了周哲一脚。

“你害我长针眼！谁规定来酒吧玩就要穿成那样，我偏喜欢穿得严实一点！”

此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有人发来消息。

虽然偷看别人的**不好，但周哲还是忍不住，一边扭过头擦杯子，一边斜着眼睛去瞄。

对话框里写着：“未婚妻小姐，你在哪？”，而来信者的备注是“嫁谁也不嫁他”。

当啷，手滑了一下，周哲手里的杯子磕在了吧台上。

李葵没有注意周哲的动作，手指迟钝地敲着键盘，“要你管，说好的谁也别干扰谁，过界是小狗，略略略。”末了，补上一个柴犬吐舌头的表情。

“美好的一天从收到小狗的信息结束。”李葵吐了口气，摇头晃脑地说，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哎！你喝得太急了！”

周哲伸手去拦，却只接住一个空杯子。李葵抹着嘴，打着晃站起身。

“酒量好，任性！当代李黑怕不怕？哈哈哈嗝……走了，好孩子要在九点前回，回家……”

“你要是好孩子，在坐的都是三好学生了！”周哲撇嘴笑道，把李葵扶住，要送她回去。

“别，别送我了，你就是个兼职的，总请假不怕被炒啊？”李葵甩手说道。

“不送能行？你走路都打横了，也不怕出门被人拐走，可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正直又善良。我去请假，你老实坐好，要是敢溜走，以后不卖你酒喝！”

强行把李葵按回小板凳上坐好，周哲急匆匆地跑向员工通道。

醉意朦胧的人，时间观念是很模糊的，周哲只离开了几分钟，李葵却感觉过了几个小时一般漫长，焦躁起来。

“周哲，没叫错名字，真磨蹭……”

李葵爬起来，想自己离开，却站不稳，趴在了吧台上。她的脸正对着舞池，双眼迷离地东瞧西看。

很奇怪，舞池里突然混乱起来，许多人纠缠在一起，脸上，脖颈上，朵朵红花绽放。只是李葵看不真切，还以为是口红印。

“太，有伤风化了，这么多人，互相接吻，没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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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