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火山 第11章 第 11 章

*

没有替换的衣服，郁夏只能将湿掉的地方吹干重新穿上。

但在雨里淋过，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走了这么远，路上还在出租车上吹了凉风，郁夏无可避免地有些着凉，出了浴室，感受到空调的凉风，她后背发紧，忍不住一哆嗦。

关上浴室门，郁夏转头就看到平躺在沙发上的裴洺川。

裴洺川闭着眼，呼吸平稳，好像已经睡着了。

看了看隔壁的大床，又看了看裴洺川，郁夏抬腿朝他走去。

在沙发旁蹲下，郁夏抬手轻碰一下裴洺川。

裴洺川没反应。

郁夏于是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轻唤，“裴洺川。”

裴洺川不耐烦地睁开眼，皱着眉，一副被人吵醒之后不愉快的模样，喉中闷声道：“嗯？”

郁夏：“去床上睡。”

裴洺川瞥她一眼，翻过身，背对着她，“不去。”

郁夏：……

郁夏蹲着没动。

略微分析一下裴洺川刚才的态度，郁夏觉得他大抵是个睡觉的时候有点脾气的人，现在被人弄醒了不开心，更不乐意挪窝。

“那你继续睡吧。”郁夏轻道一声站起来，从大床上拿下一块毛毯，小心盖到裴洺川身上。

他似乎真的很困了，郁夏盖毯子的动作没让他惊醒分毫。

郁夏担心裴洺川头发没吹干睡觉会头疼，稍微将空调温度调高两度，这才走到对面的大床上睡下。

这间套房中间并没有完全封闭的隔离，办公区域与休息区之间，全靠一面两边通的隔断隔开，说不上有很好的私密性。

郁夏躺在床上，盯着那空出来的一段地方看了很久，几度在心中声讨这设计未免太不合理，但凡有房间，那就是要有门的存在的，怎么能只用一面两边漏风的墙做隔断，怎么能没有门呢？

与此同时，郁夏意识到男女共处一室的“隐患”，在床上不安地翻了好几个滚，却又忍不住地在意沙发上的裴洺川睡得怎么样，那沙发对于他来说是小的，他会不会现在已经翻身滚到沙发下了，然后依据他的起床气，他会不会坐在地上生闷气，最后怎么想怎么气不过进来把她提起来丢出去，或者直接躺在床上，也不管她是不是睡着……

啧，这么看来还是要有门比较好。

郁夏的思维无限发散，提心吊胆地后悔起当初的决定，但最终还是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

第二天是周一，郁夏没有早八，咖啡店也没有她的排班。但考虑到学习进度，郁夏还是订了个八点的闹钟。

一夜好眠。

第二天被闹铃吵醒，郁夏迷蒙睁开双眼，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关掉闹铃，恍惚间感受到身下大而软的床垫，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让郁夏惊了一下。

等意识回笼，昨日发生的一切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她才冷静下来。

掀开被子下床，郁夏小心走到隔断旁边，攀着墙往外面看裴洺川醒了没有。

裴洺川还在沙发上躺着，一手压在脑后，一手垂下地，毛毯的一角随意搭在腹部，大部分已经落到了地上。

他换了一身衣服，不是昨日的浴袍，也不是昨天见面时的黑T恤。他现在穿着一件白色T恤，胸前一排字体肆意的红色字母，下身套洗旧的黑色牛仔裤。

郁夏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又往外走了些。

这一下，叫她闻到室内残余的酒气，她轻皱一下眉，快步走到裴洺川旁边看了一眼。

地上掉落几个啤酒瓶，有的被捏瘪躺在地上，桌上还摆了半罐没喝完，看过去一共有五个，而沙发前头，放了两个纸袋子。

一个纸袋子上随意丢着两件衣服，郁夏辨认出是昨天裴洺川穿的那一身。

她昨天睡着之后，裴洺川又叫人来送东西了？

看眼下的情况，现在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但郁夏也没法知道他后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了他一会，郁夏伸手想要将他叫醒。

随着距离的拉近，郁夏看清他的神情，手在触碰到他之前停住，视线落在他紧锁的眉心上。

裴洺川似乎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想到地上的啤酒瓶，又看着他这副模样，郁夏估摸他昨晚大抵是没睡好。

反正早上也不急着回学校，郁夏收回手，只是将地上的毛毯捡起来，在他身上盖好，轻轻安抚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突然在这时，裴洺川浑身一激灵抖了一下。

