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仕哲的神色猛然一变,范恩琦紧握着刀在手,霍靖南对此一无所知,便鲁莽地闯了进来。范恩琦理智尽失,势必会对霍靖南采取攻击。
他本能地挺身而起,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范恩琦,旋即坚定地挡在了他的前方。
“唔!”
裴仕哲的身体猛地一滞,眉头紧皱成川,他痛苦地闷哼一声,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霍靖南。
而他身后的范恩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得瞳孔急剧收缩,身体不由自主地定格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九……”
霍靖南此刻脑海中一片茫然,眼神赤红如血,满是不可置信地瞪视着前方之人。他的拳头已高高举起,悬在裴仕哲的鼻梁之上,相距不足一厘米。如果不是及时收住,裴仕哲的鼻梁恐怕早已断裂。
他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裴仕哲难道是因为害怕他真的对范恩琦下手,所以……才挡在了他的身前?
“小九,别误会……”
裴仕哲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脸上显露出痛楚的神色,轻轻地摇了摇头。在这一刹那,他意识到自己这次的命运大概已定,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渴望抽出那把刀,将背后的身影一并斩断,以求他们的生活从此不再受到任何干扰。
霍靖南的理智缓缓回归,眼角泛起一抹猩红,泪珠在眼眶中悄悄打旋。他欲向裴仕哲追问,为何在婚约将至之际,仍旧与他纠葛不断?
然而,在目睹裴仕哲面部扭曲,脸色苍白如纸的那一刻,他骤然惊觉,裴仕哲那洁白的衬衫上是如何沾染了血迹……
“……dear!”
霍靖南身手矫健,反应如同闪电,裴仕哲不过瞬息之间,便觉眼前一花,人影掠过,随即稳稳落入霍靖南的怀抱。与此同时,范恩琦被一脚踢翻,倒在地上,静静地躺着,毫无动静。
“dear,你哪里不舒服?dear,你别吓我啊。”
霍靖南慌了,眼前的裴仕哲面露痛苦之色,他不明所以,心中焦虑,不知裴仕哲究竟遭遇了什么不幸,哪处受了伤。他忙不迭地为裴仕哲整理衣衫,正欲伸手环抱他的腰际,霍靖南却蓦地停下了动作。
他低头看着意识模糊的裴仕哲,对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有话语欲对他倾诉,却因力不从心而未能开口。
霍靖南缓缓地抬起自己的手,只见掌心已被鲜血染红。
他的嘴唇难以抑制地颤抖着,牙齿也不由自主地打战,低下头,目光落在裴仕哲的侧腰,惊愕地发现……那里竟然插着一把刀。
“老……老公啊…”
霍靖南此刻陷入了混乱,甚至忘记了接下来的行动,他丧失了平日的冷静,紧紧抱着裴仕哲,慌乱失措,在那一瞬间,他竟未能意识到应立即将裴仕哲送往医院。
“老公……裴仕哲,不要裴仕哲……”
“不要丢下我……裴仕哲…不要…裴仕哲!”
“裴仕哲!”
在那一瞬间,霍靖南豁然意识到,裴仕哲方才的举动是为了保护他……
裴仕哲在推开范恩琦的那一刻,心中唯有霍靖南可能受到的损害降到最低,他的直觉驱使他去护卫,哪怕那锋利的刀刃已对自己构成了威胁。
这个时候裴仕哲却也忘了其实霍靖南的身手很不错,躲得过去。
霍靖南喉咙沙哑,情绪激动地在办公室中高声呼唤裴仕哲的名字,那空旷的事务所里,他的声音清晰可辨。恰好饭毕归来的李圣英听闻呼声,急忙赶至,推门而入,惊吓得腿都几乎支撑不住。
裴仕哲陷入了昏迷状态,霍靖南怀抱着他,无助地泪水纵横,悲痛欲绝。那把刀依旧深深扎在裴仕哲的侧腰,周围的地毯已因鲜血而染上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裴总!”
“快……快打120!”
