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一个胡子拉碴的醉汉穿着脏的发黑的衣服,一步三晃地往王府这边走,左手还提着个酒坛子,指指点点地瞧着王府的牌匾,一脸痴笑,“找到了!”结果正好被门口的石狮子怼个正着。
醉汉骂骂咧咧在石狮子上踢了一脚,踩着台阶往府门走:“宁王……宁王府!嘿嘿,我要找宁王!”
说完,醉汉开始狂拍府门。
“开门!给我开门!我可是宁王的老丈人,你们赶紧给我开门!你们再不开门,我就让宁王砍了你们的脑袋!”
“赶紧给我开门!”说着,又往自己嘴里猛灌几口烈酒,见依旧没人开门,干脆将酒坛子嘭的砸在门上,见大门纹丝不动,便开始用身体撞门。
而另一边,白锦棠才起身,正和谢灼一起用早膳。
准确来说,是白锦棠吃,谢灼在一边站着看。
“给我盛点汤。”白锦棠夹了一个水晶虾饺,对旁边木头一样杵着的人说。
昨天晚上,把那群刺客解决以后,房间已经不能睡人了,只能临时把书房收拾了一下,凑合着睡。
结果这人那是丝毫不肯委屈自己啊,一会说书房的被子不如寝室的暖和,一会说不燃香睡不着,一会又说枕头不舒服。而他累死累活的搬尸体,还要伺候白锦棠,折腾到后半夜。
他连着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跑到最后,谢灼都想和白锦棠同归于尽了,白锦棠这才作罢,心满意足地睡去。
谁知一大清早,又开始整幺蛾子,非要让自己履行侍妾本分,伺候早膳。
见谢灼一动不动,白锦棠一脸认真地问:“夫人,你今天是忘记把耳朵带出来了,还是昨日刺客把你的手砍了?你难道没听见我的话吗?”
谢灼:“……当然没有,这就为王爷盛汤。”
白锦棠“啧”了一声,放下了筷子,抬头看他:“你看起来很不愿意?”
谢灼咬着牙说:“怎么会呢?”
“那你为什么不笑?”白锦棠冷哼,“不知道还以为本王嘎嘣死了,你杵着在这里哭丧!大早上的,摆出这死人脸给谁看?”
谢灼:“……”
谢灼端着碗的手指发白,废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将手里的汤直接泼白锦棠脸上。
“王爷定会长命百岁的。”
白锦棠点头:“本王也是这么觉得。”
谢灼:“……”
谢灼将汤放到白锦棠面前,继续微笑,从牙缝里蹦出来这几个字:“一定会的。”
白锦棠吃的开心,谢灼老老实实地伺候着,一顿饭下来,倒也还算和谐,就在谢灼以为白锦棠终于吃饱时,外面传来乱哄哄的声音。
谢灼有些疑惑,谁敢在王府门口闹事?
王府的守卫匆匆忙忙地来了。
汤有些咸了,白锦棠随手捏了一块荷花酥,眼皮都没抬一下,问:
“外面何人如此吵闹?”
守卫看了眼白锦棠,又看了眼谢灼,最后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也不敢说话。
白锦棠抬眼,不怒自威:“嗯?”
守卫这才道:“门口来了一个醉汉,不仅口出狂言说是王爷的岳丈,还赖在门口不走,府中的侍卫去拉扯,想将人赶出去,结果那人死抓着大门不放,撒泼打滚,说话十分难听……”
谢灼心里咯噔一下。
白锦棠瞬间来了兴趣:“本王竟不知道何时多出来个岳丈,奇也怪哉。”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所谓的岳丈,就是谢灼失忆后,名义上的爹。
谢灼那厮昨日还冒犯自己,今早这把柄就送上门来了,风水轮流转啊。
而谢灼眉头紧蹙,似乎想起来什么,脸色有一瞬间的难堪,但终究一句话也没说。
白锦棠:“叫什么名字?”
守卫又偷偷看了眼谢灼:“王……王汉三。”
白锦棠冷淡:“哦,不知道。”
落雨在一边接话道:“主子,您可能还真有个岳丈,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这王汉三就是怜夫人的爹。”
白锦棠恍如大悟:“哦,原来是这样,既然是岳丈亲临,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不要!”谢灼终于开口说话了,拦住了叫人的落雨。
众人疑惑地看着谢灼。
谢灼抿着唇道:“他早就将我卖到了王府,便和我再也没有瓜葛了,还请王爷将人直接赶出去。”
白锦棠挑了挑眉,对此丝毫不意外,偏生他就是不乐意让谢灼如愿。
白锦棠慢悠悠道:“这都是气话,父子哪有隔夜仇的,虽说是为了钱财把你卖到王府,但也正因如此,你我二人才能成就一段佳话啊。”
狗屁的佳话。
谢灼算是看明白了,白锦棠怕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好戏,明摆着来看自己笑话,这才一大早把自己叫来伺候早膳。
果然恶毒啊!
“骨肉相连,如今分别数日,岳丈必定心痛。落雨,别愣着了,你快去将岳丈请进来,父子两个人好好叙旧,有误会解开就是。”白锦棠扭头对谢灼深情款款道,“夫人,你觉得呢?”
谢灼太阳穴直抽搐,嘴角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爷说的很对,特别对,简直就是人间第一大善解人意。”
白锦棠莞尔:“夫人客气了。”
————
没过一会,落雨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王汉三。
“王爷,王爷!我是王妃的爹啊!当初你病重了,娶了我家二牛这才好的啊!王爷,我是你的岳丈啊!”
