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觉醒 第13章 第 13 章

来者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见到金戈就像见到多年未见的老友，极其亲热地迎上来。

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流了几句，一个笑面狐狸，一个是笑脸弥勒，谈笑间谁都滴水不漏。

司逸闲在旁听了几句，意识到中年男人言语间对金戈多有恭维。

交谈了一会儿，中年男人的目光忽地转到身旁的司逸闲上，活像瞧见了什么惊奇的物件。

他上下来回打量一番，朝金戈嘿嘿笑道：“金老板您这是终于打算为金家开枝散叶了么？”

司逸闲皱皱眉，注意到他说完似乎还小心地往她身后瞥了一眼。

她的身后，是金钺。

“金老板，您就打算挑这个女人吗？”中年男人又是一番全身扫射，隐约露出一丝不不尽如意的表情。

对方挑剔的目光令司逸闲感到不快。

不过中年男人显然是个人精，他没有对金戈带来的女伴明着指点，只跟金戈用观赏路边野花的随意语气，说：“哎呀，这女人模样有些普通了，比不得失乐园内佳丽们貌美如花，身材嘛……看起来平平，没有圣女们凹凸有致，不过！精神状态瞧着很健康，屁股倒是挺大，好生养！”

“之前瞧您一直没有行使生育配给，还以为是对孕母要求高，现在……您倒是让老钱我有点搞不懂了……”钱老板说着又扫了司逸闲几眼，仿佛是在看她到底有什么稀奇能让金戈选中。

这一眼让司逸闲顿时眼冒怒火，拉下脸怒道：“你看什么！”

钱老板双眼一瞪，吃惊于这个女人大胆的态度，转头愕然地看向金戈，却见金戈仍笑眯眯，还顺手将那小野猫捞进怀里，一脸宠溺的模样。

钱老板挑眉，恍然大悟，他笑得模样乐呵：“诶唷，还真是活泼的小家伙，这性子……我瞧着和育幼院里出来的女人们都不同呢！是从外面搞来的货？”

说到最后，钱老板压低了声音。

走私在什么时代都是见不得光的事，不过……对于权钱者们而言，见不得光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上面给予特权阶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权力。

金戈笑眯眯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钱老板上道的不再就走私这话题继续下去，真要说那也得私下沟通呢。

知道司逸闲是走私进来的货物，钱老板明显失去了兴趣，他再度面向金戈，全身心的与他交谈起业务来，两人的谈话一直围绕着北方的战事和货物线路问题。

司逸闲听了一耳朵，大概了解到金戈所在的金家似乎从事着粮食生产采购运输等业务，产业规模颇大，家族势力日渐强盛，如今在中央都能说得上几句话，不然这中年老男人不会左一句金老板，右一句“年少有为”“有胆略”“佩服”等等，夸赞的词跟不要钱一样蹦出来。

送走了钱老板，金戈三人一空下来就又有其他人急忙补位上来想要与金戈进行交谈。

这些人大多都会顺带暗地里打量陪在金戈身边的女伴，是个眼生的、并不在育幼院配给名单上的年轻女人。

甚至偶尔司逸闲还能感知到他们隐秘的目光也同样投射到另一边的金钺身上，这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奇怪归奇怪，司逸闲面上却没有过多表情，也不开口说话，只学着场上其他女人的模样虚靠在金戈身侧，像个无声的只会眨眼的玩偶娃娃。

她想象自己此刻就是身处热带雨林中的变色龙，融入周围环境才能获得最低限度的安全。

“哟，这不是金戈金老板吗？今夜竟然有空出席圣诞晚宴，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司逸闲正出着神，身边传来一声高亢刺耳的男声，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穿着花哨西服的年轻男人从人群中走来，其他人一见到他，像是有所顾虑，竟然齐齐退后了几步。

金戈三人身边骤然空出一个圈。

来者不善。

“袁少说笑了，圣安东尼殿下下发的请帖，除非金某人在外地实在脱不开身，否则一向是准时前来拜谒的。”金戈见到来者何人，微眯起眼从容笑道。

“金老板说的是比唱的好听，可你这一年到头来来太阳宫参加宴会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次次传唤都不见你来，上京不知道的可都在传你金家生出反叛之心了呢——要不是瞧你金家物流刚在宁溪建造港口，这传的我都快信了！”袁艾伦嘴唇薄如一线，唇角微勾，扯出别有用心的笑。