李圣英目光凝重,注视着霍靖南怀中躺卧的那位,大声呼喊,那声音似乎既是自我提醒,又是向他人口中急促下达的命令。他跌跌撞撞地奔至霍靖南身旁,不敢对裴仕哲轻举妄动,只是望着那件被鲜血染红的白色衬衫,果断地扇了霍靖南一掌,以将其从震惊中唤醒。
“你他妈快送人去医院啊,还特么愣在这里做什么?想让裴总死吗?!”
霍靖南恍若惊雷击顶,迅速反应,一把抱起身边的人便夺门而出,其速度之快,犹如疾风骤起,形成一道龙卷风的劲势,李圣英想要追随,却只能望尘莫及,耳畔只隐约传来霍靖南那句话——要给某位干弟弟打电话。
干弟弟,对,苏觅糖,裴总的干弟弟。
李圣英知道的,他连忙跑出去追霍靖南,反应过来又报了警,因为他看到地上还趴着一个范恩琦。
这人他太熟悉了,从大都跟着裴仕哲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关系。过年裴仕哲被几次推上热搜,也是因为这个人。
范恩琦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坐在地上看着颤抖的双手一直摇头,他跌跌撞撞起身想要追出去,却被李圣英拦住了。
“范大明星,麻烦你在这里等警方过来配合调查,否则今天别想出这个门!”
范恩琦绝非俯首帖耳之辈,他对裴仕哲,不过是为了威慑,并无取他性命的恶意。
他衣冠不整,形容狼狈,一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守在门前的李圣英。
“滚开,否则我也不介意多杀一个人!”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来杀我!”
李圣英毫不客气推开了他,给了他一拳,接着快速关上门,在外上了锁。
此刻事务所断断续续已经开始上班了,李圣英看到孙瑶进来,迅速给她交代了几句,一边打电话,一边跑去了医院。
这一日,裴仕哲的君合事务所暂停了营业。
此时,该栋写字楼门前,警车与救护车络绎不绝地驶来,甚至消防车也加入了行列,楼下展开气垫,严阵以待,以防备那即将跃下的生命。
在这一天,泪水与笑声交织成生活的双重奏。
就在这一天,有人犹如蝴蝶振翅,从125层高楼的巅峰一跃而下,双臂似翅般展开,轻盈地飘然而落。他面对死亡毫无惧色,仿佛面带笑容……仿佛,他终于摆脱了枷锁。
在这日,有人在手术室内,生命悬于一线,而他的办公桌上,那份尚未品尝的午餐静静地摆放,旁边,一纸遗书留下了未了的牵挂。
单繁阅接到苏觅糖电话时,正在交警大队午休,接起电话不到三秒,单繁阅立马从床上翻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
下午15:00;魔都某医院;
手术室外人声鼎沸,裴、苏两家的长辈们,单繁阅夫妇,以及事务所数名高层焦虑不安地在了走廊等着,此外,还有众多媒体记者被安保人员阻拦在走廊之外。
裴仕哲右腰中了一刀,腰下两厘米处虽没多少大血管,但由于刀刺入太深,伤及到了后腰肾脏,肾脏损伤严重会导致肾破裂的,随后会出现出血休克肾功能不全。
当裴仕哲被紧急推进急救室时,他已完全失去意识。霍靖南清楚,若内脏受损,便意味着生命的岌岌可危。
他整个人紧缩在手术室的门前,内心充满了自责,因为他未能及早察觉范恩琦手中藏有尖刀,从而导致裴仕哲不幸受伤。
裴东贸与赵姬午梦正酣,却被一通电话惊醒,两人匆忙披上睡衣,趿拉着拖鞋急匆匆地赶去。裴东贸保持着几分从容,而赵姬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幸有赵君华相伴,即便再坚强的女性,在子女面前亦难免露出温柔的一面,赵姬便是这般。
接完电话回来的李圣英看着众人,最后走到了霍靖南面前,然后蹲下拍了怕他的肩膀。
“小九,我需要回事务所处理事情,有什么情况,打电话告诉我。”
霍靖南没回应他,从众人来到医院就见他坐在手术室门口,一动不动,问什么也不回答。
李圣英起身又走向裴东贸,他们很早就见过面:“裴先生,事务所有急事,我得赶回去,至于后面的事情,等裴总出来我们再详细沟通。”
裴东贸严肃道:“你们都回去吧,万事还要拜托你替他顶着。”
“是。”
李圣英暂时没告诉众人刚刚得知的消息,他知道裴仕哲和范恩琦之间有一些恩怨,这个时候,关于范恩琦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单繁阅蹲下身,像家长那样拍了拍霍靖南的头顶,用很轻的声音安抚他。
