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同银线撒向广阔的江面,船只如同小鸭子一般一只挨着一只游向京城。
辛梅紧紧的盯着江恒,似乎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知晓。公孙馟雅宅在房间,不想看到江恒与辛梅成双成对的模样,同时也躲着未来的担忧。
也许闲适的心情也只有这几日了。
可是越是这样想着,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直到夜晚做起噩梦。
漆黑的夜,公孙馟雅拼命的向后退,白止行笑的虚伪的面容一步步靠近,声音温柔:“阿雅,同我和亲吧。”
公孙馟雅惊起一身冷汗,睁开眼眸再也没有了睡意。
她披上衣衫向着船外的船尾走去,夜晚是寂静的,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只有船上的灯笼还亮着,天空中的寥寥繁星在闪烁。
本以为船只上没有人,却看到一个人站在船尾拿着笛子出神的望着遥远的黑夜,微风的吹拂下散发出阵阵幽香。
正在疑惑之际,那人忽而转头,淡淡的勾着笑,温文尔雅的看向公孙馟雅:“阿雅,我们又见面了。”
白止行本身就是温文尔雅的皇子,若是不说明身份,还会以为是普通的儒雅男子。
公孙馟雅认识他也是曾经偷偷溜出宫,被他儒雅潇洒的气质吸引,与他结交。
前世能快速和亲,也有他们曾经熟识的缘故,公孙馟雅更是信任他。
如今再看,他竟如此伪装。
公孙馟雅看着白止行,心跳似乎停滞了一般,她脸色惨白,她阖上眼眸,告诉自己也许是还在做梦,下一秒再次睁开眼睛,白止行惊讶的看着她。
公孙馟雅只觉得身体冰凉,眼前一黑,身子瞬间倾斜。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托起,江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旁托住她,面色深沉看着她。
公孙馟雅垂眸瞥到他腰间的玉佩,心中莫名一暖,恢复了些许力气。
“我是在做梦吗。”
公孙馟雅却依旧问道。
“做梦也在想我吗?”
白止行温柔的调侃,如同爱慕她的情郎。
若是没有前世的那一夜,公孙馟雅都要被他眼眸中的宠溺吸引着沦陷了。
江恒垂眸看向公孙馟雅,眼神中多了些许探究,又像是询问着“他是谁”。
公孙馟雅冷静下来,扶着江恒站好,仔细的想着。
现在她还不知道白止行的身份,只当他是朋友,只有白止行在宴会上出现的时候她才知道他的身份,那时候便得到了赐婚。
此时,他出现的目的便是让公孙馟雅心生好感,然后成功和亲,和亲之后借口伤害他挑起争斗。
而白止行不能在这里出事,不然正好给了他们攻打的借口,他们早就做好准备了,也只差一个借口。
白止行的出现正是他们准备充分,随时可以战斗的时候。
不能让白止行察觉,又要顺他的意图。
她只能与他虚与委蛇的演戏。
江恒却警惕的死死盯着白止行,似乎他敢靠近一步便人头落地。
“这位小兄弟,你不必紧张。”
白止行笑着,“我与阿雅是旧识。”
阿雅?旧识?
江恒早就听到这个称呼,心里难免不悦,只是此刻说是旧识,不由得看向公孙馟雅。
是什么样的旧识呢?
公孙馟雅笑了笑:“白公子,你出现的突然,刚刚被你吓到了。”
“下次出现我提前知会。”白止行也笑着,看向公孙馟雅,“你不要再吓一跳。”
公孙馟雅已然平静心情,看着白止行没有回应。
江恒看向两人,一时间竟觉得像个外人处在两人之间,耽误了两人的叙旧。
叙旧。
重复着这个想法,心中竟有些不舒服。
“这位小兄弟是不是打扰你我二人的相处了。”白止行说着看向公孙馟雅,试探的说着,“不如这位小兄弟先回避…”
江恒虽有不满,却还是识趣的退了一步。
“不要。”
公孙馟雅握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助,“陪我一起。”
船只应该检查很严格,为什么白止行忽然出现,他要做什么。
夜晚无人,他的出现让人格外的不安。
也只有江恒在的时候,公孙馟雅才放下心来。
公孙馟雅看向江恒,他似乎总是能适时的出现。
白止行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露出些许危险的光芒:“不知这位小兄弟是做什么的,与阿雅竟如此亲密。”
公孙馟雅拉着江恒,转头看来:“白公子,你上了船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白止行微愣,他没想到公孙馟雅会忽然问询,像是护鸡仔似的护住江恒。
“我身边的人,你不曾了解身份吗?”