郁夏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逾矩，手赶忙抬起来。

好在他之后很快地平静下来，眉心的皱纹也散开了，只是翻身，将头抵在沙发皮面上。

郁夏不敢动，胸中一直提着口气，不敢大口喘促，直到裴洺川的呼吸重新平稳均匀。

她小心翼翼站起来，走到办公桌边坐下，拿出手机点了两份早餐，继续了早上的学习。

外卖在二十分钟后到达。

郁夏忘了关静音，当电话铃声在安静的室内突兀响起那一刻，专注背书的郁夏都被吓了一跳，更不用说沙发上的裴洺川了。

他曲起来的腿伸直，一手抬起来遮在眼前。

郁夏赶忙拿起手机接听，冲对面的外卖员迅速地说了一声：“你放门口就好，谢谢。”然后挂断电话。

虽然刚才的动静大，叫裴洺川对此有些反应，但郁夏不敢确保裴洺川到底准备起床没有，蹑手蹑脚朝门口走过去。

这时，外卖员十分尽责地敲门提醒了两声，郁夏浑身一颤，加快步伐走过去，猫着腰，像做贼一般打开门，刚蹲下要去拿外卖……

“谁？”

“我，郁夏。”听到裴洺川的声音，郁夏以为裴洺川是跟她一样，刚起床脑子不清醒，下意识自报家门，同时迅速拿起外卖，关门。

裴洺川睡眼惺忪，“没问你。”

“刚才外面敲门的是谁？”

“外卖员。”郁夏举起外卖晃了晃，“说好的，我给你买早餐。”

郁夏将外卖放在茶几上打开，对裴洺川说，“洗漱一下吃早餐吧。”

裴洺川听话起身。

他很快洗漱出来，看着桌上的摆好的粥，坐在沙发上端起一碗。

粥已经凉好了，不太烫，他吃了一口，随口问，“早上有课？”

“没有。”郁夏回答，礼尚往来地问，“那你呢？”

“没。”

简单的一问一答过后，两人重新又沉默下来。

郁夏盯着尚未收拾的啤酒瓶，心里总是好奇，余光不安分地扫向裴洺川。

但瞧着裴洺川眼下略微重的淤青，还有身上散发的低气压，她决定对此闭口不谈，安心地吃着粥。

裴洺川似乎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几口就停下，等郁夏放下勺子，他道：“收拾一下，走了。”

郁夏点头。

她就一个包，几本书，收拾起来很快。

她收拾好的时候，裴洺川已经站在门边靠墙刷手机了，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

郁夏刚走过去，他便提前拉开房门，站在门边。

郁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没什么反应，视线依旧在手机上没挪开，但郁夏还是抿唇笑了笑表示谢意，走出去。

打车回学校的路上，裴洺川坐在郁夏身边，手支在窗边，不停地揉着太阳穴。

郁夏看在眼里，下车之后，她又向他确认一遍，“你早上没课是吧？”

“嗯。”

“那你跟我来一下，有事要你帮忙。”郁夏道。

“什么事不能在这说？”

今天是周一，又是早上，眼下校门口的人并不多。

郁夏不明说，转身朝前去，“你跟我来就是了。”

“又要跟我表白？”裴洺川问，话里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随后很快认真起来，说：“可昨天也说了，我对你没……”裴洺川说到这里停下，没再往下说。

“你想多了，我虽然喜欢你，但也没有夸张到没事就要跟你表白的地步，我也是很忙的。”郁夏回头说。

“真有事找我？”

见郁夏的表情严肃起来，裴洺川话里的笑意彻底消去。

“嗯。”郁夏露出一副很肯定的表情。

裴洺川看着，轻皱了一下眉，随意放松的站姿都端正了不少。

……

“给，这瓶蜂蜜你帮忙喝完，还有一个月就快要过期了，不过快入秋了，多喝点蜂蜜水也是好的。这次我已经给你泡好一杯了，你就先拿着喝，有时间把杯子洗干净再还给我。”郁夏将两个瓶子塞到裴洺川怀里。

裴洺川还懵着，在女生宿舍楼下等的这段时间里，他止不住地想她到底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这么郑重其事地向他求助。

毫无防备地接过郁夏塞进来的东西，裴洺川低头看了一眼，表现出抗拒，“这……什么跟什么。”

“你拿走，找别人帮去。”

郁夏却像是早就料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没让裴洺川碰到她，“你拿着喝。”

“不知道你昨晚为什么喝酒，但看你今天好像挺难受的，据说蜂蜜水解酒，你喝了能好受点。”

“几瓶啤酒而已，有什么好解酒的……我不要。”裴洺川举着拿两个瓶子往前迈了一大步。

郁夏于是又退。

裴洺川再往前一步，“拿回去。”

“不然我还要给你洗杯子还回来，我嫌麻烦。”

“那杯子送你。”郁夏说完，转身跑上楼梯，彻底退回宿舍楼里去，退到裴洺川无法踏足的地方去。

裴洺川想再往前的步子顿住，板正了表情，略带些怒气道：“郁夏。”

郁夏闻言转回身，看着他发皱的眉心，一点不害怕，反而还得逞一般地冲他笑了笑，一双眼睛弯起来，一句话没再说，回身跑上楼。

裴洺川愣了愣神，直到郁夏的背影消失，他才收回视线，低下头，捏了捏发软的装蜂蜜的瓶子，又看向郁夏薄荷绿的水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