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记忆越来越荒诞,几乎已经达到了不可控制的程度。
无形的命运中,似乎有一只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要将他彻底溺死在这光梦陆离的回忆里。
而他拼命的挣扎着,终于感觉身体一轻,猛地睁开了眼睛,骤然对上一双阴鸷、但熟悉至极的双眸里。
而眼睛的主人,正跨坐在他的身上,一双大手不断地拉扯着一根红绸,而红绸的另一端,正系在他的脖颈处!
他要勒死自己!
白锦棠眼前发黑,双腿也被人强硬地压制,脖颈因为不断地勒紧,让他的胸腔发出轰鸣,心脏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
谢灼这个王八蛋!
白锦棠瞬间明白如今的处境,他的手费力地伸向了枕头底下,寒光出鞘,缠在他脖颈的红绸被刺啦割裂。
谢灼身子不稳,往后倒去,而白锦棠趁机将谢灼掀翻在床,身子反压过去,几乎同时,手里镶嵌着宝石的匕首朝着谢灼的脖颈狠狠地扎去!
“瞪!”
谢灼半路握住白锦棠的双手,逼着匕首歪了方向,最后擦着谢灼的脖颈,定在了床板上。
脖颈处血珠滴落,谢灼冷不防地对上白锦棠一双含着滔天怒意的眸子,宛如地狱里前来索命的厉鬼。
谢灼心知今日没这么好收场,嗤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的宁王,不仅以权压人,如今还想杀人灭口,实在是愧对当世之美名!”
白锦棠冷笑出声:“杀了你,谁还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
说完,两个人竟然扭打起来!
大床受不住的嘎吱摇晃起来,婚房里的烛火就如同当年那般,燃烧的热烈,只不过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招招狠辣,不存在丝毫的留手,尤其是如今的白锦棠手拿着匕首,就是奔着你死我活去的,那股子疯劲实在是叹为观止,就连谢灼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最后被白锦棠一刀刺穿肩膀,一脚踹下床去!
谢灼捂着心口,狼狈地摔下床榻,而这样的动静,终于将守在门外的秋风给引了进来。
“王爷!”
秋风带着人推门而入,二话不说,先将地上的谢灼给按住了,腰间雪亮的剑架在谢灼的脖颈上。
一旁跟进来的落雨被吓得不轻,小丫头马上眼泪就要落下来:“王爷,怎么弄成这样!”
奈何如今白锦棠状态实在是不佳,脑袋昏昏沉沉,双耳轰鸣,只喘着粗气依在床头,一双桃花眼满满的倦怠还有迷茫,眼角泛着一抹红晕,逶迤缱绻。
他任由落雨将他脖子上缠着的红绸小心翼翼解下来,迷迷糊糊地想,他原来是重生了,他记得眼前的一幕。
上一世,他因为失足落水昏迷了足足半个月,秋风和落雨急得不行,最后一个牛鼻子老道告诉他们,需要喜事冲一冲府里的煞气,才能醒。
秋风落雨病急乱投医,还真就停了,谁知道挑来挑去,竟然把失忆的当朝摄政王掳进了王府,趁着谢灼失忆,按着谢灼的脑袋和一只公鸡拜了堂,成了自己的王妃。
自己醒来后,觉得对谢灼十分愧疚,于是好吃好喝地待着,谁知道此人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情,招呼都不打,连夜回了皇都,没过多久就传来谢灼谋权篡位的消息!
而他这个前朝王爷也成了他的掌中之物,禁脔男宠。
简直就是可笑!
想到这里,白锦棠双眸这才有所焦距,冰冷的眼神悄然落在谢灼的身上。
“王爷?”
“我没事。”
谢灼正死死地盯着他,肩膀上还插着匕首,血染红了他身上的喜服,他就像是不知道疼痛,不知死活一样,依旧胆大妄为地和自己眼神对上,打量过他脖颈上的勒痕,甚至嘴角上挑,满是挑衅意味。
白锦棠见此,那股子疯劲又上来了:“秋风,把他给我压过来。”
“是!”秋风直接让侍卫架起谢灼的两条胳膊,将人带到白锦棠面前跪好,距离很近,白锦棠几乎一个抬手,都能给谢灼一个耳光。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跪着仰望着他,一副想要杀人却只能憋着的表情,白锦棠被这样的姿势取悦了,他懒洋洋地问:“落雨,你还没和我说,这是谁呢?”
落雨这才想起来,王爷才醒,哪里会认识这人,连忙解释道:“这是……为了给您冲喜找来的……”
说着,落雨和秋风跪下来请罪:“王爷恕罪。”
白锦棠这样问是为了羞辱谢灼,于是反问:“你们有什么罪,罪该万死的不是他吗?竟敢胆大包天地想要刺杀本王。”
“不过一些闺房情趣罢了,没想到王爷这样不解风情,怎么还和刺杀扯上关系了。”谢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玩笑道,“只是……王爷看起来似乎很生气,莫非王爷以前认识我,所以这才醒来,就要杀我?”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认识?”
谢灼肩膀上的匕首被白锦棠毫不犹豫地拔了出来,谢灼闷哼一声,血如泉涌,没过一会,就将那大红喜袍浸湿了,以至于谢灼一张俊脸惨白惨白的。
白锦棠用那染血的匕首抬起谢灼的下巴,刀尖抵着咽喉,俯身看着谢灼,慢条斯理地问他:“此等闺房情趣,可还欢喜?”