公孙馟雅继续追问。
“这不是普通的客船,你上的来就说明你已经都了解了。”公孙馟雅看着白止行,“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白止行微愣,眼眸半眯着看向公孙馟雅,她为何会对他如此警惕,他记得之前她都会欢呼雀跃的与他寒暄的。
“阿雅,你为何对我如此警惕。”白止行蹙眉,手放在胸口处,甚是伤感,“难道不再把我当做朋友了吗。”
公孙馟雅看向白止行,笑了笑:“没有,只是白公子出现的地方不对,这是官家的船,你如何上来的。”
白止行叹了一口气:“阿雅,你不要怀疑我,我与船上的美人是熟识,她带我上来的,有何不对吗。”
公孙馟雅微怔,蓝悠柔带他上来的。
那蓝悠柔可曾知道她的身份?
“来人啊,美人发烧了。”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匆忙声。
江恒蹙眉,看向白止行。
他出现的时机很是正好,让人不由得怀疑其目的。
公孙馟雅同样看向白止行,她也忽然觉得白止行或许不止引诱她成为征战借口,还要让整个国家腹背受敌。
如果这般想着,那蓝悠柔落水或许不是那么简单了。
但是眼下当务之急,应该先照顾蓝悠柔,蓝悠柔不能出事。
她若出事,想必和亲也会受到阻碍,到时候即使没有争斗,也会被时刻惦记记恨。
“天亮了,若美人有事,立即靠岸。”
公孙馟雅看向江恒,连忙奔向蓝悠柔的房间。
蓝悠柔娇软的如同一团白兔,她皱着眉头缩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荧黄色的杯子似是遮不住风一般,她用力的蜷缩着。
“快,大夫来了。”
李庭芝也被惊动了,衣服还未穿戴整齐便已经到了房间。
白止行也悄无声息的跟上。
李庭芝与白止行打照面之时,李庭芝的瞳孔都放大了,他看向公孙馟雅,满脸不可置信,似乎在说:他们在这。
公孙馟雅只瞥过一眼李庭芝,又紧张的盯着蓝悠柔,双手不停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襟,手指上都染上一层汗珠。
蓝悠柔无论以什么心情结识白止行,都不过是白止行精心算计的。
包括自己,认识白止行又何尝不是他有意安排呢。
公孙馟雅只想着最善良的心思揣度,同样作为和亲公主,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公孙馟雅都不一样有人成为案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
她只希望蓝悠柔能尽快好起来,即使好起来也要与白止行为伍。
大夫把脉过后皱起眉头:“美人应该是对什么味道或者花粉有反应,容易起斑疹,而又经过落水受凉,湿气排不出,引起了高烧。”
“这样的情况可大可小。”大夫叹了口气,“将屋内有味道的花花草草移开,我再配些药,一个时辰之后会不会退烧,若是退烧便好治疗,不退,就比较难办了。”
“好。”公孙馟雅点头。
“不要围着太多人,不然喘不上气来会更严重。”大夫看着周围的人乌泱泱的如同一堵墙,提醒着走开了。
李庭芝出门后,白止行跟着走出房间。
然而远离房间些许,江恒的匕首猛地横在白止行的脖颈处,眼神冰冷而狠厉。
“小兄弟。”
白止行瞪大双眸,看向江恒,又看向公孙馟雅,委屈巴巴的伸出手,“阿雅,救我。”
“江恒。”
公孙馟雅也瞪大眼眸,一瞬间紧张起来,伸出手战战兢兢的阻止,“你放开他。”
李庭芝也忧心忡忡的看着江恒,一时间皱起眉头。
江恒看向公孙馟雅微愣,旋即又警惕的看着白止行:“他来的时候带的异香很不寻常,更何况他的出现也很突然,他有很大的嫌疑。”
异香?
公孙馟雅微愣,经过江恒提醒,她才想起来刚见到他的时候飘来一阵香气,但是她因为紧张便忽略掉了。
但此刻,那股香气也消失了,也无法证明是白止行做的手脚,就算真的有异香,也不能堂而皇之的怀疑他。
李庭芝眉头微皱,白止行此行目的是什么呢。
“可是阿恒,没有证据我们不能平白无故的冤枉他。”公孙馟雅劝慰道,她现在不能动白止行。
除非有确凿的证据。
江恒手中的匕首微微松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暗光:平白无故的冤枉?
公孙馟雅就这般信任这个人吗?就这般怀疑自己的用心吗?
公孙馟雅对白止行的忌惮忽略掉了江恒的神情,更是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江恒,先把匕首放下。”
白止行却觉察到他的神情,回眸勾起一抹只有近距离才能看到的得逞的笑容。