周围人端着红酒杯时不时小抿一口，或者与同伴交头接耳地注视场上针锋相对的二人。

金戈垂眼，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语气平静：“袁少你也说了这是谣传，我金戈生于斯长于斯怎么会干出你们口中说的大逆不道的事？宴会失约确实是我的不是，只因金某平常事务繁忙，一年里头有三分之二时间都在各地跑，对于这上京大大小小的宴会，实在是分身乏术。”

金戈忽而一笑，抬眼射向袁艾伦，故作苦恼：“哎，正如袁少你所说的，我金家今年的宁溪港刚刚投入建造，这港口要是建成了对我金家产品运输可是大大减少了成本，百利而无一害，这么优质的一个港口，我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前段时间还天天忙得天昏地暗，你瞧我回来没几天，老毛病又犯了，哎！”

“松快的宴会谁不想参加，我也想无事一身轻，可惜我金家生意越做越大，实在忙得脚不沾地。”

金戈说的苦楚，可袁艾伦的脸却肉眼瞧着越来越黑。金家如今蚕食的正是他袁家的商业地图！

金戈挽着司逸闲缓步上前，与袁艾伦面对面站立。

两人身高差不多，金戈平视对方，脸上带上一抹感动，说出的话却刻薄到让袁艾伦脸色大变：“这宁溪港，说来还得感谢袁少你的拱手相让，您对金家这份恩情金某记在心里了。”

“不过，金某最该感谢的还是中央和圣安东尼殿下，感谢他们对金某的信任，让金家着手建造宁溪港。建设港口这一重任，金家必将全力完成！”

金戈遥望向位于宴会厅最前方那张高高在上的空荡的金色宝座，神情坚定而虔诚。

一番情深意切的表衷心言行完毕，金戈招手从路过的侍者手中拿了杯红酒，笑着朝袁艾伦举了下杯。

四周围观的人群中传来阵阵似有似无的窃笑。

“金戈你个混蛋！”袁艾伦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咬牙切齿地几乎想扑上去撕了洋洋得意的金戈。

这轮交锋中袁艾伦落了下风，四周嘲笑的声音像是刺耳的魔音一样不断钻入他耳中，刺得他脑仁胀痛。

该死的金戈，下贱的小白脸，长着一张女人脸的恶心货，他凭什么处处同自己作对！金家又该死的像是挥之不去的苍蝇粘着他袁家，到处抢袁家的地盘和生意！

袁艾伦内心一遍遍疯狂的诅咒着金戈，自从十几岁时金戈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刻起，他头顶的太阳就仿佛在那一天之后被遮挡，十几年来这份嫉妒与恨意仿佛没有止境！

袁艾伦红着眼瞪着金戈，突然，他的目光被金戈怀里的女人所吸引！

女人？！金戈竟然第一次在圣诞晚宴携女伴出席？！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啊！

袁艾伦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新奇地瞪着司逸闲，目光又缓缓扫过三人，愤怒的情绪忽然一扫而空，他一脸嘲讽地对金戈蔑笑：“金老板今夜带了女人来？这是终于准备要生下金家的继承人了吗？哈哈哈恭喜恭喜啊！”

司逸闲眉心一跳，强行控制住自己脸部表情，花哨男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她没有意会错的话……这难道还跟她有关？！

仿佛是察觉到司逸闲的不安情绪，金戈放在她肩头的手微微收紧，不轻不重的力道让她心下稍安，偏头悄悄看向金戈的侧脸。

金戈嘴角的笑意消散，语气淡然地开口：“金某不过是遵循圣安东尼殿下请帖上的要求携女伴出席宴会而已。”

袁艾伦不屑地一笑：“切，谁不知道这是中央在催促你们生孩子呢，跟配种的猪一样！”

“可是金戈，你不一样！”袁艾伦环视四周，很满意看到围观人群脸上看笑话的表情。

他绕着金戈三人转圈踱步，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尽管你金老板精明能干，眼光独到，有着极强的商业头脑，让你金家产业蒸蒸日上，可惜啊可惜，可惜你金戈自始至终都是你金家的罪人！因为你金戈身为男人却天生残疾！”

“你这个残废的，生不出后代的男人！”