“不过如此。”
谢灼舔了舔唇角,直勾勾地看着白锦棠那裸露的脖颈,上面的勒痕如同缠绕的喜绸一般妖艳,惹得人口干舌燥。
白锦棠的另一只手,按在了谢灼的伤口上,往下按压用力:“那这样呢?”
谢灼额头青筋暴起,脸色越来越白,不吭声。
白锦棠继续用力。
见谢灼还是不出声,顿感无趣,这才收手。
血很快染红了他修长的手指,指尖还凝这漂亮的血珠,顺着他手背滑落,没入宽大的袍袖,消失不见了。
谢灼缓了一会,这才挺着半边疼到麻木的身体,讥讽:“你这样多累啊,要不一刀抹了我的脖子,说不定我就更欢喜了。”
一刀杀,那多无趣。
好事多磨,谢灼他需要千磨万磨才行。
白锦棠气消得差不多了,理智也回来了,他拍了拍谢灼的脸,轻笑:“你现在可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我怎么可能会杀了自己的王妃呢,况且,大婚之日,洞房花烛,本王还没让王妃欢喜起来了呢,怎舍得让王妃这样不清不楚的命丧黄泉。”
谢灼“呵”了一声:“王妃?”
白锦棠:“怎么,不愿意?”
谢灼:“难道我该感恩戴德?”
“你该千恩万谢,三叩九拜。”白锦棠理所应当地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你这个样子着实寒碜,着实配不上我宁王府的门第,又是和公鸡拜的堂,怎么担得起王妃之名?既然如此,就做侍妾吧,也不算辱没了你。”
谢灼琢磨了一下这几句话,越发觉得好笑,反问:“你倒是真敢想,不怕哪个晚上红罗帐内,我一个冲动宰了你?”
白锦棠:“怕啊,我可真是怕极了。”
音落,像是恍如大悟一样,摸向了谢灼的下巴,捏住了他的下颌,只听“咔嚓”一声,他将谢灼的下巴卸了,拿起一枚药丸,逼着谢灼吃了下去。
谢灼终于不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了,用眼神质问着白锦棠。
“别这样看着本王,本王会害怕的。”白锦棠微笑着帮谢灼的下巴按了回去,像是摸一只大狗一样,揉了揉谢灼的脑袋,眼神温柔的不像话,“放心吧,也不是多毒的药,三寸断肠散而已,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好好的讨我欢心,就绝不会有事。”
“那还真是谢谢王爷的大恩大德了。”
谢灼舔了舔嘴唇,恨不得将白锦棠剥皮拆骨了。
白锦棠皱眉:“错了。”
谢灼:“什么?”
白锦棠慢悠悠道:“你是本王的侍妾,该自称什么?”
谢灼脸色气的通红,眼前发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觉得白锦棠简直就是得寸进尺。
谢灼:“!!!”
白锦棠冷下脸:“怎么,还要本王让人好好教你规矩吗?”
谢灼冷哼。
白锦棠:“落雨。”
旁边的落雨连忙微笑站出来,提醒:“夫人,你该自称妾身,然后叩谢王爷恩典。”
谢灼:“……“
白锦棠抬了抬下巴:“选吧,当侍妾还是当亡妻。”
谢灼快要杀人了,嘴里的话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妾……身……叩谢王爷……恩典……”
总有一日,他一定要将白锦棠碎尸万段。
白锦棠鼓励道:“为人妾室,你很有天赋哦。”
谢灼:“……”
谢灼眼前发黑,眼看着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了。
白锦棠思考了一下,又道:“既然以后就是王府的人了,那以前的名字也不用要了,以后就叫怜奴吧,怜奴怜奴,听听,这是个多么招人喜欢的名字。”
音落,秋风落雨和一众侍卫皆忍不住笑了起来。
“……”唯独谢灼脸色发绿。
白锦棠一脸真诚地问:“夫人可还喜欢这个名字?”
谢灼嘴张了又张,死死地瞪着白锦棠,胸口血液翻涌,毫无预兆地冲上咽喉,谢灼终于忍不住,猛吐一口老血,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白锦棠心情舒畅至极:“瞧瞧,都高兴的晕过去了。”
落雨:“……”
秋风:“……王爷,那王妃……怜夫人怎么处理?”
白锦棠一脸忧心地叮嘱道:“得妾如此,当怜香惜玉。去请最好的大夫,务必用苦的药,让他以最快速的方式好起来,否则本王如何睡得安稳啊。”
秋雨点头,招呼着侍卫:“把怜夫人带下去。”
等秋风带人走了,白锦棠也没了力气,病殃殃地躺下去了,精气神一下子没了不少。
落雨就在一边守着,给白锦棠把了脉:“前几日王爷落水,引发了体内的毒,这才昏迷不醒,如今经过这一遭,可算是压下来了……”
落雨剩下还有话,迟疑地看了白锦棠一样,没敢继续往下说。
白锦棠:“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把一个刺客留在自己身边,对吧?”
落雨点头。
白锦棠:“这可不是普通想刺客。”
落雨紧张起来:“这刺客身上可是有什么隐秘?”
白锦棠一本正经:“他虽是刺客,却也是本王的爱妾。”
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