“小九,振作起来。”
良久,霍靖南缓缓抬起头,目光狼狈地落在单繁阅身上,他的双手衣衫血迹斑斑,脸颊上的血迹与泪水交织,形成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
“老大……”
“会没事的,他那么爱你,不会舍得丢下你。”
霍靖南至此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波澜,仿佛一个遭受极大委屈的孩子,他投入单繁阅的怀抱,细声抽泣,反复低语:“都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他。”
倘若霍靖南能够稍微冷静一些,不被强烈的情绪所蒙蔽,他定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妥,裴仕哲怎可能背弃他,与前男友做出那样的事……
单繁阅轻叹一声,抬手轻轻安抚着他的后背,赶来之前他就了解了事情原委,这事怪不得霍靖南,也怪不得裴仕哲。
苏觅糖听着霍靖南哭心里难受,过来蹲在单繁阅旁边,也在轻声安慰他。
李圣英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说裴总被人捅了一刀子,需要帮忙,他当时都吓懵了。
赶来医院没见到裴仕哲伤势有多重,但听单繁阅告诉他,应当是非常严重的,不然也不会陷入昏迷。
裴家人没有责怪霍靖南,是他自己在自责没保护好裴仕哲,况且以他的前身,区区一个范恩琦就是拿枪也构不成危险。
是他当时气昏了头,太大意才疏忽了裴仕哲其实暗示过自己有危险。
“老裴,这事情可非同小可,平日里玩笑嬉戏尚可,但如今闹出了人命,你们必须采取切实有效的应对措施。”
裴东贸面色凝重,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
苏民生说的没错,他对孩子们的感情纠葛无意插手,也不愿意管。然而,范恩琦屡次挑衅,今日更是对自家儿子伸出黑手,他的耐心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范恩琦……”单繁阅顿了顿说,“已经死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单繁阅,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惊异的神情。
单繁阅说:“裴仕哲送来医院没多久,他就跳楼了。”
赵姬的神色从惊愕中渐渐恢复,嘴角泛着冷意,低声道:“他死了,反而便宜他了!”
裴东贸双眉紧锁,突然开口询问:“他是在仕哲事务所的办公楼顶跳下的吗?”
见单繁阅默默点头,众人的心中再次掀起波澜,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若是在外面离世尚且可以接受,但范恩琦却偏偏选中了裴仕哲的事务所大楼,从那高楼之上一跃而下。
裴东贸起初对门外众多记者的聚集感到不解,此刻终于恍然大悟,有些人即便是命归黄泉,也要在生前搅得他人不得安宁。
霍靖南虽然听见了,但范恩琦的离世仍旧无法抹去他心头的仇恨。每当想起裴仕哲生死未卜的处境,他便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已故的范恩琦掘墓鞭尸,以泄心头之恨!
手术室过了三个小时后灭了灯,医生满头大汗从手术室出来,大家都围了上去,但谁都没开口问,而是等着医生的回答。
“病人脱离危险了,只是……家属你们要做好准备。 ”医生看向众人还是委婉地说,“病人肾损伤严重,致一肾摘除,如果后期有影响,家属必须考虑换肾。”
众人齐刷刷地定格不动,眼神里蕴含着错综复杂的情绪。
赵姬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紧紧攥住赵君华的掌心,带着几分无助地向她投去一瞥。
霍靖南微微一怔,焦虑之情溢于言表:“以后……以后会对生活造成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