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疏散围着的人群,和赵勇站在一边,看向跪在地上的贺明泽以及他怀里已经失去意识浑身是血的女孩。
两人皆面色凝重,握紧拳头,眼里全是沉痛和愧意。
太突然了。
他和赵勇完全没想到看着平静乖乖走着路的夏柠曦,会突然发疯般冲上马路。
他们跟着跑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要保护的人被车狠狠撞击。
远处的救护车呼啸而来,赵毅赵勇前身是国际雇佣兵,经历多了生死,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伤,知道夏柠曦的伤已经无力回天。
但救护车到了后,赵毅还是走上前去,对着跪在地上抱着人一声不吭,仿若磐石的男人说道:“贺总,救护人员到了,让他们看看吧。”
不信鬼神的他,第一次祈祷奇迹发生。
不然他们谁也不能接受,刚刚还鲜活的女孩就这样失去生命,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贺明泽垂眸,看着怀里闭眼,脸色死白的夏柠曦一动不动,拇指放在她的眼睛旁,微动指腹轻抚她尚有余温的眼角,仿佛在期待,她像过去调皮装病时猛地睁开眼睛看他,亲昵地扑到他的怀里,哈哈笑道,“看,被我吓到了吧!”
在医护人员的催促下,赵毅赵勇没办法,齐齐上前拉开他,本以为会经历一些挣扎,他们也做好不顾贺总的反抗,强行带走他的心里准备,没想到轻易把他拉到一边。
医生们蜂拥而上,围着失去呼吸的人做抢救措施,几分钟后,做心肺复苏的男医生起身,歉然地对他们摇了摇头:“抱歉,伤势太重。”
站在一边始终不说话贺明泽像是早有预料,神色平静地拨开他们,蹲下身,把软成一摊的人抱起,垂首蹭了蹭她的脸蛋,温柔说道:“曦曦,别怕,哥哥带你回家。”
随后,他仿若无人地抱着浑身是血的人儿穿过人群,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英俊的脸上带着女孩的血迹,长腿走过的路,一滴滴血滴落,在灰尘遍布的水泥路上绽放开一朵朵艳丽的花,像是通往地狱两侧的彼岸花,曼珠沙华。
看着这一幕,现场齐齐安静下来。
不知谁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像是哀歌,衬的这副场景在悲戚之余又让人毛骨悚然。
……
冯雯公司赶着一个项目,她连续几天加班到很晚,回家倒头就睡,恨不得一个人分两个人用。
她忙着手上活,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头也没抬,熟练地摸到手机接通,放耳边夹着,敷衍张嘴道:“你好。”
“你好,我是夏柠曦丈夫的助理,有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夏小姐前天出车祸去世了,现在诚邀你明天来吊唁。”
人机般的声音和话语,冯雯压根不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神经病!无缘无故诅咒别人,小心返回到你自己身上!”
说完她不想跟脑子有病的人浪费时间,用力按掉电话,伏案继续昏天暗地地忙碌。
两天后,工作终于告一段落,能有几天假休息,她回到家的第一时间没有补觉,而是拿着手机,兴奋地发信息给夏柠曦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顺便约她明天出来玩。
洗完澡出来后,没有回信,她没在意,只当人已经睡着了没有看见她的消息。
冯雯把手机往枕头边一丢,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快十二点多才起床,蓬头垢面地拿起手机一看,夏柠曦依旧没有回信。
这让冯雯有些不安,夏柠曦很少有那么久不回她信息的。
她立马拨打电话,手机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
这时冯雯回想起那个认为恶作剧的电话,心一紧,爬起床来不断重复拨打,不知道第几个后,电话终于被接通。
一个像被砂石碾压过的男声响起,“不用打了,她不在了。”
虽然这个声音跟冯雯记忆中贺明泽的声音有点不同,但是她还是第一时间听出是他的声音。
话语内容让她神色巨变,立马追问,“什么叫曦曦不在了?她被你赶走了吗?你把曦曦赶去哪了?”
回应她的是嘟嘟声。
冯雯瞬间慌了,下床套了个外套,及拉着拖鞋就跑出屋子,开车前往贺家。
莫名的直觉让她去贺家而不是去夏柠曦住的公寓。
和夏柠曦朋友多年,贺家她来的不少,不止贺家人,甚至阿姨他们都认识她了,见到她立马打开门。
冯雯把车开进院子,踉跄下车,径直往大门跑去。
客厅里只有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的贺明泽,不复往日衣冠楚楚,英俊矜贵的模样。
他这副颓废的样子,冯雯从未见过,心瞬间就凉了。
她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衣领疯狂摇摆,血红着眼大声质问:“曦曦呢?把曦曦还给我!”