白锦棠慢条斯理地搅和着手里的汤,淡淡地看着王汉三,眉头紧锁。
这厮比他想的讨厌。
谢灼则是一脸冷漠,唇紧紧地抿着,眼里全是杀意。
奈何王汉三看不见气氛的不对劲,见白锦棠被人簇拥着,便知道他就是宁王。
“王爷!”认出人了,这眼睛就像是冒了绿光,胆大包天地地往白锦棠饭桌上扑,落雨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人的脖领子,狠狠一拽,往边上一丢。
王汉三摔得不轻,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落雨破口大骂:“你这该死的小贱人知道我是谁吗?你竟然敢打我,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这个小蹄子!!!”
想要趁机嘲讽谢灼的心思瞬间没有了,看着满口污言秽语的人,他只想将人剁了喂狗。
白锦棠言简意赅:“秋风,卸他一条胳膊。”
秋风:“是!”
只听“咔嚓”一声,王汉三惨叫一声,胳膊软踏踏的垂在地上,满脸的鼻涕泡,扯着喉咙嚎哭:“我错了,我错了,求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
白锦棠给了秋风个眼色,秋风瞬间明白,将王汉三的胳膊放下了:“胆敢冒犯王爷者,死!”
王汉三哆哆嗦嗦道:“草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白锦棠嘴角这才有了点笑意,随手拿起旁边的帕子,将自己的手指慢慢擦干净。
“岳丈大人,不知道登门拜访有何贵干?”
如果刚刚自称宁王岳丈,王汉三那是耀武扬威,那如今就是吓得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口出狂言了。“扑腾”一声给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白锦棠那里爬。
“王爷,草民没什么意思,就是王妃嫁人数日,不见回门,草民实在是想念,所以才想来看看,草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草民真的不是要故意冒犯王爷的。”
白锦棠不听,他问谢灼:“王妃,是这样吗?”
谢灼一脸厌恶地看着王汉三,带着蔑视的不屑:“他一厢情愿,我和他现在没关系。”
白锦棠:“没关系啊?”
“其实还是有一点的。”说完,谢灼竟然还笑了,“如果王爷现在给我一把刀,我可以给王爷表演一个凌迟处死的节目,这样看来,好像是仇人关系吧?”
白锦棠对谢灼这个态度十分满意:“听见了吗,岳丈大人,王妃不想见你呢。”
王汉三被吓得脸色煞白,尤其是看见白锦棠当真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把匕首,随手递给了谢灼,见谢灼诧异的看着自己,叮嘱道:“愣着干什么,我现在不想看你的笑话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谢灼是他宿敌没错,他想折辱谢灼也不错,但还轮不到其他人磋磨谢灼。
特别还是这么个烂东西。
谢灼也不客气,径直朝王汉三走去。
王汉三吓得屁滚尿流,一边往后挪,一边大叫:“你不能这样对我!当初要不是我把你从水里捞出来,把你救回家,你他妈的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哪里有这样的福气嫁给宁王,你现在飞黄腾达了,就敢杀我?!”
谢灼:“救我?将我从水里捞出来的人是翠云,而你却搜光了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拿去赌,拿去买酒!是翠云将我拖回家,不顾你的打骂,从山上采药将我救活!为了钱,还要将翠云卖给人贩子,这天底下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王汉三:“她就是个婊子,一个贱蹄子,老子是她爹,就是我把她打死了都是她活该……啊啊啊啊……”
王汉三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灼手里的匕首扎穿了手掌。
“你再敢骂一句试试?”
谢灼将匕首拔起来,抵在了王汉三脖颈上,王汉三终于怕了,哭着道:“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就再也找不到翠云了,翠云对你这么好,你不能杀我啊!”
“什么意思?”
他嫁入王府时,王府给了他一大笔钱,作为聘礼,他拿到钱后就把所有的钱给了翠云,好让她离开这里,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按理说,翠云应该早就离开了青州城才对。
见王汉三目光躲闪,不敢说话,谢灼怒了,一道戳在王汉三的肩膀,“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汉三再次惨叫起来,哀嚎着道:“翠云本来是走了,但我骗她说你得了重病,她知道后马上就回来了,然后……然后……”
谢灼:“然后什么?!”
王汉三直接被吓尿了,再不敢有半点隐瞒:“有钱了之后,我就去了赌坊,结果全都输干净了,我就把翠云……卖给了人牙子……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呜呜……”
谢灼喃喃自语:“卖了……”
“我错了,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可是翠云的亲爹啊!”
野兽撕破了人类的皮囊,露出凶狠的獠牙,手里的匕首成了最锋利的爪牙,谢灼双眸血红,血液不断地叫嚣着,而他也没有再克制自己,一刀一刀地,将王汉三的四肢都砍了下来,到了最后,甚至人还没死!
王汉三满口鲜血,目光惊恐地看着谢灼,一脸的怨毒,最后被一刀贯穿了咽喉,身体在血泊里抽搐许久,才死不瞑目地断了气。
而谢灼怔怔地看着满身的鲜血,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去看白锦棠坐着的位置。
白锦棠也看着他,没有畏惧,甚至没有太多情绪上的起伏,他迈着迟缓的步子走到谢灼的跟前:“解气了?”
谢灼:“嗯。”
白锦棠将一块手帕丢给了谢灼。
谢灼疑惑抬头:“?”
白锦棠冷漠道:“把匕首擦干净还我。”
谢灼十分乖巧地把匕首擦干净了,然后连刀带匕首还给白锦棠:“哦。”
而白锦棠只接了匕首,转身离去。
谢灼咬着牙道:“我……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
白锦棠脚步一顿,回眸看他,低声浅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求我帮你,夫人,求人帮忙可以,但不能空手套白狼。”
攻和翠云没感情线啊,攻把翠云当恩人,翠云把攻当亲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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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本王岳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