袁艾伦近乎咆哮地朝金戈吼出，哪怕司逸闲此刻再故作镇定也没忍住惊讶的表情。

“你金戈身为一家之主却压根没有繁殖能力，这替金家开枝散叶的事恐怕还得落到你弟弟头上吧？金戈老板，你这又算不算是替他人做衣裳？哈哈哈，不管怎么说还是恭喜金老板终于走出这一步了！”

袁艾伦继续落井下石，在大庭广众之下抖出金戈隐藏许久的秘密，这份快感简直让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围观的人群纷纷发出惊叹声，看向金戈的目光带着嘲笑、讽刺、怜悯等各色情绪。

关于金戈这个所谓的秘密实际上多年来在上京早就流传已久，毕竟像金戈这样手握巨财却还未诞下下一代的顶级富豪实在是没几个。

在大污染之后的时代里失去生育能力的男人数不胜数，可当这样一件对于男人来说关乎尊严的事被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足以让他颜面尽失的。

袁艾伦痛快过后，却发现金戈情绪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难堪甚至窘迫……

其他看热闹的也注意到金戈淡然的态度，生感异样，在场皆是人精，很快人群里连窃窃私语声都没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金戈，他们想知道金戈接下来会做什么。

会场诡异的安静了下来，金戈微微一笑，缓缓开口：“让诸位见笑了，金某从小身体确实有些孱弱，不过倒也没有袁少口中说的这么不堪。”

“袁少对金某身体健康上的关怀在下心领了，这段时间忙着宁溪港口的事务也确实让我旧病复发了，所以趁今日大家都在，金某就提前同各位说声抱歉了，接下去诸位的宴会邀约金某估计也有心无力。”金戈说完微微欠身。

“哼！故左而言他，金戈你真没种！”袁艾伦想再激金戈，他最不耐烦看他这副故作清高的表情！

所有人都懂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当众承认这种难以启齿的丑事，围观群众也都知道袁家和金家这几年在生意上针锋相对的厉害，可谁知袁家这大少爷竟然使这样跌份的手段也要让金戈丢脸。

众人看向金戈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几分同情，既有对他无生育能力的同情，也有当众出丑的恻隐。

“咦，这里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么？围了这么多的人，这么热闹？”忽然，人群后突兀地传来一道浑厚健朗的男声。

见到来者，人群骤然发出阵阵倒吸声。

“是安德鲁将军！”

“安德鲁将军居然参加了今夜的晚宴？！我们躲远点！”

……

人群中惊叹声昭示了此人地位不凡，司逸闲望去，一个相貌粗犷的男人徐徐走来。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身穿军队制服，肩披绶带，胸前带着好几枚勋章，下颚蓄起一层薄薄的胡子，两鬓夹着几缕白发，饱经风霜的脸上隐约可见几道浅褐色的疤痕，整个人走来时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安德鲁步行到金戈与袁艾伦之间，目光犀利地在二人之间扫视，如同高坐于最终审判席上冷酷审判长。

袁艾伦在对方强大的威压下忍不住面露惊恐，金戈瞥了一眼，不再关注他，反而面带微笑的迎上安德鲁重如千金的打量。

金戈微笑：“不过是关于金某的一些误会，惊扰了安德鲁将军，金某深感愧疚。”

安德鲁生的高大魁梧，威慑力十足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只静静看了眼金戈和袁艾伦，目光扫过司逸闲的时候却目光沉沉，随后又移开了视线。

这样若无其事但又毫无遮掩的表情金戈自然没有错过，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为何。

金戈侧首瞥了眼一直在身后一言不发的金钺，拉开司逸闲挽他的手，轻声吩咐：“阿钺，带她去神圣观园或者植物园逛逛。”

金钺闻言一脸冷淡地抓着司逸闲走了。

安德鲁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里，等金钺和司逸闲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内，他才将目光重新注视到金戈身上：“既然是误会，大家说开了就好，我们的一切都是为了圣神日曜联邦能够始终欣欣向荣的延续下去，你说是么，金戈金老板——”

金戈一脸赞同的点头，对待安德鲁将军的态度既热切又维持着他一贯的不卑不亢。

倒是让本对所有商人都内心持轻蔑态度的安德鲁侧目，金戈此人他也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进度有度，难怪这几年他金家在日曜联邦境内产业日益扩张，此子的成功绝非偶然！

他甚至只因自己的一眼就屏退了身边的女人，仅凭这观察力与行动力就足以将跳梁小丑似的袁家小子给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