“她去哪了,到底去哪了,你这个王八蛋!!”
贺明泽就像灵魂不在身体里一样,任由她摇晃,一声不吭,表情也没有变过。
冯雯再也忍不住,脸上撒着热泪,高高抬起手一巴掌用力扇了下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响起。
她掌心火辣辣的疼,也毫不在意,还想再扇,手被抓住,冯雯侧头看去,见到了面容憔悴的贺母。
昔日的美妇人,在失去一直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后,眼睛红肿的不像样,瞬间老了好几岁。
“别打了,曦曦是闯红灯出的车祸,是意外,这结果谁也不想见到。”贺母疲惫地说道。
本来冯雯想着她是长辈,不好忤逆她,但是这话瞬间让她炸了,不顾被贺家针对的后果,用力甩开贺母抓着她的手臂,再次用尽全力地往面前的男人脸上甩了一巴掌。
几条被指甲刮伤的血痕立即出现在他侧脸,冯雯却没有一点愧疚,瞪着他冷笑一声,眼泪却滑落脸颊,她抬手粗鲁抹掉,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说道。
“意外?这话你信吗?贺明泽!”
“曦曦那种连绿灯还有五六秒都不敢过马路的乖乖女,你说她会闯红灯?”
除了贺明泽这个人,冯雯想不出还有谁会让夏柠曦连红绿灯都忘了看,就冲上马路。
她话语落下,果然看见他眼底的悲痛和悔恨,也看见他垂在沙发的双手紧紧握住,手臂青筋暴起,不复刚刚面无表情,毫无情绪波动的样子。
冯雯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抬手指着他,点着头恶狠狠道:“曦曦是被你逼死的,你就悔恨一辈子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坐上车,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痛哭失声。
她最好的朋友,从高中时代就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再也见不到了。
明明前几天她还在和曦曦抱怨,说工作忙成狗,生日不能陪她了很遗憾,然后曦曦安慰她说没关系,还用开心的语气跟她说要和贺明泽出一趟远门,跟她约了忙完就一起去玩,去放松。
但这个约定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她那么好,那么好的曦曦,就这样没了。
早知道当初就是死,她也要阻止曦曦和贺明泽在一起。
冯雯悔恨不已。
远在H市的夏春滢,在和夏柠曦越好见面的当天,和几个女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几个人在打扫干净,布置温馨的屋子里,满心期待她的到来。
但菜热了又冷,冷了又拿去加热,反反复复好几次,人还没来,她们等了一天,始终没有等到要等到人。
夏春滢把几个失望的女孩安抚好,送她们离开。
此后一直在联系着夏柠曦,好几天都联系不上,人杳无音讯,心里不安达到顶峰的她匆匆安排好手上的工作,跨越千山万水去海城找人。
多方打听和折腾,终于找到夏柠曦现在的家,却得到一个噩耗,人已经不在了。
夏春滢黯然地搭了最近一趟的班车返程。
期待和不安地来,沉痛和悲哀地回去。
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的车流,夏春滢茫然地想,为什么?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那么好的女孩。
曦曦小时候已经够苦了,从恶臭的家人手中艰难求生,好不容易有一个爱她的家庭,却又横生意外。
想到曦曦每次提及她丈夫时的异样,夏春滢怀疑地想,贺家真的爱她吗?
回忆刚刚匆匆见面的贺家人以及他们的神情,夏春滢疲惫地闭眼上,爱不爱已经不重要,人都不在了,但是至少能肯定,曦曦不是被害死的。
只是没想到,她们这对久别重逢的儿时伙伴,仅仅重逢几年就天人永隔。
夏春滢在悲痛之余,首先想到的不是没了曦曦的赞助,她手上好多个要上学的女孩以后怎么办。
而是在想怎么告诉她们这个不幸的消息。
基本所有女孩都知道有一个好心的姐姐在资助她们上学。
这次的见面,很多女孩甚至远在外地,也想要争取和曦曦见面的机会,最后被夏春滢反复劝说才放弃。
这群女孩中,夏燕妮和曦曦见过面,对她的感情最深。
得知这个噩耗的话,不知道会有多难受。
至于她们以后学业的问题,总能找到办法,至少目前夏燕妮还能负担一段时间。
以后的话,她砸锅卖铁也要让手上的女孩们安心完成学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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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